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為自己求個封賞?
裴祁淵微微瞇起眼睛,卻見她起身下床,走到書案前把畫像一幅幅打開。
指著其中一幅,清冷又淡然的道:“趙悅?cè)�,護國大將軍趙長生的嫡女,她父親在陛下龍潛之時便率先從龍,是不可多得的忠臣。
納他的女兒為妃,無論是對前朝還是后宮都是有裨益的�!�
“且趙悅?cè)绱伺�,通達知禮進退有度,胸中自有丘壑,絕非一般女子可比,依罪婦看來也是未來皇后的上佳人選,只不過……”
說到這,江知晚猶豫了一瞬。
裴祁淵眼神驟然凝聚出莫名的光芒。
而江知晚卻絲毫不知,只沉吟著繼續(xù)道:“她剛進宮,給太高的位份怕招致禍端,不如就從才人做起吧。”
說著,便抬頭看向裴祁淵,“陛下以為如何?”
裴祁淵眼中的光芒慢慢熄滅,冰冷之色逐漸升騰。
半晌意味不明的道:“你還真是為朕考慮的周全啊。”
他走到桌邊坐下,喝了口茶,“還有呢?”
江知晚又指著另一幅畫像道:“孫嘉寧,禮部尚書之女,雖然孫文忠稍顯庸碌,其長子卻博學多才,頗有丞相之風。
陛下若納了她,以后前朝政務(wù),必會多一位左膀右臂�!�
“而孫嘉寧,罪婦從前在閨閣時也略有耳聞,是位溫柔嫻靜的閨秀,以她的品行,才人這個位置也是當?shù)玫�。�?br />
不等裴祁淵說話,她自顧自的走到下一幅畫像前,剛要介紹,聲音便頓住了。
裴祁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已經(jīng)不抱希望,漠然的問了句:“怎么了?”
江知晚抿了抿嘴角,隨即不易察覺地呼出一口胸膛的濁氣才繼續(xù)開口。
“太傅李明丘的孫女李心婉……”
裴祁淵端起茶杯的手忽然頓住,轉(zhuǎn)頭向她看去。
江知曉斂著眉,看不出一絲情緒,只平靜的介紹。
“太傅乃陛下之師,位列三公,樹大根深,在前朝的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陛下納了他的孫女,想必在推行新政上會更容易�!�
最重要的是,李心婉傾慕裴祁淵許久。
早在她還是尚書府嫡女之時,便因為他的緣故與自己為敵,更是把事情鬧到了先皇那里。
要不是裴祁淵癡心不改,頂著壓力娶她,太子妃的位置還不知會落在誰家。
如今再看到此女,昔日塵封的往事如滔滔江水奔涌而來,激的她險些就要失態(tài)。
江知晚緊緊的咬著牙,強迫自己不能讓情緒泄露半分!
裴祁淵望著她波瀾不驚的神情,眼中凌厲的鋒芒乍現(xiàn),卻很快消弭開去,戲謔的道:“你介紹了納李心婉的這么多好處,怎么不說該給她個什么位份?”
江知晚喉嚨哽了哽,隨即平靜的道:“憑她的家事,可當才人之位。”
裴祁淵默了默,房中的空氣驟然凝固下來。
半晌,裴祁淵響亮的鼓了三下掌,朗聲大笑道:“好,準你!”
江知晚深深閉上眼睛,剛要走到下一幅畫像面前,可聽他忽然陰沉的大聲呵斥:“不必介紹了,朕都準你!”
她身子幾不可聞的微微顫抖著,卻馴服的頷首。
“皇上圣明,這些女子家世背景都極為出眾,全部都留下,不僅能成為陛下的助力,更可為選秀節(jié)省下一批銀子充作軍需之用�!�
裴祁淵胸口的熊熊怒火快要將理智燒之殆盡,刀鋒般的目光淬著血色。
憤怒已極之下,猙獰的勾起唇角,“這么多人都受封了,你怎么就把自己落下了?”
江知晚震驚的抬頭看向他。
裴祁淵冷笑一聲,幽幽道:“你是前太子妃,如今又戴罪來伺候朕,不封你點什么怎么說的過去?”
他故作沉思的頓了頓,隨即一錘定音,“那就從淑女做起吧�!�
江知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緊接著迅速低下頭去,掩蓋住眼中淚意。
淑女……
宮女受寵才會封為淑女,是所有嬪妃中最低微的品階。
或者說,根本就算不得嬪妃,和大戶人家的通房丫頭是一個道理。
這潑天的羞辱讓江知晚心如刀絞。
她用力咬著唇,不讓眼淚滑落。
她接受羞辱,接受折磨,甘愿贖罪,可她還有更牽掛的事要說。
家人們進京的消息她已經(jīng)知道了,通知她的人說祖母因著流放和路上的奔波,生了重病,自己現(xiàn)在唯一惦念的便是她的身子了。
她平復了一會情緒,忽然跪下,“皇上,后宮添人之喜,罪婦想借此機會求個恩典。”
“罪婦的祖母身患重病,罪婦想請求皇上讓太醫(yī)或是孟神醫(yī)前去給她診病。”
裴祁淵怔了怔。
他還以為她會懇求自己準許她出宮探病,結(jié)果只是讓自己撥個太醫(yī)嗎?
“你不想回去?”
江知晚當然想,她恨不得馬上就出宮跟家人見上一面。
但她更知道,只有自己安守后宮,江家人才有好日子過。
她壓下心頭的渴望,平靜的道:“罪婦身負重罪,豈敢奢求出宮,只求母家安好便于愿足矣�!�
裴祁淵靜靜的望著她。
她竟能忍住不出去見霍肆嗎?
還是說,她對霍肆的感情并沒如自己想象般那么深呢?
裴祁淵輕輕的勾起唇,眉宇間的陰郁都驅(qū)散了幾分。
可她不想去,自己卻偏偏不想如她的意。
“你不想去,可朕卻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聽說那個屠夫也在江家,你回去,把他給朕趕走……”
他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落在她頭頂,“這件事不難吧?”
隨即他臉色一沉,微微俯下身,貼著她耳邊道:“你若趕不走,朕也不介意替你料理了他,你一定不想看到這一天的,是不是?”
江知晚緊緊抿著唇,忍住心頭翻涌的情緒,半晌木然的應(yīng)了個“是”。
裴祁淵這才直起身,開恩般讓她起身。
“此間事了,你既已要被封為淑女,就先適應(yīng)適應(yīng),來伺候朕沐浴更衣吧。”
說罷,便率先走了出去。
江知晚支起早已麻木的雙腿,踉蹌著站了起來,鞋面已經(jīng)染上鮮血。
可眼下也來不及換鞋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隨著裴祁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