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當(dāng)初吳老的事,是不是正是羿榮熙授意的?
“如果羿榮熙知道羿臻干的事,他怎么會知道吳老會在那兩天出事,卡著時間讓羿臻前去?”
如果只是一件兩件還能說是湊巧,可整本書羿榮熙太順了,雖然沒直接在書中提及,卻給人一種對方頗為神秘,像是提前預(yù)判一般,早走一步。
酆淵只是聽他說的這些,神色也愈發(fā)古怪:“他的確很有問題,以前沒覺得,但他辦了首星研究所后參軍,升的速度也很快,沒靠羿元帥,完全憑他自己。
但他次次會在幾次大戰(zhàn)役中立功,卻毫發(fā)無傷。
”
也是因?yàn)檫@樣,對外這位羿上將的人氣極高,不僅是身份、長得不錯,最重要的是對方超高的智商,運(yùn)籌帷幄,給人的安全感。
如果沒有這些有關(guān)羿榮熙的視角,一樁樁一件件說起這些事,酆淵也不會太過注意羿榮熙,因?yàn)轸鄻s熙雖然成就不錯,但他前面壓著一個羿元帥,是個更厲害更讓人敬佩的存在。
不過和羿上將一比,羿元帥卻完全靠拼命搏出來的,成就非凡,卻也曾經(jīng)九死一生。
何星煦不知道是自己多想還是如何,他說出最后一點(diǎn)讓他覺得最微妙的地方:“其中有一段是他做噩夢,被單獨(dú)寫了出來,有關(guān)當(dāng)年他還是孤兒遇到羿元帥夫人母子和霍恩公爵出事那天的事。
里面只有兩段他奔跑的畫面,一段是抱著孩子跑,一段卻是他單獨(dú)奔跑……但他醒來的描述很奇怪,他將這一段視為不想提及的噩夢。
”
他說不清那種古怪感,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表達(dá)。
酆淵和一直聽著的何外公卻猛地抬起頭,兩人對視一眼,表情更凝重看去。
酆淵道:“視為噩夢,不愿提及,那么代表著這件事對他來說很重要,或者遭受了什么,亦或者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但他那時候唯一做過的事,是從元帥夫人手里接過幼子,在此之前他與母子兩個沒有任何關(guān)系,雖然后來他為了引開賊人,把羿元帥幼子藏到一處,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受傷昏迷。
而元帥幼子依然被帶走,丟了性命。
”
“后來元帥知道這一切,感激他冒著生命危險幫了夫人和幼子,收為義子,帶回了首星。
”
“那么對他來說,這一段作為得利者,從一個孤兒變成帝國元帥的義子,從此一步登天,這段怎么也算不上噩夢,懷念這對母子才更貼切,除非……”
他隱瞞了什么,當(dāng)年在那場博林侯爵做出的那樁禍?zhǔn)轮�,他在其中做了什么�?dǎo)致他不愿提及的事,不敢回想,怕一想會承受靈魂拷問。
能讓一個當(dāng)時只有幾歲的孩子不敢回想,又會是什么?
何星煦不知道當(dāng)年出事的具體過程,也是第一次聽到,下意識脫口而出:“他不會是重生的吧?”
“什么?”酆淵一愣。
何星煦想起現(xiàn)代流行的各種重生穿越穿書,剛剛這個念頭也只是突然冒出來,可聯(lián)想到先前看到的,越想越覺得有這么一個可能:“你看他辦了首星研究所、剛好救了有藥劑方子的老人、碰巧偶遇穆女士、提前預(yù)知吳老出事,甚至連你什么時候精神暴動都可能知道,很像是提前知道這些劇情,奪取的某些機(jī)緣。
”
酆淵面容沉重:“如果他提前知道這些,也知道那一天羿元帥的家人會出事,他故意等在那里救下那個孩子博取羿元帥好感,想讓羿元帥收他為義子……”
說到這,酆淵突然啞了聲,在場三個人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如果羿榮熙真的提前知道這一切,他能那么精準(zhǔn)等在那里,被人看到他幫了羿元帥母子的場景,顯然也會提前知道那些人會在什么地方找到羿元帥幼子的藏身之地。
他把那個孩子放在那里……明明能帶走藏到另外一處,卻依然讓那個孩子被找到,被帶走被殺害……
那么這一場因?yàn)樾暮菔掷辈幌в媚莻孩子鋪就的青云梯,的確是一場噩夢,不愿回憶。
何星煦許久緩過來,揉了一把臉,心情更加糟糕,羿元帥對他很好,還有霍恩公爵,想到如果真的一開始這場悲劇能被阻止,他就不開心。
如果他們的猜測是真的,羿榮熙真的提前知道這一切,只要他想辦法提醒霍恩公爵三人,肯定會有所準(zhǔn)備,再不然……把羿元帥的孩子藏到別的地方,也能留他一條命。
可他沒有,甚至借著這場禍?zhǔn)�,成了羿元帥的義子。
何星煦冷靜下來,突然想到一件事臉色有些發(fā)白:“羿榮熙要真的是重生的,能提前知道一切,那么羿元帥在正式宣布你出事的那天被酆氏旁支的其余族人害死……是他幕后下的黑手還是樂見其成?”
畢竟羿元帥那天被冤枉害死帝國陛下死后,羿榮熙成了新的帝國元帥。
酆淵沒看這本書,聽到何星煦說到這件事,心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沉,張嘴想說什么,到底沒有說出來,他垂著眼,遮住眼底的晦暗,他們已經(jīng)來到這里,他沒有精神力無法開啟禁術(shù),回不去自然也沒辦法提醒。
無論羿榮熙是真的重生者還是如何,他們都已經(jīng)無法提醒羿元帥。
原本他就沒打算告訴何星煦他可能的身世,如今……更加不敢開口,怕哪怕泄露出一點(diǎn)情緒會被何星煦察覺到。
何外公動作很快翻看著這本書,一心兩用聽著何星煦和酆淵的談話,最后停在羿元帥出事這天,和兩三個月后。
但這本書中沒有提到自家外孫,所以這個時間并不準(zhǔn)確,畢竟上面說帝國陛下暴動而死的消息也是兩三個月后。
目前這位陛下就在身邊,那么所謂的暴動自然也會提前。
何外公垂著眼,指腹摩挲著紙張,一開始聽著另外一個時空的一切,有種不真實(shí)感,唯一的感受是怕小煦知道真相,也怕重新回到那么一個地方再次遭受危險,哪里比得上如今這個時空的安穩(wěn)。
可……即使沒有證實(shí),他和這位酆淵陛下的猜測是一樣的,在同一個地方十八年前突然出現(xiàn)的無父無母孤兒的小煦,是從星際穿來的,他很可能正是這位羿元帥早死的幼子。
何外公內(nèi)心很糾結(jié),退一步裝傻他能繼續(xù)和外孫過著平靜而又安穩(wěn)不被打擾的日子,別說只是書中世界,就算真的是另外一個時空,他還能伸手管得了?可同時,他要眼睜睜看著疑似外孫親生父親的人走向死亡,沒有人提醒他危險即將降臨。
可如果進(jìn)一步……
何外公不知何時緩緩放開手,他看向也在發(fā)呆出神的外孫,大概是今天知道的消息太多,無法接受無法阻止的悵然與難過。
只是從先前外孫講述這段時間的遭遇,提及羿元帥和那個霍恩公爵時柔和的眉眼,就知道這兩人在星際對他不錯,至少已經(jīng)是亦師亦友的存在。
何外公最終還是嘆息一聲,看向酆淵:“你跟我來。
”
酆淵愣住,對上何外公凝重卻又莫名釋然的目光,不知為何他心頭涌上什么,像是期待又怕希冀落空。
動作卻比想法快,已經(jīng)起身跟了上去。
何星煦愣愣的,他下意識也站起身,卻被何外公阻止,只帶著酆淵往何外公的房間走。
何星煦疑惑:啊,什么時候外公和酆大哥關(guān)系好到要瞞著他說悄悄話了?
何外公先到了房間,等酆淵進(jìn)來讓他關(guān)上門,這才平靜看著他,沒說話。
酆淵站在那里,也沒開口,靜靜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何外公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坐下吧。
”
酆淵搖搖頭:“何外公,我站著聽就好。
”對于何星煦的長輩,如果不是何外公,不是何外公發(fā)現(xiàn)何星煦并養(yǎng)了他,也許當(dāng)年會如何誰也說不準(zhǔn),所以對于何外公,他很敬重。
何外公也就放任他繼續(xù)站著,開門見山道:“如果你還能回去,你確定你能活下來嗎?小煦說過,之所以帶你過來,是因?yàn)槟愕木裎蓙y很嚴(yán)重,到了快要活不下去的程度。
”
酆淵搖頭:“我不確定,甚至因?yàn)橐恍┰�,�?dāng)時更嚴(yán)重,這才決定賭一賭。
”好在結(jié)果他賭贏了,在這里,他的確沒了精神力,甚至連精神識海都不存在,自然也不會提前精神暴動而亡。
只是他唯獨(dú)沒想到的是,他安排好一些,將帝國陛下的位置交給羿元帥,以為萬無一失,誰知道他們身邊藏著這么一條毒蛇。
何外公表情愈發(fā)沉重:“如果我有辦法,可你要怎么和小煦說?你要回去嗎?在你可能會死的情況下?”
酆淵雖然跟著何外公來的時候就有猜測,真的聽到這個所謂的“如果”,依然克制不住驚訝,等聽到后面的詢問,卻沉默了。
他知道何外公在擔(dān)心什么,一旦他能回去,預(yù)示著何外公這里也有秘密。
何星煦這么聰明,以前是想不到,畢竟他有父母有外公,即使和霍恩公爵長得像,頂多覺得緣分,不會多想,可一旦何外公這里有和星際連接的通道,何星煦再怎么樣也會察覺到不對。
都說外甥像舅,霍恩公爵是三十年前那個孩子的小舅舅,加上兩個時空時間差,即使覺得再不可能,依然會生出懷疑。
加上何星煦自小在這里長大,稍微一想,都可能會覺得他的身世可能有問題。
那么現(xiàn)在擺在酆淵面前的有兩個問題,羿元帥有難,他必須回去一趟,可只要他回去,那么就要暴露這個秘密;可如果不告訴何星煦,偷偷回去,那么何星煦依然會猜到這種可能,從此讓何星煦再也沒機(jī)會見到生父和小舅舅,這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可如果帶著何星煦回去星際,無法保證與羿榮熙一戰(zhàn)能不能避免何星煦受傷遇到危險。
羿榮熙如果真的是重生的,能藏這么久,心機(jī)頗深,難保對方?jīng)]有后手,也可能他們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腹背受敵。
何外公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擔(dān)心,嘆息一聲:“我將小煦一點(diǎn)點(diǎn)養(yǎng)到這么大,怎么舍得讓他去冒險?可同樣的,我也不能這么自私,他還不知道羿元帥的身份,已經(jīng)這么關(guān)心對方。
如果真的自私將他困在這里,那么……小煦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
“可是我老了,我怕再來一次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我不舍得……”
酆淵聽著何外公的聲音,心頭酸澀:“抱歉。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何外公,無論怎么走這一步,似乎都沒有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何外公像是想通什么,嘆息一聲:“可我知道,小煦這孩子是個心善的,就算只是一個陌生人,他也做不到見死不救,更何況是幫他良多的人?所以……我不能自私的替他做這個決定,所以,跟不跟你回去,看他自己的決定吧。
”
雖然何外公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以他對外孫的了解,他做不到不去一趟,無論能不能來得及救下羿元帥,那是他的親生父親,即使只是去見最后一面。
酆淵:“何外公……”
何外公擺擺手:“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我老了,所以……這件事你告訴小煦吧。
”他都一把年紀(jì),真的見不得悲歡離合,見不得最疼愛的外孫知道他不是親外孫的場景,也怕那孩子一哭,他也想哭。
年紀(jì)大了,真的受不住這種場面。
酆淵知道何外公是怕看到那種場面會難過,也不知道要怎么戳破瞞了這么久的秘密,所以這個“壞人”只能酆淵去做,順便把人安撫好。
至少別讓他一把年紀(jì)還要大哭一場,情緒起伏太大,他這老骨頭真的承受不住。
酆淵從何外公房間出來的時候,何外公直接熄了燈,仿佛已經(jīng)睡了。
何星煦還坐在堂屋,外公既然要單獨(dú)和酆大哥說話,他也就老老實(shí)實(shí)等著,左右兩人不會害他就是了,瞞著他肯定有外公他的道理。
只是抬眼卻看到外公熄燈了,他疑惑看著酆淵:“外公這就睡了?這么早?”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傍晚,后來說了這么久,天色這會兒已經(jīng)黑了,但也就是吃晚飯的時間,這么早睡不吃飯了?
酆淵在何星煦對面落座:“外公他……估計(jì)今晚上沒心思吃飯了。
”
他覺得自己說完,何星煦也會沒心思吃飯。
何星煦察覺到酆淵情緒的變化,不知為何心里有種不太妙的感覺:“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酆淵嘆息一聲:“羿榮熙有問題,雖然沒證實(shí),但有九成的危險。
羿元帥在書中是在宣布我的死訊時被質(zhì)疑謀害我,這其中說不定就有羿榮熙的手筆。
書中時間比我離開的晚,但說不定這段劇情也會提前。
”
何星煦哪里不知道,但他們已經(jīng)回來,也沒辦法告訴羿元帥當(dāng)心義子。
酆大哥應(yīng)該也是難受的吧,明知道一個好人會被陷害而死,卻沒辦法阻止,這種無力感很折磨人。
誰知下一刻就聽到酆淵繼續(xù)道:“不過,如今有一個辦法能讓我們回去,小煦,你想回去嗎?”
何星煦愣�。骸佰捍蟾缒恪謴�(fù)精神力了?”
可這怎么可能?他們這里都是普通人,明明之前消失了,連精神識海都沒了,怎么會重新恢復(fù)?
何星煦臉色都變了,精神識�;謴�(fù),豈不是代表……在這個時空酆大哥依然會死?
但他很快看到對方搖頭:“沒有。
”
何星煦更疑惑了:“那我們……怎么回去?”沒有精神力,就不能用禁術(shù),不可能隨便讓他們穿吧?難道還有另外一個手機(jī)有這種神奇的功能?
酆淵抬眼對上何星煦的瞳仁,黑漆漆的,頭頂?shù)臒艄鈱⒆约嚎s小的身形倒影在對方的瞳仁里,他的手掌按在膝蓋上,指腹下意識的摩挲著,許久,嘆息一聲:“你記得后院的矮屋嗎?那里……應(yīng)該能讓我們回去。
”
何外公沒和他說過,但聽到何外公說能讓他們回去,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個奇怪的矮屋,不是柴房不是雜物間,被水泥封的死死的,四周被高墻同樣攔著,就像是這里一方天地藏著什么秘密。
一開始他雖然覺得奇怪,也沒探究,但何外公一說,他也就猜到了。
何星煦整個人僵在那里,表情匪夷所思:“這怎么可能?那個矮屋,從我有記憶以來就在那里,它怎么可能會連接兩個時空?再說了,外公也沒說過……我當(dāng)時穿到星際也不是在這里……”
可隨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何星煦神色變了。
他的確不是在這里穿的,而是帶著手機(jī)出意外后穿的,而在此之前,他的手機(jī)出現(xiàn)異常,也是在他回到外公這里再回到市里沒多久發(fā)生的。
他上高三后為了方便聯(lián)系父母給他買了這個手機(jī)。
高考前他想到后面他為了高考沖刺學(xué)習(xí)會忙,沒時間回來,所以提前回來一趟。
那時候外公剛好在種藥田,他讓外公放著,花了幾天的時間,把后院的藥田挨個翻了一遍,又種上藥草,當(dāng)時為了打發(fā)時間,他把手機(jī)開著放聽力學(xué)習(xí),手機(jī)放著的地方就是矮屋上。
很方便,又挨著后院的藥田,只要聲音大一些,能覆蓋整個后院。
也是從那時候回去后沒多久,他的手機(jī)開始出現(xiàn)不對勁。
何星煦揉著眉心,覺得腦子有些亂,他不明白為什么外公這里會有這么神奇的地方,難道外公也是穿的?可為什么外公從來沒說過,甚至將那個地方徹底封了?
至少從他有記憶以來,那個地方就是封著的……
何星煦僵硬著身體在心里重復(fù)一遍這句話,從他有記憶以來,或者……是不是從他出生開始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