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自己這娘子不簡單
這可不是鄉(xiāng)下婦人該懂的門道！
他想起原主記憶里關(guān)于趙氏那點零碎的片段。
不是本地人。
流落到此的孤女，被好心人收留，嫁了當(dāng)時還是窮書生的原主。
她有個哥哥，幾年前進山打獵，再也沒回來過。
除此之外，啥都沒有。
她從哪里來？
她爹娘是誰？
她那個消失的哥哥，又是什么人？
這些念頭像針，在他腦子里飛快地扎了一下。
他看趙氏那張平靜的臉，心里頭第一次，對這個女人產(chǎn)生了強烈的好奇。
還有點……說不清的寒意。
“你……”顧文清嗓子有點干，“能成？”
趙氏抬起臉，對上他。
“相公放心�！�
就幾個字，輕輕的，卻讓人沒法不信。
顧文清看她，又看地上那個還在哼唧的御史。
心念飛轉(zhuǎn)。
這是目前，唯一的法子了。
一個能暫時穩(wěn)住局面，又不至于立刻捅破天的法子。
雖然懸。
雖然……透著邪乎。
但他現(xiàn)在，沒得選。
“好�！鳖櫸那逋铝丝跉�，定了，“就按你說的辦�！�
他轉(zhuǎn)向馮子厚：“老馮，把這幾個人，都看管起來，找個穩(wěn)妥地方，別讓他們出幺蛾子�！�
“尤其是這位御史大人，”他頓了下，才說，“從現(xiàn)在起，由……由夫人照看�！�
說到“夫人”兩個字，顧文清自己都覺得怪怪的。
馮子厚也是一愣，但立馬抱拳：“是！大人放心！”
他招呼著人，把御史和他那幾個嚇破膽的隨從，像拖死狗一樣拖走了。
谷口，重新安靜下來。
只剩下顧文清和趙氏，還有那幾十個心思各異的兵卒。
風(fēng)吹過，帶著血腥和冷氣。
顧文清看著站在身邊的趙氏，她微微低著頭，又恢復(fù)了往日那副柔順的樣子。
可顧文清心里清楚。
不一樣了。
這個女人，遠比他想的，要復(fù)雜得多。
……
谷里頭那股子血腥味兒，沖了一天一夜，也沒散干凈。
活著的人，臉上都掛著傷，眼里是麻木的疲憊，還有點劫后余生的恍惚。
昨天那場廝殺，像一場噩夢，醒了，可那股子涼氣還在骨頭縫里鉆。
尤其是想到那個青袍御史嘴里吐出來的“五天”，還有“蠻族大軍”，心拔涼拔涼的。
唯一的變數(shù)，或者說，唯一的指望，落在了趙氏身上。
那個平日里低眉順眼，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女人。
顧文清把那御史和他剩下的幾個隨從，關(guān)在了營地角落一個還算結(jié)實的破帳篷里。
門口，是馮子厚親自挑的兩個最可靠的老兵，刀不離手，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一天后。
趙氏端著一個粗瓷碗，從她和顧文清那間勉強能遮風(fēng)擋雨的屋子里走了出來。
碗里，是半碗黑乎乎的湯藥，散發(fā)著一股說不清是苦澀還是腥甜的怪味兒。
她走路還是那么穩(wěn)，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就好像手里端的不是什么要命的東西，只是一碗尋常的草藥湯。
顧文清就站在關(guān)押御史的帳篷外頭，看著她走過來。
他的心跳得有點快。
不是緊張，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陌生感。
他看著趙氏，看著她平靜無波的側(cè)臉，看著她端著藥碗那雙纖細卻異常穩(wěn)定的手。
這個女人，到底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那所謂的突發(fā)惡疾的藥，真的能瞞天過海？
趙氏走到帳篷門口，沖守著的兩個老兵點了點頭，沒說話，掀開簾子就走了進去。
顧文清跟了進去。
帳篷里光線昏暗，一股子尿騷味混在一起，嗆得人腦仁疼。
那個前一天還作威作福的御史，此刻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癱在角落的草堆上，形容枯槁眼神渙散，看見趙氏進來嚇得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就往后縮。
他旁邊那幾個隨從，更是抖得跟篩糠似的連頭都不敢抬。
趙氏沒理會他們的反應(yīng)。
她走到御史跟前蹲下，把碗遞到他嘴邊。
“喝了它。”聲音還是那么平，聽不出喜怒。
御史嘴唇哆嗦著，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牙關(guān)咬得死死的，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抗拒聲。
他又不傻！
趙氏也不催促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
旁邊的顧文清皺了皺眉。
時間不多，耗不起。
他給守在門口的一個老兵使了個眼色。
那老兵會意，走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捏住了御史的下巴，用力一掰！
“咔吧”一聲脆響，像是骨頭錯位的聲音。
御史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嘴巴被迫張開。
趙氏面不改色，手腕一抖，那碗黑褐色的湯藥，就咕嘟咕嘟地灌進了御史的嘴里。
御史拼命掙扎，手腳被捆著，只能扭動身體，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嗆咳聲。
很快，一碗藥見了底。
趙氏松開手，把空碗隨手放在一邊。
那老兵也松開了御史的下巴。
御史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臉漲成了豬肝色，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咳了好一陣，他才慢慢緩過氣。
然后，他就那么趴著，不動了。
不是死了。
是眼睛慢慢失去了焦距，呼吸變得微弱而均勻，像是……真的睡著了。
或者說，昏過去了。
顧文清走上前，伸手探了探御史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搏。
還有氣。
脈象也還算平穩(wěn)，只是有些虛弱。
看著，倒真像是急病發(fā)作，昏厥過去的樣子。
他抬起頭，看向趙氏。
趙氏也正看著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總是低垂著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種一閃而過的，復(fù)雜難明的東西。
“相公，”她開口，聲音放得很低，“這藥，能讓他昏睡一段時間，醒來也會神志不清，口不能言，手不能書，看著，就像是中了風(fēng)邪，或是急火攻心�！�
“外人看來，只會以為他是真的病重垂危。”
顧文清沉默了。
這手段……簡直匪夷所思。
比直接下毒，更狠，也更隱蔽。
他壓下心頭的驚疑不定。
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好�！彼c了點頭，聲音有些干澀，“辛苦你了�！�
至于剩下幾個御史的隨從，則被干脆利落解決了。
他轉(zhuǎn)過身，走出帳篷。
外頭的風(fēng)一吹，他才發(fā)覺自己后背不知何時已經(jīng)濕了一片。
他把李四，還有那幾個跟著王副將一起過來，后來又反水投靠馮子厚的江寧府兵卒，都叫到了跟前。
一共七個人。
個個身上帶傷，臉上還帶著昨日廝殺留下的疲憊和煞氣。
“你們幾個，”顧文清看著他們，開門見山，“現(xiàn)在有個活兒，得交給你們?nèi)マ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