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第一次見到林悅是在城東那家叫悅心閣的按摩店里。那是個悶熱的夏夜,我剛加完班,渾身酸痛得像被卡車碾過一樣。同事老李神秘兮兮地跟我說:小五,我知道個地方,技術(shù)一流,價格公道,關(guān)鍵是——他擠眉弄眼地壓低聲音,那里的姑娘,嘖嘖,一個比一個水靈。
我本來對這種地方?jīng)]什么興趣,但那天實在太累了,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就去了。店門面不大,裝修得倒是挺雅致,不像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前臺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姐,見我進來,眼睛一亮:先生第一次來想要什么項目
就...普通按摩吧。我有些局促。
大姐笑了:那給您安排我們店里的頭牌,林悅,技術(shù)特別好。
等待的十分鐘里,我坐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聽著隱約傳來的輕柔音樂,聞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味,竟然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一個聲音把我驚醒:先生,可以進來了。
我抬頭,看見一個穿著淡綠色旗袍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她大概二十五六歲,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身材勻稱得恰到好處。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看人時帶著三分笑意七分挑逗。旗袍開衩處露出的大腿白皙修長,走路時若隱若現(xiàn)。
我叫林悅。她自我介紹道,聲音軟糯得像江南的糯米糍。
我跟著她進了包間。房間不大,但很干凈,燈光調(diào)得恰到好處的昏暗。一張按摩床擺在中央,旁邊是各種精油和工具。
第一次來我們店她一邊準備一邊問我。
嗯。我有些緊張地坐在床邊,同事推薦的。
她笑了:那您同事肯定是我們這的常客。她示意我脫掉上衣趴下,今天想重點按哪里
肩膀和腰特別酸。我說著,脫掉T恤趴了下來。
當她的手第一次碰到我的背部時,我差點叫出聲來。那不是普通的按摩——她的手指仿佛有魔力,能精準地找到每一處酸痛的肌肉,力道恰到好處,既不會輕得發(fā)癢,也不會重得疼痛。更神奇的是,她的手法似乎融合了多種技巧,時而像中醫(yī)推拿,時而像泰式按摩,時而又帶著幾分曖昧的挑逗。
你手法真好。我忍不住贊嘆。
學過幾年。她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淡淡的笑意,以前在蘇州的一家高級會所工作,后來才來這邊。
隨著按摩的進行,我漸漸放松下來。她的手指從我的肩膀滑到腰部,又沿著脊椎緩緩上移。不知何時,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我能感覺到她胸前的柔軟偶爾擦過我的背部。
翻過來吧。約莫半小時后,她輕聲說。
我翻身平躺,這才注意到她的旗袍不知何時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和若隱若現(xiàn)的溝壑。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嘴唇上涂著淡淡的粉色唇彩,微微張合。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又出乎意料。她的按摩逐漸變得不那么專業(yè),手指的游走帶上了明顯的挑逗意味。當我反應過來時,她的手已經(jīng)解開了我的皮帶。
要特殊服務嗎她湊到我耳邊,熱氣噴在我的耳廓上,加200就行。
我本該拒絕的。但那一刻,她身上的香水味、指尖的溫度、眼中的誘惑,讓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事后,我多給了她一百小費。她接過錢時,手指在我掌心輕輕撓了一下:下次來直接找我,給你打折。
我走出按摩店時,夜已經(jīng)深了。夏夜的風吹在臉上,卻吹不散腦海中她那雙含笑的眼睛和靈巧的手指。
第二次去是在一周后。這次我直接點了林悅。她見到我時眼睛一亮: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呢。
你的按摩太舒服了。我實話實說。
這次我們更加熟悉,按摩過程中聊了很多。她告訴我她來自湖南一個小縣城,23歲就出來打工,做過服務員、售貨員,最后發(fā)現(xiàn)按摩這行掙錢最快。雖然名聲不好,但比工廠打工強多了。她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那天結(jié)束后,我鼓起勇氣要了她的微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我。不過別在上班時間發(fā)消息,她警告道,老板娘會扣錢的。
我們的關(guān)系就這樣開始了。起初只是偶爾去按摩,后來發(fā)展到約她下班后吃飯。林悅在生活中的樣子和工作中很不一樣——少了那份刻意的嫵媚,多了幾分真實和活潑。她喜歡吃辣,愛看狗血劇,手機里存滿了自拍和美食照片。
三個月后的一個雨夜,我送她回出租屋時,她邀請我上樓喝杯茶。那晚我沒回家。
第二天醒來時,陽光透過薄窗簾照在床上。林悅已經(jīng)醒了,正靠在床頭抽煙。晨光中她的側(cè)臉格外好看,長發(fā)散落在裸露的肩膀上,上面還有我昨晚留下的吻痕。
醒了她吐出一口煙,笑著看我,睡得跟死豬一樣。
我伸手去摸她的臉,她躲開了:別鬧,我十點有客人。
請假吧。我半開玩笑地說,今天我包你。
她掐滅煙,翻身壓在我身上:這可是你說的,價錢翻倍。
就這樣,我們發(fā)展出一種奇怪的關(guān)系。不是傳統(tǒng)的情侶,但又比單純的嫖客和妓女多了幾分真情實感。林悅依舊在按摩店工作,接待其他客人,而我則成了她的固定客戶之一。我們約會的模式也很固定——要么我去店里找她按摩,然后去她家過夜;要么她下班后直接來我家,給我做一頓簡單的晚餐,然后就是整晚的纏綿。
我最好的朋友陳默是第一個知道這事的人。那天他來我家拿東西,正碰上林悅穿著我的襯衫在廚房煮面。
我操,張小五你可以��!陳默在林悅?cè)ハ丛钑r捶了我一拳,這么正的妞哪找的
按摩店認識的。我實話實說。
陳默的表情從羨慕變成了驚訝,然后是擔憂:你認真的那種地方的姑娘...
她不一樣。我打斷他,雖然我自己也說不上來林悅到底哪里不一樣。
林悅從浴室出來時,只裹著一條浴巾。她大方地和陳默打招呼,絲毫不在意他直勾勾的目光。當她轉(zhuǎn)身去臥室時,陳默看到了她背上和腿上的吻痕。
兄弟,玩得挺野啊。陳默吹了個口哨。
林悅聽到了,回頭拋了個媚眼:他技術(shù)不錯。說完就進了臥室。
陳默走前拍了拍我的肩:小心點,別陷太深。
我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那時的我以為自己能掌控這種關(guān)系,既能享受林悅帶來的身體歡愉,又不會陷入感情的泥潭。我甚至為自己這種開放的態(tài)度感到自豪——看,我多現(xiàn)代,多灑脫,完全不被傳統(tǒng)觀念束縛。
直到那個周末,我才意識到事情沒那么簡單。
那天林悅休息,我們決定去郊外的一個溫泉度假村放松一下。在溫泉池里,她穿著性感的黑色比基尼,引來不少男人的目光。我本該感到嫉妒,但奇怪的是,這種被羨慕的感覺反而讓我興奮。
回到房間后,我們自然而然地滾到了床上。事后,林悅趴在床上,我給她按摩肩膀——這是我們的另一個小情趣,她給我專業(yè)按摩,我給她業(yè)余的放松。
小五,她突然開口,如果我和別的男人上床,你會生氣嗎
我的手頓了一下:怎么突然問這個
就是好奇。她翻過身,直視我的眼睛,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質(zhì),有時候客人要求特殊服務...
那是工作。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理解。
那如果不是工作呢她追問,如果我單純想和別人做呢
我沉默了。理智上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要求她忠貞,但心里卻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見我不說話,林悅笑了:逗你的啦。她伸手撫摸我的臉,我就喜歡你這種不吃醋的樣子,特別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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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問題像一顆種子,在我心里生根發(fā)芽。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看著身邊熟睡的林悅,第一次認真思考我們的關(guān)系。
第二天回城后,林悅直接去上晚班。我一個人在家,鬼使神差地打開了她的社交媒體。她的朋友圈大多是美食和自拍,但有一個叫阿杰的人經(jīng)常給她點贊評論,語氣親昵。
我告訴自己不該在意,卻忍不住點進那個人的主頁。阿杰看起來三十出頭,曬了不少豪車和高端場所的照片。最新的一條是三天前,定位在悅心閣附近的一家咖啡廳,配文等我的小妖精。
正當我胡思亂想時,手機響了,是林悅:今晚有個老客戶包夜,不回來了,別等我。
好。我簡短地回答,努力掩飾聲音里的異樣。
掛斷電話后,我盯著阿杰的照片看了很久,然后做了一件從沒做過的事——我去了悅心閣,但沒有進去,只是在對面的咖啡店坐著。
晚上十一點,我看到林悅和一個男人一起出來。那男人摟著她的腰,正是照片里的阿杰。他們上了一輛寶馬,揚長而去。
我坐在那里,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空虛和憤怒。我知道自己沒資格生氣,但這種理智的認識絲毫不能減輕內(nèi)心的痛苦。
凌晨三點,我收到林悅的消息:睡了嗎
我沒回復。幾分鐘后,她又發(fā)來一條:明天中午去找你,給你帶好吃的。
第二天中午,林悅?cè)缂s而至,拎著兩份外賣。她看起來有些疲憊,但依然光彩照人,脖子上有一個明顯的吻痕,不是我留下的。
昨天那個客戶怎么樣我故意問。
就那樣唄。她輕描淡寫地回答,把食物擺上桌,老客戶了,人傻錢多。
我看著她熟練地掰開一次性筷子,遞給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既熟悉又陌生。我們像往常一樣吃飯、聊天,但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悄然改變了。
飯后,林悅主動提出給我按摩。我趴在沙發(fā)上,感受她熟悉的手法,卻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放松。
你今天肌肉特別緊。她說著,加大了力度。
我沒有告訴她,這種緊繃不是來自身體的疲勞,而是心里的結(jié)。當她按摩到我的背部時,我突然翻身抓住她的手腕:林悅,我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她愣住了,然后笑了: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需要知道。我堅持道。
她抽回手,點了一支煙:你想要什么關(guān)系
我不知道。我老實承認,一開始我以為只是玩玩,但現(xiàn)在...
現(xiàn)在你動心了她吐出一個煙圈,表情復雜,小五,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不干涉對方的自由。
我知道,但是...
沒有但是。她打斷我,我就是這樣的人,做這行久了,早就不知道怎么正常談戀愛了。你喜歡我,我很高興,但別指望我變成你想象中的那種女朋友。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是啊,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是什么人,現(xiàn)在又憑什么要求她改變呢
我明白了。我低聲說。
林悅的表情軟化了,她掐滅煙,靠過來抱住我:別想那么多,現(xiàn)在這樣不好嗎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在,我給你最好的按摩,最棒的sex,你還想要什么
我沒有回答,只是回抱住她。那一刻,我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陷得比想象中深得多。
接下來的幾周,我們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但我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悄然變質(zhì)。我開始注意她身上的每一個不屬于我的痕跡,計算她和我在一起的時間與工作的比例。而林悅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變化,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轉(zhuǎn)折發(fā)生在一個普通的周二晚上。林悅來我家過夜,洗澡時她的手機響了。我本來不想看,但屏幕上阿杰的名字讓我鬼使神差地劃開了消息。
寶貝,上次說的那事考慮得怎么樣了王總那邊催著要答復。價錢好商量,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盯著這條消息,大腦一片空白。什么事什么王總什么價錢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往上翻看聊天記錄時,浴室的水聲停了。我趕緊鎖上手機放回原處,但心跳如鼓。
林悅擦著頭發(fā)出來時,我假裝在玩自己的手機。她的手機亮了一下,她拿起來看了一眼,表情瞬間變得嚴肅。
我得出去一趟。她突然說。
現(xiàn)在我看了看表,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了,什么事這么急
工作上的事。她簡短地回答,開始快速穿衣服。
什么工作需要大半夜處理我忍不住問。
她停下動作,看著我:小五,別這樣。
別哪樣我站起來,我只是問一個簡單的問題。
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質(zhì)。她語氣冷了下來,有些客人就喜歡這個點叫服務。
是阿杰嗎我脫口而出。
她的眼睛瞪大了:你翻我手機了
我只是看到了消息。我辯解道,林悅,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王總什么價錢
她的表情從驚訝變成了憤怒,然后又歸于一種奇怪的平靜:這不關(guān)你的事。
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我提高了聲音,如果是什么危險的事...
夠了!她打斷我,張小五,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你有什么資格管我的事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我心里。是啊,我有什么資格我們從來就不是正常的情侶關(guān)系,從一開始就說好的。
見我沉默,林悅嘆了口氣:小五,我喜歡你,真的。但你得明白,我有我的生活,我的選擇。如果你不能接受,也許我們該...
我明白了。我打斷她,不想聽到那個詞,你去吧。
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拿起包離開了。門關(guān)上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站在窗前,看著她匆匆上了一輛等在樓下的黑色轎車,絕塵而去。那一刻,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什么東西徹底破碎了。
林悅離開后的那晚,我徹夜未眠。凌晨三點,我給她發(fā)了條微信:到家了嗎消息如石沉大海,直到天亮都沒有回復。
第二天是周三,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陳默一見我就吹了個口哨:喲,昨晚戰(zhàn)況激烈啊
滾。我沒好氣地推開他,灌下第三杯咖啡。
中午休息時,我再次查看手機,林悅依然沒有回復。我點開她的朋友圈,最新動態(tài)還是兩天前的那張自拍。這種沉默很不像她——即使最忙的時候,她也會抽空回個表情。
下午三點,我終于忍不住撥通了她的電話。響了七八聲后,電話被接起,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喂
我愣了一秒:我找林悅。
她在忙。對方語氣冷淡,你哪位
我是她朋友。我強壓怒火,讓她接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模糊的交談聲,然后是林悅的聲音:小五她聲音很輕,像是捂著話筒在說話。
你沒事吧我直接問道,為什么用別人手機
我手機沒電了。她頓了頓,昨晚太晚,就在朋友家睡了。
哪個朋友阿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聽著,我現(xiàn)在不方便說話。晚點聯(lián)系你。
林悅,到底——
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
我盯著手機屏幕,胸口像壓了塊石頭。不對勁,這一切都不對勁。林悅從不會這樣避著我,即使在我們吵架后。
下班后,我直接去了悅心閣。前臺大姐見到我,表情有些驚訝:林悅今天請假了。
我知道。我撒了個謊,她落了東西在我這,我想親自還給她。你知道她住哪兒嗎
大姐警惕地看著我:客戶信息我們不能透露。
我掏出錢包,抽出兩張百元鈔票推過去:就一個地址。
大姐飛快地收了錢,寫下一個地址:別說是我給的。
林悅的出租屋在城北一個老小區(qū)。我按了半天門鈴,沒人應答。正準備離開時,隔壁的門開了,一個老太太探頭出來:找小林啊她昨晚就沒回來。
我的心沉了下去。道謝后,我走到樓下,再次撥打林悅的電話。這次直接轉(zhuǎn)入了語音信箱。
正當我不知所措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陳默發(fā)來的消息:晚上出來喝酒有事跟你說。
我本想拒絕,但下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關(guān)于你那個按摩師女朋友的。
半小時后,我和陳默坐在我們常去的大排檔。他給我倒了杯啤酒,開門見山:張小五,你女朋友惹上麻煩了。
我握杯子的手一緊:什么意思
我有個朋友在公安局。陳默壓低聲音,他說最近在查一個高級伴游團伙,專門給有錢人提供特殊服務。你女朋友的名字在調(diào)查名單上。
不可能。我下意識反駁,她只是普通按摩師。
普通按摩師會半夜被豪車接走陳默反問,兄弟,我昨天看到她了,在香格里拉門口,跟一個禿頂老男人一起進去的。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什么時候
冷靜點。陳默拉我坐下,晚上九點多。我剛好送客戶去那里吃飯。
我灌下半杯啤酒,試圖理清思緒。林悅昨晚十一點離開我家,今早用別人手機接電話,現(xiàn)在又下落不明。再加上那條關(guān)于王總的詭異消息...
那個禿頂,是不是五十多歲,戴著金表我問。
陳默點頭:你認識
聽說過。我握緊拳頭,知道他們現(xiàn)在在哪嗎
你該不會想——
告訴我,陳默。
他嘆了口氣:我朋友說,他們經(jīng)常在城東的君悅酒店活動。但小五,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那些人背景很深,據(jù)說跟王建國有關(guān)系。
王建國。這個名字像一記悶棍砸在我頭上。本地有名的地產(chǎn)商,黑白兩道通吃,傳聞中無惡不作卻始終逍遙法外。
我得找到她。我聲音嘶啞。
陳默按住我的肩膀:聽著,如果她自愿的,你去了也沒用。如果不是自愿...他頓了頓,報警吧。
我搖搖頭。報警等警察走完程序,什么都晚了。況且,如果真涉及王建國,普通警察恐怕也奈何不了。
離開大排檔后,我直奔君悅酒店。這是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停滿了豪車。我在大堂徘徊,假裝等人,實則觀察來往人員。
晚上十點,依然沒有林悅的蹤影。我正準備離開時,電梯門開了,走出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中間簇擁著的正是那個禿頂——王建國。他們大聲談笑著走向門口,沒有林悅的身影。
我猶豫要不要跟上去,突然注意到電梯里又走出一個人——阿杰。他拿著手機,正在通話:...對,1808房。已經(jīng)準備好了,您放心。
等阿杰也離開后,我沖向電梯。保安攔住我:先生,請問您住幾號房
1808。我脫口而出,朋友開的房。
保安狐疑地打量我一眼,還是放行了。電梯上升的過程中,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腔。
18樓靜悄悄的,鋪著厚厚的地毯。我找到1808房,站在門口,卻不知接下來該怎么辦。敲門假裝服務員就在我猶豫時,房間里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接著是一聲壓抑的驚叫。
是林悅的聲音。
我顧不上多想,用力拍打房門:林悅!林悅你在里面嗎
沒有回應。我又敲了幾下,突然聽到里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只驚恐的眼睛。
小五林悅的聲音顫抖著,你怎么...
我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凝固。林悅只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衫,脖子上有新鮮的淤青。房間里一片狼藉,茶幾翻倒,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誰干的我抓住她的肩膀。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浴室門開了,一個只圍著浴巾的中年男人走出來:怎么回事看到我,他臉色一沉:你是誰
我是她男朋友。我上前一步,你對她做了什么
男人——后來我知道他就是王總——冷笑一聲:男朋友他轉(zhuǎn)向林悅,小悅,你沒告訴這位小朋友我們的規(guī)矩
林悅臉色慘白:王總,他不懂事,我馬上讓他走。
晚了。王總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阿杰,帶幾個人上來。有只小老鼠溜進來了。
我拉起林悅的手:我們走。
走王總大笑,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林悅掙脫我的手:小五,你快走!別管我!
我不會丟下你。我堅定地說。
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下一秒,阿杰帶著三個彪形大漢闖了進來。王總指了指我:處理一下。
接下來的事情像一場噩夢。我被按在地上,拳頭和皮鞋如雨點般落在身上。我蜷縮成一團,透過血霧看到林悅哭喊著想沖過來,卻被阿杰死死拉住。
夠了!林悅突然尖叫,放開他!我答應你,我什么都答應你!
毆打停止了。王總蹲下來,揪著我的頭發(fā):小子,今天看在林小姐的面子上饒你一命。再有下次...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我被拖出房間,扔在電梯口。模糊中,我看到林悅跪在王總面前說著什么,然后門關(guān)上了,隔絕了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我恢復了些許意識,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急診室。陳默站在床邊,臉色鐵青:你他媽瘋了
我每呼吸一下,肋骨都像被刀割一樣疼:林悅呢
還惦記她陳默咬牙切齒,要不是我擔心你跟來,你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進太平間了!
幫我找到她。我抓住陳默的手,求你了。
陳默沉默了很久,終于點頭:我試試。但你得答應我,別再犯傻了。
醫(yī)生診斷我有兩根肋骨骨裂,多處軟組織挫傷,需要住院觀察。陳默幫我辦了手續(xù),又聯(lián)系了我公司請假。
凌晨三點,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我以為來查房的護士,卻看到林悅站在門口。她看上去糟透了——眼睛紅腫,嘴角破裂,走路一瘸一拐。
你怎么...我掙扎著想坐起來。
別動。她快步走到床邊,按住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握住她的手,發(fā)現(xiàn)她手腕上有勒痕:他對你做了什么
她搖搖頭,淚水滾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事。她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這里有五千塊錢,醫(yī)藥費應該夠了。明天一早我就離開這座城市,你...忘了我吧。
不行!我抓緊她的手,我們一起走。報警,告那個畜生!
你不明白。她苦笑,報警沒用。王總在警局有人,最后倒霉的只會是我們。她俯身輕吻我的額頭,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林悅!我喊住轉(zhuǎn)身要走的她,至少告訴我真相。你和王建國到底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答應他那些要求
她停在門口,肩膀微微顫抖:我欠他錢。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很多錢。
多少我?guī)湍氵。
二十萬。她轉(zhuǎn)過身,淚流滿面,我父親賭博欠的高利貸,王總是債主。他讓我用工作抵債,但利息越滾越多...
我終于明白了。那些特殊服務,那些深夜外出,都是被迫的。林悅不是自愿做那些事,她和我一樣,都是這個弱肉強食世界的受害者。
我們一起想辦法。我說,二十萬不是天文數(shù)字。
來不及了。她擦掉眼淚,王總給了我最后通牒,明天開始...我要去他的會所全職工作。
我如墜冰窟。那意味著她將徹底淪為玩物,再無脫身之日。
還有一個辦法。林悅突然說,眼神變得堅定,我認識一個記者,一直在調(diào)查王建國的黑料。如果我愿意作證...
太危險了!
比現(xiàn)在更危險嗎她苦笑,小五,我受夠了�?吹侥憬裉鞛槲易龅�,我不能再這樣活下去。
我們沉默相對。窗外,東方已現(xiàn)出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讓我?guī)湍�。最終我說,我們一起面對。
林悅看著我,眼中的神情前所未有——那是一種混合著希望、恐懼和某種更深刻情感的眼神。她慢慢走回床邊,握住我的手:為什么我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這樣做。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我忍著疼痛坐起來,輕輕擁抱她,而且,我想我可能愛上你了,林悅。
她在我的肩頭啜泣,像迷路已久終于找到歸途的孩子。晨光透過窗簾照在我們身上,那一刻,我感受到一種奇特的平靜——仿佛所有的混亂和痛苦都有了意義。
三天后,我出院了。林悅暫時住在我家,我們聯(lián)系了那位記者,開始秘密收集證據(jù)。過程艱難危險,但每一步都讓我們更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
一個月后的雨夜,電視臺播出了王建國犯罪集團的調(diào)查報道。次日清晨,警方突擊搜查了他的多處產(chǎn)業(yè)。我和林悅在電視前緊緊相擁,看著那個惡魔被押上警車。
結(jié)束了。林悅輕聲說。
不,我親吻她的額頭,是剛開始。
后來,林悅用積蓄開了一家正規(guī)按摩店,專門為上班族提供理療服務。我辭去了原來的工作,幫她經(jīng)營網(wǎng)店。我們搬到了另一個城市,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有時候,夜深人靜,林悅會突然從噩夢中驚醒,渾身發(fā)抖。我會抱住她,直到她平靜下來。也有些時候,我看到她對著鏡子撫摸那些已經(jīng)淡去的疤痕,眼神恍惚。但這樣的時刻越來越少。
今年春天,我們結(jié)婚了�;槎Y很簡單,只有幾個親近的朋友。陳默做我的伴郎,喝得爛醉,一直嚷嚷著要林悅給他介紹按摩店的漂亮姑娘。
林悅穿著白色婚紗,比任何時候都美。當她向我走來時,我想到我們初遇的那天——誰能想到,按摩店里的一次邂逅,會引領(lǐng)我們走過如此曲折的道路,最終抵達這個幸福的時刻
現(xiàn)在,每當林悅給我按摩時,她的手法依然專業(yè),但多了幾分溫柔。而我,則學會了珍惜她每一個真實的笑容,勝過世界上所有的虛假歡愉。
這就是我們的故事。不完美,但真實;不浪漫,但深刻。就像林悅常說的:人生就像按摩,有時候很痛,但痛過之后,才會真正舒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