第29章 真相
柳子川終究年輕些，沒那么沉得住氣：“說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明舒：“從涼亭那首詩開始：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嬿婉是柳家小姐的名字，那么與柳家小姐結(jié)下海誓山盟之人，是誰？”
柳子川額頭滲出密密的汗珠，轉(zhuǎn)頭看柳老爺，后者猶如溺水之人，已是驚惶不安。
“說！不說你們都得死！”明舒厲喝。
何嬤嬤見此慌了神：“老爺，大少爺，小姐死得怨，你們救自己，也當(dāng)救小姐吧！”
“這位姑娘，老奴告訴你，小姐與沈家少爺青梅竹馬，沈家夫人都來提親了，夫人原是同意的，無奈定遠(yuǎn)侯府世子瞧上了小姐�！�
“柳家只是平頭百姓，如何能得罪侯府？小姐沒得選啊，只能嫁過去�！�
明舒心中嘆息一聲，果然如此。
“沈家少爺叫什么名字？”她問。
“沈良時�！�
“嬿婉，良時……”
明舒低語，神色卻冷峻起來，“柳嬿婉不是沒得選，按著她原本的性子，她會與沈良時私奔，找個無人認(rèn)識的地方，兩人隱姓埋名，也不違背‘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誓言�！�
“可她沒有這么做。嫁進(jìn)傅家，就等于她自己殺死了曾經(jīng)的自己，從此做一個只替柳家和柳家富貴賣命的傀儡�！�
明舒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柳家父子的肉軀，看清他們的心，“你們借著柳嬿婉對你們的信任，捏造了沈良時變心的謊言，讓柳嬿婉心灰意冷，是不是？”
柳子川瞳孔猛然放大，盯著明舒，仿佛看怪物一般。
明舒怒喝一聲：“回答！”
一股強大的無形壓力逼得柳子川無法呼吸，他終于崩潰：“定遠(yuǎn)侯府的媒人都上門了，她卻發(fā)了瘋要跟那個病秧子私奔！”
“萬幸那封信被攔下了，她空等了一晚上�！�
“為了避免她再犯傻，我找人仿沈良時的字跡寫了一封信。她卻還不信，非要當(dāng)面與沈良時說清楚�！�
“我自然不能讓她跟沈家小子見面，便想辦法將沈家人驅(qū)出了帝京。”
“我們都是為了她好�。∫粋�破落戶家的病秧子，如何能跟定遠(yuǎn)侯世子相提并論？她嫁過去就是世子夫人，再也不是被人瞧不起的商戶女！”
“再者，父母養(yǎng)她這么多年，她怎能自私地只想著自己？爹為了柳家的富貴，辛苦大半輩子，有了這么一條讓柳家在帝京站穩(wěn)腳跟的捷徑，她做點犧牲又如何？”
“身為柳家子女，誰不是這么過來的？爹是，我是，二弟是！柳嬿婉也一樣！”
明舒冷冷道：“你們不想讓她犯傻。你們?yōu)榱怂谩Ｄ銈冇X得身為柳家子女，必須為柳家做出犧牲？都是‘你們’，那柳嬿婉呢？”
“她是你們柳家養(yǎng)的一條狗，還是一只貓，生殺大權(quán)都在你們手中？”
“她是個人！”
“你要當(dāng)貓當(dāng)狗，那是你的選擇，可她想好好做個人！”
明舒深吸一口氣，壓下胸中怒火，轉(zhuǎn)頭問何嬤嬤：“這些事，你知道嗎？”
何嬤嬤惶恐地點了點頭：“原先不知道，后來得知沈家少爺病死，小姐失魂落魄地在柳家住了三日三夜，才知曉了一些�！�
明舒一驚：“你說什么？沈良時死了？”
“死了，兩年前的事�！�
“他葬在何處？”
“老奴只聽說沈家離京，并不知去了哪里�！�
明舒立刻看向柳子川：“沈家去了何處？沈良時葬在何處？”
柳子川：“回了越州老家，大抵是葬在那里了�！�
明舒心中一沉。
很顯然，柳嬿婉的執(zhí)念就是沈良時。
倘若沈良時活著，那么找他來，把事情說清楚，解開了心結(jié)，她便也能化解怨氣，送柳嬿婉入輪回。
可沈良時死了，還葬在離帝京兩千多里的越州，這執(zhí)念又如何解開呢？
只能先問問柳嬿婉了。
明舒思忖了下，問何嬤嬤：“這里曾是沈家宅院，也一直是果園嗎？”
何嬤嬤：“是啊。夫人跟沈家夫人談得來，兩家離得又近，夫人便常帶小姐來沈家做客，小姐……與沈家少爺年紀(jì)相仿，常在果園里玩�！�
沉默片刻，明舒指了指柳家父子：“嬤嬤，你帶他們出去，我先和柳嬿婉見一面�！�
很顯然，柳嬿婉是怨父親與長兄的，他們留在這里，只會讓怨氣更重。
而柳家父子已感受過怨靈之力，又哪敢多待？
“奴婢就在那個角落站著，不打擾您�！蹦鹃貛兔魇鏀[好鏡子，也退到了一邊。
很快，光禿禿的園子中間，只剩明舒一人。
她催動玄學(xué)秘法，一張張黃符從她手中飛出，飄落至陣法位置。
園子里的風(fēng)疾了起來，一陣接著一陣，四周本就陰寒，此時更是冷如冰窟。
明舒的眉眼都似覆了一層霜雪。
黑氣凝結(jié)成形，一縷縷滲入一面面鏡子中。
而隨著黑氣退散，那個被怨氣捆綁的亡魂也逐漸清晰。
“柳嬿婉，是我。”明舒柔聲開口。
傅家是她的噩夢與地獄，她定是恨極了“傅啟淙妻子”這個身份，喚“大嫂”那是往她心窩里扎刀。
亡魂在一團(tuán)灰蒙蒙的霧氣里動了動。
“能告訴我，你放不下什么？”
亡魂沒動。
“這里是你與沈良時相遇相識的地方，我將你的尸骨埋于此處，可好？”
亡魂晃了晃。
明舒心頭稍松，正要取黃符收亡魂，突然之間，地上的鏡子顫抖起來，原本已經(jīng)變得稀薄的黑氣驟然又濃重起來。
亡魂重新被一層層的黑氣包裹，風(fēng)中更是傳來悲戚的哭聲。
明舒面色大變，趕緊加強陣法，讓鏡子吞噬黑氣。
可無濟(jì)于事，鏡子吸噬的速度，遠(yuǎn)不及黑氣產(chǎn)生的速度。
凄涼至極的哭聲傳入明舒耳中，擾得她心頭大亂。
怎么回事？
難道柳嬿婉放不下的，不是跟沈良時死同穴？
不成，再這樣下去，陣法就承受不住了。
明舒一咬牙，正要以身體凈化柳嬿婉的亡魂與戾氣，抬手之間，不期然從袖中落下一物來。
剎那之間，洶涌翻滾的黑氣如被冰凍一般，停住不動了。
哭聲驟然而止。
明舒一怔，隨即低頭看掉落之物。
是一把刻刀。
心頭倏然劃過什么，她迅速抓�。�
這刀上殘留的氣息是沈良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