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安撫
“云溪。”
沈蒼梧喊她。
昏迷中的人只將攥著的拳頭收得更緊,半分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如此近距離得看著眼前的女人,沈蒼梧心口一蕩。
從前并未覺得云溪是什么美麗的姑娘。
她的睫毛并不是很長,一雙眼睛也不如梅鳳棲那般有如秋水,唯有皮膚白皙,不管在外頭怎么勞作怎么曬太陽,都依舊有如剛剛剝殼的嫩雞蛋一般。
沈蒼梧有些心猿意馬,待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jīng)撫上了云溪的臉頰。
指間那柔滑的觸感,讓他不自覺得沉迷。
“放開我!讓我走!”
突然之間,剛剛還因?yàn)樵缡诺母改付鵁o比哀傷的女子突然變了一副臉。
她伸手推開了身前的人。
在夢境中,她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雙手在空中胡亂飛舞,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糟糕!”
沈蒼梧察覺到她的牙齒在用力,趕緊掰開了她的下顎,生怕她在沒有知覺的時候咬到自己的舌頭,四下里瞧著沒有什么東西能夠塞到云溪的嘴里,沈蒼梧只能將自己的手臂送上去。
云溪的牙齒并不尖利,可真的咬下去,還是發(fā)了狠的,沈蒼梧眉頭微皺,卻不是因?yàn)樘弁�,而是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很害怕云溪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傷害自己。
“別怕,云溪�!彼戎葡K于冷靜下來,將手臂抽出來,也顧不得去看手臂上被咬傷的地方,而是將她整個從床上抱起來,擁入了懷中。
她渾身滾燙,燙得沈蒼梧心中微微發(fā)酸。
燒得這么厲害,定然是從白日里就已經(jīng)察覺到身體有恙,可她一直都忍著,并未明說。
真是個倔強(qiáng)到連死都不怕的女人。
“云溪,你真的就不能試著依靠一下別人么?”沈蒼梧嘆了口氣,輕輕得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昏睡中的人終于徹底安靜了下來,就這么靠在他的肩頭,沉沉得睡去。
翌日,天光大亮。
管家過來,見著伺候沈蒼梧洗漱的侍女正沿著原路返回,頗有些疑惑,“殿下還未起身么?”
已是辰時三刻,若是平日里,這個時辰沈蒼梧都應(yīng)已在院中練劍了。
“殿下不在房中�!彼藕蛳词氖膛芗乙姸Y,回答了管家的問題。
于是,幾人都是一臉得莫名。
管家早起就在府門口忙活,也未曾見到沈蒼梧出門。
人到底去哪兒了?
就在此時,西邊的廂房傳來了房門被拉開的聲音。
一身黑衣的沈蒼梧從中慢悠悠得走出來。
眾人瞪大了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沒記錯的話,那里不是——
云溪的房間?
“殿下,這是——”管家掃了邊上的兩個侍女一眼,選擇直接當(dāng)面問清楚。
雖然云溪是沈蒼梧的近身侍女,可一大早,沈蒼梧從云溪的房間出來,倘若不直接當(dāng)著所有看到的人面前說清楚,于云溪的名聲也是有礙。
“聽桃櫻說,云溪昨日夜里高熱不退,因此晨起便過來看看�!鄙蛏n梧明了管家的心思。
雖然他一個皇子無所謂,可他也很清楚,一個侍女要如何在這后宅之中生存。
云溪的日子,并不好過。
他也不能再把她往深淵的方向推。
為什么會動這樣的心思?
沈蒼梧經(jīng)過昨夜,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他不舍得。
明明他愛的人一直都是梅鳳棲,可每當(dāng)看見云溪那一雙如云如霧的眼眸,當(dāng)他猜不透她內(nèi)心所想,他就已經(jīng)被她逐漸吸引,慢慢沉淪。
“那奴婢們——”伺候洗漱的丫鬟面面相覷。
“你們?nèi)ッψ约旱氖虑��!鄙蛏n梧擺擺手。
丫鬟們退了下去。
管家見著沈蒼梧的心情不錯,大概也猜到了云溪的狀況應(yīng)該好了許多。
“殿下,昨日之事——”管家試探性得開口,“是否要告誡梅姑娘和她身邊的靜香?”
“不必。”沈蒼梧搖頭,遙遙看著梅鳳棲所居院落的方向,“她不日便要嫁于我為側(cè)妃,不必為了此事去尋她的麻煩�!�
“是�!惫芗覒�(yīng)下。
“云溪姐姐——”
就在此時,身后傳來了桃櫻的一聲驚呼。
廊檐下原本在說話的兩人循聲望過去,卻見云溪單手扶著門,站在那里。
桃櫻手中的帕子上,還染著血。
云溪的嘴角,也有血。
那帕子上的血,是桃櫻剛剛吐出來的。
“云溪�!�
沈蒼梧心中一滯,下意識得轉(zhuǎn)身就要去看她的情況。
云溪的動作更快,拉著桃櫻轉(zhuǎn)身便關(guān)上了門。
“管家。”沈蒼梧喊著身邊的人,“她到底要如何,才能變回從前那個乖乖站在我身邊,肯花心思哄我開心,肯事事為我盡心的那個人?”
沈蒼梧的語氣中,鮮少出現(xiàn)這樣的迷茫。
管家嘆了口氣。
“殿下心里早已經(jīng)有了答案,只不過,不愿意面對罷了。”管家從沈蒼梧成年離宮開府之后,便一直陪伴在沈蒼梧的左右,他太了解沈蒼梧。
這偌大的九皇子府,并無太多人知道沈蒼梧與云溪的過往。
“對,我不愿意。”沈蒼梧抓著身旁的欄桿,看著底下湖水中,映照出的自己的影子。
隨著水波的流動,他的臉也變得模糊起來。
“她是我的人,不管是生是死,都得留在我的身邊�!�
這話,是沈蒼梧對著管家說的,也是在對他自己說。
到底是誰離不開誰。
這答案,早就分明了。
“找個大夫來,再給云溪好好看看,她不是個愿意好好看病的人,要是這半月之內(nèi),她依舊是這樣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我就唯你是問�!鄙蛏n梧一掌拍在欄桿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印痕。
“是。”管家記下。
西邊的廂房里,桃櫻端了藥來,送給云溪。
那藥看著黑黢黢的,云溪不過聞了一下,就擺擺手,讓桃櫻拿開。
不過就是被鞭子抽了幾下,又趕上發(fā)燒,讓她喝這么難喝的藥,她寧愿硬扛過去,反正,從小到大,每一次生病,她都是這樣過來的。
“不喝不喝,拿走�!痹葡f分嫌棄。
裝著藥的碗,被云溪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