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試婚婢女

    公主府的前廳中，趙玖鳶和鄒文初齊齊地跪在地上。

    玄瑤坐在高座之上，面無表情地品著茗。

    一股無形的壓力在空氣中蔓延，讓眾人大氣都不敢喘。

    鄒文初手上的血窟窿還沒有處理，依舊鮮血淋漓。

    察覺到玄瑤的冷淡，縱使他痛得鉆心，也不敢再叫出聲音來。

    終于，玄瑤重重地將茶杯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發(fā)出“呯”的一聲。

    “府中剛鬧出人命，你們是嫌本宮的公主府太平安，非要將這些腌臜事捅到太后那里才開心？”

    鄒文初聞言，立刻指向趙玖鳶：“都是她！公主殿下，都是這個(gè)婢女勾引我！”

    “卑職只是見她身子不舒服，怕她服侍不好公主，才去看望一番……”

    “沒想到，她卻脫了外袍勾引我！”

    趙玖鳶聽他這樣顛倒黑白，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果然一出事，男人便會將責(zé)任全都推給女子。

    “公主明鑒，鄒文初身為公主幕僚，卻私闖婢女寢房，欲行不軌之事。若是被外人知曉，恐辱公主府聲譽(yù)！”趙玖鳶俯身道。

    事已至此，她絕不會就這樣全盤接受鄒文初潑在她身上的臟水。

    今日這事，她不后悔。

    柳枝被殺的那一刻，趙玖鳶就已經(jīng)想清了。如果被鄒文初得逞，恐怕下一個(gè)被剖腹的就會是她。

    她若是死了，弟弟妹妹同樣會變得無依無靠，任人宰割。

    鄒文初聽她反咬自己一口，頓時(shí)瞪大了眼睛：“你……你個(gè)賤婢！竟敢誣陷我？”

    趙玖鳶沉聲道：“奴婢怎敢污蔑大人。大人自稱，公主都敬您三分，未來更是會讓您坐上駙馬之位，奴婢自然不敢胡說……”

    不就是潑臟水？當(dāng)她不會？

    “放肆！”

    玄瑤果不其然被這話激怒，她將茶杯掃在地上，砸在鄒文初面前。

    炸裂開的碎片和滾燙的茶水都濺在他身上，他卻不敢閃躲，只能驚懼地俯身。

    “鄒文初，你好大的膽子！前一刻還在與本宮商議太后的壽宴之事，下一刻就跑到婢女身旁大放厥詞？！”

    “你以為你干的那些臟事，本宮不知道？”玄瑤氣急敗壞地站了起來，手指顫抖地指向他。

    “清露，福云，柳枝，哪個(gè)不是被你玷污之后懷上孩子的？！”

    趙玖鳶微怔。

    原來，玄瑤什么都知道。

    她分明是料定了那些婢女不敢說出幕僚的名字，卻執(zhí)意逼問。就為了能名正言順地處那些死嘴硬的婢女們。

    她們的死究竟算什么？

    趙玖鳶難掩憤恨，垂著眼簾死死咬著嘴唇。

    鄒文初見玄瑤動了氣，也不敢再理直氣壯地反駁。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敗露，驚懼地垂下頭，仿佛泄了氣一般。

    “公主明查！卑職冤枉啊……”他如同瀕死的魚一樣掙扎著。

    “休要再狡辯！”玄瑤沒有打算輕易放過他。

    “鄒文初，你好大的威風(fēng)啊。本宮看重你，你卻恩將仇報(bào)，玷污本宮府中的婢女�！�

    鄒文初連忙作痛哭流涕狀，又猛猛俯身磕頭，祈求玄瑤開恩放他一馬。

    可玄瑤卻冷漠地下令：“來人，將鄒文初杖打五十大板，閹割之后逐出公主府！”

    “其他幕僚，一同遣散！”

    “公主！”鄒文初驚恐地瞪大了雙眸，不可置信地看向玄瑤。

    她要斷他的命根子？！還要遣散府中的所有幕僚？

    一個(gè)時(shí)辰前，她還口口聲聲說想要一輩子把自己留在身邊，為何頃刻之間就翻臉？

    鄒文初抬頭看向玄瑤時(shí)，發(fā)現(xiàn)她眼中滿是厭棄和冷漠，再沒有往日的春情和嬌媚。

    他這時(shí)終于意識到，她是認(rèn)真的。

    這個(gè)殘忍的女人，終究要放棄他這顆棋子了。

    鄒文初胸腔劇烈地起伏，他忍不住嚎了起來：“公主，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

    “都是那些賤人勾引我！都是她們的錯(cuò)啊，公主明察——”

    一旁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接收到玄瑤的眼神，立刻將鄒文初打昏，拖了出去。

    前廳很快就恢復(fù)了安靜。

    趙玖鳶依舊跪在地上，心里的驚濤駭浪還未平息。

    她沒想到玄瑤竟然處罰了鄒文初，這么輕易？

    眼前這個(gè)尊貴高傲的人，不是一向最寵愛自己那些幕僚了嗎？

    自己不過是一個(gè)婢女，值得玄瑤這樣做戲？或許，玄瑤是不是馬上也要處死她了？

    趙玖鳶思緒萬千，可玄瑤卻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抿了一口茶，平復(fù)了一下方才的憤怒。

    然后她緩緩開口，對趙玖鳶說起另一件事。

    “前兩日，父皇給本宮賜了婚。”

    “但本宮的準(zhǔn)駙馬，備受流言困擾。父皇擔(dān)心他房事不行，要本宮選一個(gè)婢女，替本宮試婚。”

    試婚？

    公主找婢女試婚，這倒并非什么稀奇的事。

    可是為何要同她說？為何這時(shí)說？

    趙玖鳶背后一涼。

    果然，玄瑤看向她，勾起一抹笑：“試婚的人選，本宮選了你�！�

    趙玖鳶一驚，連忙又俯身道：“公主三思，奴婢出身低微，怎可替公主試婚？”

    “那你說，誰適合替本宮試婚？”見她不愿，玄瑤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趙玖鳶啞然。

    府中的婢女誰不是被賣進(jìn)來的？她說自己低微，可在金枝玉葉的公主面前，誰又不低微？

    而此時(shí)趙玖鳶也終于明白，為何今日被趕出府的是鄒文初，不是她。

    賜婚一事，事發(fā)突然。玄瑤為了迎接準(zhǔn)駙馬，要借她清掃府中幕僚，順便讓她替自己試婚。

    “本宮府中的婢女，多多少少都有趨炎附勢的心思�！�

    “跟在本宮身邊久了，見多了權(quán)貴，便擺不清自己的位置，連本宮的幕僚也敢肖想，想要母憑子貴。”

    玄瑤說完，冷笑一聲：“除了你�！�

    趙玖鳶恍然明白，玄瑤不希望試婚的婢女起貪念，妄圖借機(jī)懷上準(zhǔn)駙馬的骨肉，日后好仗著身孕當(dāng)個(gè)妾室。

    可是，如果她答應(yīng)去試婚，自己不但沒了清白，往后玄瑤定會妒忌她與準(zhǔn)駙馬有過歡愛，那時(shí)她又怎么可能活命？

    這與柳枝她們的命運(yùn)，又有什么區(qū)別？

    趙玖鳶艱難地開口：“公主，奴婢只想安分守己，侍奉公主……”

    玄瑤打斷她：“本宮答應(yīng)你，試婚結(jié)束后，會給你一百兩銀子�！�

    “你家中不是還有弟弟妹妹要養(yǎng)？說起來，讀書、嫁娶、吃飯?zhí)硪�，樣樣都要花銀子吧。你那些月銀，豈能夠？”

    她這話倒是趙玖鳶心中一動。

    父母亡故后，她一個(gè)人拉扯弟弟妹妹，其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一百兩銀子，的確能解決很多問題。

    趙玖鳶有些動搖。

    沉默良久，她的肩垮了下來。

    說到底，她現(xiàn)在還是公主府的奴婢，賣身契在公主手上，命也捏在公主手中，她有什么資格說不？

    做試婚婢女，拿了銀子就想辦法偷偷逃出公主府，帶弟弟妹妹離開都城，想必玄瑤也沒機(jī)會找她的麻煩。

    想到這，趙玖鳶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恭順地應(yīng)道：“奴婢遵命。”

    她低垂著頭，沒看到玄瑤眼底一閃而過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