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期待
丁彥自然也是好奇這姜氏之女究竟是誰,他本想著自己未來的嫂嫂,應當是個十足溫柔端莊的閨秀,禮哥應當也是喜歡的緊,本想著上門祝賀,卻不曾想程嶼禮竟然一連幾日都待在程府不出門,無論誰來了都拒之門外。
丁彥即便是再遲鈍,看程嶼禮的態(tài)度也能猜出來,他對那未過門的小娘子應當是不滿意的。
再加上今日瞧他脾氣又不太好,丁彥便想著,總不能叫禮哥一直這樣消極下去,他作為好哥們,應當開解開解他。
他于是斟酌著程嶼禮此刻面色,猶豫開口:“禮哥,聽聞圣上給你賜了婚……”程嶼禮聞言,眼神陡然一撇,側眸盯著他。
。
這廝瘋了嗎?哪壺不開提哪壺?許承澤看出來丁彥是好心想開解程嶼禮,便也沒有攔著,任由這人說下去。
見程嶼禮似乎沒有太多反抗的情緒,丁彥接著說:“不知姜家女是哪家的閨秀?”既然已經提及了此事,那不如就先將未來嫂嫂是誰給問個明白,也好順著往后說不是。
程嶼禮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丁彥這廝到底想干什么?他看得出來程嶼禮不大想應他的話,哎,無論是誰突然多出來一樁莫名其妙的婚事都不好受,禮哥也太可憐了些,往常何曾見過他這樣寡言少語過?他于是笑著打哈哈,想著今日定要讓禮哥開心起來。
許承澤就坐在窗邊,他稍一側頭便能看見賓客進進出出酒樓。
此時恰逢姜拂樂心情頗好地邁出大門,許承澤定睛。
女子脖頸纖長白皙,淡青色發(fā)帶被風牽起,百迭裙隨著動作輕擺。
那抹背影,與那日在禮哥身側領旨的少女的背影漸漸重疊。
這也未免太像了。
先前的想法又浮現(xiàn)出來,他心中一股預感越來越強烈。
只聽丁彥笑哈哈地開口:“沒關系的禮哥,其實你也不必憂心,雖則你二人未曾見過面,不過我堅信未來嫂嫂一定是個端莊賢淑溫柔可人的女子,你未必不喜歡。
”見程嶼禮面色依舊不大痛快,他決心下一計猛藥。
若要讓禮哥覺得自己的婚事還算不錯,那便要給他一個強烈的對比,讓他知道別人的婚事才是真的不如意。
“這樣已經是極好了,別人是幾輩子也求不來陛下賜婚這樣的恩典的!其實你想想,不久的將來,這世上還有人需要娶姜三娘子那樣嬌蠻的姑娘呢,跟他比起來,禮哥你的婚事已然是極盡美滿了。
”雅間之內驟然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落針可聞。
許承澤見程嶼禮聽見這話之后,目光越來越沉,心道這下糟了。
還真叫他猜對了。
心中的那個荒謬的想法一下子便被證實,他連忙懟了一下丁彥。
丁彥摸不著頭腦:他開解的多好啊?懟他做什么?程嶼禮嘴角忽然牽起一絲莫名的弧度來,但那笑意卻是不達眼底。
那頭丁彥還沒察覺出來,許承澤一個勁兒地給他使眼色。
他忍不住用嘴型提醒他:姓姜!姜!丁彥臉上的疑惑越來越深,許承澤搞什么鬼?見他還欲張口繼續(xù)進行他那精彩絕倫的勸導,許承澤手疾眼快地捂住他的嘴,生怕這家伙再說出什么駭人聽聞的話來。
丁彥嗚嗚掙扎著要扒拉掉他的手。
倏地,只聽方才笑得古怪的程小少爺薄唇輕啟,淡淡開口:“若是我說,你那端莊賢淑溫柔可人的嫂嫂,就是姜拂樂呢?”話落,兩人皆是一僵,眼神緩緩移向程嶼禮。
對視的一瞬間,程嶼禮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丁彥觸上程嶼禮涼颼颼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勸人沒勸到點上,反倒差點將禮哥給諷刺一通。
可他冤枉��!試問滿大街誰能想到,賜婚的對象就是姜家三娘子?!程嶼禮見他臉上一會青一會白,心里冷笑一聲,緩緩靠在椅背,抿了一口碧春釀。
丁彥還欲說些什么,他想著事已至此,就算新娘子真是姜三娘子,他也還是要勸不是?程嶼禮神色淡淡,等著他找補。
丁彥靈機一動:“禮哥,你不妨換個角度想想,這可是樁好事啊!”程嶼禮抬眸,饒有興致地盯他:“哦?”丁彥:“你想啊,姜拂樂素來是個不怕事的,次次都敢同禮哥你作對,無非是仗著人多嘴雜,你不能拿她怎么樣罷了。
”他說著,神秘兮兮地放低了聲音:“可若是她嫁入了你程府,那便是歸你程小少爺管了,諒她從前如何刁蠻任性,到了程府,還不是禮哥你說了算?”程嶼禮挑眉。
他不覺得這是什么好主意。
他程嶼禮行事向來光明磊落,即便整日走馬章臺無所事事,但世家大族的教養(yǎng)是刻在骨子里的,絕不會干仗勢欺人上不得臺面的事。
但丁彥的話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姜拂樂若是入了程府,任她再囂張霸道,又如何能逃得出他程嶼禮的手掌心?到最后,還不是要乖乖向他低頭?想到這,程嶼禮忽然有些隱隱期待起來。
他反手將腰間嶄新的藍珀觀音佩取下,一把拍在桌案上。
那玉佩是外頭新進貢的,統(tǒng)共也就兩枚,一枚送進了宮里,一枚送到了程府。
程嶼禮總算是稱心如意,懶懶開口:“算你有幾分腦子,送你了。
”他靜靜看著丁彥歡歡喜喜地收下,還不忘朝許承澤炫耀。
程嶼禮覺得外頭的陽光似乎都更耀眼了起來,樓下吵鬧的聲音也變得那么悅耳。
他忽然有些后悔與姜拂樂定下那個賭約了。
——這日姜拂樂正萬分愜意地躺在藤椅上曬太陽。
春日陽光明媚,空氣中也夾雜著青草的香味,叫人聞起來便身心通常。
細密的睫毛被陽光晃得近乎透明,姜拂樂百無聊賴地哼著小曲兒。
日子若是能每天都能過得這樣舒心就好了。
這樣想著,拂樂就這么沉沉睡過去。
醒來時,她瞇起一只眼瞧了下太陽的方向,估摸了下時間,又闔上眼簾。
前幾日宋瑤光秘密傳了信出來,說今日要出宮來找她,現(xiàn)下已經過晌了,卻還是連個人影都沒瞧見,莫不是逃跑未遂,被抓回去了?姜拂樂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從藤椅上將身子支起來。
她單手撐在藤椅邊緣,腦袋耷拉著,意識仍在混沌中打轉,只能緊閉雙眼,靜靜等那股昏沉勁兒慢慢褪去。
屋里的李慧世路過門口,遠遠瞧見姜拂樂愣愣坐在那里,于是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阿芙!醒了就幫娘把院兒里曬的咸魚收了!”姜拂樂被喊得清醒了幾分,她打了個哈欠,緩緩掀起眼簾。
“知道啦!”日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拂樂伸手擋了擋。
還未等她看清楚眼前景象,只感覺,腳邊有什么軟乎乎的東西在蹭她的裙子。
糟了,莫不是冬眠剛醒過來的蛇吧!拂樂頓時睡意全無,一下子便清醒過來。
她睜大眼睛一瞧,只見一只虎斑雜紋的貓正貼在自己腿邊,討好地蹭來蹭去。
拂樂心下一喜,剛要蹲下來摸它,卻隱隱聽見四周似乎還有貓叫聲。
她四處張望,終于在墻角處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那里還躲著三四只幼貓,瞧著應當有四五個月大,小小的幾只,瞪著水靈靈的大眼。
拂樂心中歡喜的不得了,連忙招手欲要將那幾只貓兒喚過來。
可那幾個卻是膽小,只她腳下這個依舊是熱情似火,一個勁兒地蹭著。
拂樂決定獎勵它,于是拍拍它的頭:“你在這等著,姐姐去給你拿好吃的去!”說罷,她起身去了院子里,歸來時,手中多了一大把咸魚干。
拂樂蹲下身來,也不顧裙擺拖到地上,便將手伸到它跟前去。
那貓的眼神陡然一亮,埋頭便吃起來。
墻角躲著的那幾只小的此刻聞著了香味,哪里還管什么怕不怕,也接二連三地跑過來。
幾只貓圍著姜拂樂吃的津津有味,姜拂樂心滿意足地看著它們,忽然靈機一動。
她想起同程嶼禮的那個賭約。
若要找貓,一路撒些魚干將它引出來不就好了?這方法雖然簡單,可未必不是最有效的。
貓矯捷靈敏,即便是尋到了它,也未必能讓它跟著乖乖就范,還不如撒下誘餌,叫它自己走回來來得簡單。
姜拂樂正想著自己的妙計,忽然見不遠處跑來一個身影。
“拂樂!”瑤光?竟真的逃出來了!她將手里的魚干倒在地上,拍了拍手,起身上前去迎她。
姜拂樂欣喜:“你竟真逃出來了!”瑤光佯裝不樂意:“誰逃了?本公主要出宮,還用得著偷偷摸摸么?”姜拂樂瞇著眸子,不懷好意地睨她:“不用逃?那你還扮成男子的模樣做什么?”宋瑤光有些尷尬,她今日穿了男子的衣裳,為了做戲做全套,甚至還在唇上面粘了兩撇小胡子。
姜拂樂扒拉了幾下她那假胡子,笑她:“你別說,還挺像那么回事。
”宋瑤光佯裝生氣,嗔道:“你還有心思取笑我?還不都是為了你的事我才迫不及待跑出來!我這幾日冥思苦想,總算想出來個不錯的主意!”見拂樂起了興致,瑤光一把拉起她便要走:“此處人多眼雜,你我尋個地方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