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囑咐
沐浴后,謝知雪拿起一旁的下人服披在身上。
衣料入手絲滑柔軟,不愧是太子府,就連下人穿的都是綢緞。
梳妝完畢,嬤嬤將她領(lǐng)到太子寢殿,臨了還不忘囑咐。
“姑娘,男人家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咱們殿下最是心善,你多哄哄他,他便不為難你了�!�
謝知雪苦澀一笑,不知是宇文章偽裝的太好,還是只單單針對她一人。他在她面前明明是睚眥必報,嗜血獨斷。
殿門打開,宇文章端坐著,案幾上擺了一桌子的珍饈。見謝知雪進來,他努了努嘴,示意她過去布菜。
謝知雪低眉順眼跪在一側(cè),小心翼翼將剝好的蝦子放到干凈的碗碟里,再推到宇文章跟前。
宇文章單手托腮,靜靜打量換上綢緞衣裳的謝知雪,只覺她這般裝扮更順眼些。
一頭青絲半梳半垂,用水頭清透的玉簪挽成一個墜馬髻,一身鵝黃裙衫,襯得她膚色雪白。
只是眼底泛著胭脂水粉也遮掩不住的烏青,氣色也不好,透出股貧病交加的羸弱。
那野男人當真是個孬種!連自己女人和孩子都養(yǎng)活不起!
而謝知雪,寧愿跟個孬種,給他生孩子,也不肯等自己!
宇文章撂下筷子,竹筷撞擊細瓷發(fā)出叮的一聲脆響。
謝知雪下意識瑟縮了一下,以為是自己哪里做錯了,立刻垂首磕頭。
瞧著她這副卑微樣,宇文章心底怒意更勝,她原本不用這樣的,卻偏偏不識抬舉。
對他的真心視而不見,偏要跟個縮頭烏龜!
“本宮不喜海鮮,你把這些都吃了吧。”
謝知雪愣了一瞬,不懂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遲遲不敢有下一步動作。
京城地處內(nèi)陸,海鮮運送過來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就算太子不喜食用,也不是她一個小小奴婢能夠沾染的。
“叫你吃你便吃,本宮不想再說盯得緊,不然她就在袖口藏兩只,留給平安吃。
一盤蝦肉吃完,謝知雪臉上多了幾分血色,唇角沾染一抹醬色,看的宇文章喉嚨發(fā)干。
他強迫自己撇過臉,不再看她。
身為東宮王儲,他身邊從來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可他偏偏只對一個殘花敗柳動情,當真是見鬼了!
偏謝知雪還不識趣,見他面露不悅,便夾了海鮮以外的素菜給他。
她身子靠過來時,一股清幽的香氣若有若無,一如三年前那日,處處撩撥著他腦子里那根緊繃的弦。
宇文章閉了閉眸,隨即一聲嗤笑。
他乃東宮王儲,未來的天子,莫說謝知雪如今只是一介民婦,就算她仍是翰林嫡女,只要他想要,她就得給!
宇文章不再壓抑自己,長臂一伸,驟然扣住謝知雪的后腦,她整個人被迫向前一傾,跌入一方溫熱胸膛。
一股清冽的龍涎香兜頭兜腦,謝知雪一時間方寸大亂,推拒著想要起身。
下一秒,宇文章挑起她的下巴,漆黑的眼眸定定看著她,緩緩靠近。
謝知雪想掙扎,卻拗不過對方的蠻力,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著,仿佛一只驚弓之鳥。
“殿下,請自重!”
“自重?怎么,別人睡得,我睡不得?”
宇文章反而更加緊逼,欺身而上,薄唇幾乎要覆上來,兩人鼻息交融。
謝知雪想后退,卻退無可退,只能閉上眼睛被動承受,眼尾一抹水光緩緩滑落,好似一只引頸就戮的天鵝。
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樣,宇文章突然覺得有些沒趣,猛地將人撒開。
謝知雪向后跌坐在地,紅著眼眶要退出去,剛抬腳便被叫住。
哼,他是什么洪水猛獸嗎,值得她怕成這樣?
外頭不知有多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偏偏她謝知雪不識抬舉!
他不嫌棄她是生過孩子的殘花敗柳,她就該感恩戴德了!
宇文章踱步到書案旁,示意謝知雪跟過去,指著桌上的一沓美人圖戲謔開口:“這些都是禮部選上來的貴女,本宮的太子妃就在里面。”
謝知雪淡淡瞟了一眼,福了福身子,“恭賀太子殿下。”
為首那位沈縣主是定遠侯家的嫡女,曾是她的閨中密友,三年前,她們一同入選為太子妃候選人。
一起開詩會時還曾憧憬過,若兩人都能入東宮,一為正妻,一為側(cè)妃,往后便又能在一處解悶了。
爹爹感染時疫時,也是沈縣主出主意,要她去寺廟祈福,爹的病果然好了。
只可惜,后來出了那樣的事……
她避居莊子,兩人便再未見面。
宇文章興致缺缺地挑了幾幅美人圖攤在案上,問謝知雪的意思。
“依你看誰最好?”
謝知雪踟躕片刻,一時有些摸不清宇文章的主意。他到底是在奚落她,還是真心向她打聽這幾位閨閣女子的人品秉性?
出于私心,她指了沈縣主。
沈婉兒若能入主東宮,憑借兩人昔日情意,她和平安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沈婉兒?俗不可耐!”
他在宮宴上見過那女人幾次,同京城其他貴女一樣,寡淡無趣。
謝知雪抿唇,不敢再言語。
當年她同沈婉兒并稱京城雙姝,她才情出眾,沈婉兒賢良淑慧。
若此等女子都不能入眼,不知這位太子殿下還能選誰。
見謝知雪木頭似的杵在那里,平靜的眸光中既沒有艷羨,也沒有自慚形穢。宇文章頓覺無趣,揚了揚手示意她退下。
謝知雪福了福身子,倒退著出門。
回到自己屋子那一刻,懸著的這顆心才真正放下。
屋里漆黑一片。
“平安,怎么沒點燈?”
謝知雪摩挲著點燃蠟燭,見兒子還在榻上沉睡,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孩子,連晚飯也不吃�!�
謝知雪走到榻旁想喚兒子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平安小小的臉燒得通紅,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眼瞅著就要開始打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