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扶搖直上
姜寧姝瞳孔震顫，“這是你的家，他們是你的親人。”
裴祁是裴府的大少爺，他怎么可能會為了她，覆滅整個裴府？
裴祁沒什么情緒，他這話并不是在哄騙姜寧姝，而是真話。
裴府對他來說不值得信任，也不值得留戀。
要說唯一的吸引之處，那就是姜寧姝還在裴府。
如果她不愿意待在裴府，那他也不會再回來。
“嗯�！迸崞畈幌虢o姜寧姝說那么多，只點頭輕應(yīng)了一下，隨后漫步朝前走去。
姜寧姝摸不清他的路數(shù)，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別想著離開�！迸崞钫f道，語調(diào)平平，聽不出是在警告還是在祈求。
姜寧姝眸光閃了又閃，什么話都沒說。
裴祁剛才說了那么多，她以為會給出一個承諾，不曾想只是一句命令。
“可聽見我說的話了？”裴祁等不到姜寧姝的答復(fù)，迫切追問。
姜寧姝目視前方，“不離開，一輩子待在裴府嗎？”
“對�！迸崞铧c頭。
他就希望姜寧姝一輩子待在裴府，哪都不去。
姜寧姝凝眉，“一輩子，是要我老死在裴府？”
不希望她嫁人，但是話里話外又沒有一句是為她以后考慮的。
“人都逃不過生老病死，這乃是常態(tài)。”裴祁還沒有摸清姜寧姝真實想法，順著她的話說道。
就算姜寧姝不想待在裴府，以后也會老死。
姜寧姝要被裴祁氣笑了，接連點了好幾下腦袋。
“兄長要娶妻生子，難不成要我孤獨終老？”她這話帶著幾分直白逼問。
裴祁揚(yáng)眉，“怎會！”
他怎么可能娶妻生子，又怎么可能讓她孤獨終老。
他既然想讓她留在裴府，自然會為她安排好以后。
只是現(xiàn)在那些事還沒有解決好，還是先不要說出來，讓她期待又失落吧。
“兄長不會娶妻嗎？”姜寧姝停下腳步，盯著裴祁說話。
裴祁搖頭，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點頭，“自然會。”
他一直都有想迎娶的人，也一直在努力。
姜寧姝望著他，眼底有些期待。如果裴祁想娶的人是她，那一定會深情坦露心聲的。
裴祁說完后看著姜寧姝，不明所以。
“怎么了？”她怎么這個眼神？是他說錯了話嗎？
姜寧姝眼底的光亮逐漸熄滅，唇角揚(yáng)起苦澀笑意，搖了搖頭。
“走了許久，有些累了�！彼┥硪欢Y，轉(zhuǎn)身離去。
上輩子的裴祁不想迎娶她，好歹還敢口頭上答應(yīng)她。誰知這輩子的裴祁連撒謊騙她的意思都沒有。
不愛就是不愛，連騙都不想騙。
裴祁抬手要拉進(jìn)姜寧姝，手指觸碰到她衣衫，又縮回了手。
罷了，她累了的話就去休息吧。
陳玨硯已經(jīng)去了邊關(guān)，一兩年內(nèi)不會回來。
剩下一個陳扶硯根本不足為慮。
最重要的是，姜寧姝與陳玨硯訂下了親事，不會再有人上門求娶她。
待陳玨硯回京前，他就可準(zhǔn)備好一切，和姜寧姝在一起。
姜寧姝大步走進(jìn)竹苑，讓下人將院門鎖了。
簡單洗漱更衣，上床歇息。
今夜與裴祁的對話回蕩在耳畔，姜寧姝腦海里思緒萬千，根本無法入眠。
陳玨硯離開京城了，陳扶硯不是裴祁的對手，她還能尋求誰的幫助？
林姨娘嗎？
姜寧姝腦海里想到林姨娘那會說的話，但僅僅是回想了一遍，根本沒想去依靠她。
林姨娘和裴夫人爭斗許久，且有兩個兒子，要是讓林姨娘知道裴祁對她做的事，指不定會起什么齷齪心思。
說不定到時候連她都得牽扯進(jìn)去。
林姨娘不成，那就只能去尋求三皇子了。
陳玨硯在信中特意囑咐了，讓她去尋三皇子。
她覺得陳玨硯不單單是讓她去求三皇子庇護(hù)那么簡單，肯定還有其他事。
說不定是關(guān)乎裴府的事。
思及此，姜寧姝覺得明天去見見三皇子，只有見了面，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
翌日，姜寧姝早早醒來，洗漱更衣。
“冬日里嚴(yán)寒，小姐怎么不多睡會？”玉竹還未來換班，守夜的小丫鬟詢問。
“睡醒了�！苯獙庢Z氣。
她心里藏著事，睡不踏實。
等天色大些，姜寧姝讓玉竹準(zhǔn)備馬車，前去找司挽。
她一個與陳玨硯有親事的未出閣小姐，哪里能直接去找三皇子，只能從司挽這個未來皇子妃入手。
順利走進(jìn)司府，看著陌生又熟悉的亭臺樓閣，僻靜小徑，姜寧姝恍若隔世。
兒時，司府是她第二個家，這府宅的一草一木，都充斥著熟悉的味道，可又讓人覺得陌生。
姜寧姝剛走進(jìn)司挽居住的院子，司挽就笑臉相迎了出來。
“早讓你多來與我解解悶，非是不聽，現(xiàn)在冷不丁來了，倒讓我受寵若驚�！�
司挽牽住姜寧姝的手，熱情寒暄后，帶著她進(jìn)了屋。
“外頭冷，快進(jìn)屋�！�
姜寧姝全程唇邊帶著淺笑，那時候她被裴家收養(yǎng)，過得并不好，她有心跑出來尋求司家?guī)椭?br />
可司夫人不肯幫扶，還讓她懂點事，以后莫要再來司府。
那冷漠的面孔她到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但她并不怪怨司夫人。
畢竟當(dāng)初的司府，可不能和裴府相提并論，司夫人怕得罪裴府，情理之中。
“想什么這么入神？快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司挽讓下人上茶，見姜寧姝發(fā)呆，打趣笑問。
姜寧姝回神淺笑，端起茶盞抿了兩口，款款放下。
“我與陳小將軍定下了親事，特來告訴你�！苯獙庢叩馈�
“這事我知道�！彼就飚�(dāng)即點頭，看了看姜寧姝，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姜寧姝主動追問。
司挽嘆氣，“先前不是說要嫁陳家二爺嗎？怎么這又與陳家大爺定下親事了？你可知道陳玨硯是將軍，現(xiàn)如今又去了邊關(guān)，不定什么時間才能回來�！�
她說這話時，有些心疼看著姜寧姝。
從小父母雙亡，好不容易長大了要嫁人，哪知又接連出了這檔子事。
橫插在兩兄弟之間，外面那些碎嘴子的人，不知道會如何詆毀。
“我知道，只是我身份特殊，容不得挑三揀四�！苯獙庢嘈Φ馈�
司挽聽了莫名心酸，本該也是個好好的千金小姐，誰知道家族覆滅。
“你若不想嫁，我們可再想想辦法，朝中青年才俊多的是，重新挑一個。”司挽出主意道。
陳玨硯若不去邊關(guān)，那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可現(xiàn)在……
先不說陳玨硯會不會出什么意外，就說他一帆風(fēng)順，可誰又能保證兩年后，他不愛慕上別人。
姜寧姝笑了笑，似乎在自嘲。
“難得見面，不能單說我的事，你和三皇子大婚之日可定下來了？”她將話頭引到三皇子身上去。
“還未，不過想來快了。”提起三皇子，司挽整個人都是嬌羞小女人樣。
姜寧姝在心里為司挽感到高興，嫁得如意郎君，乃是幸事。
“三皇子對你可好？”她有意無意試探了起來。
“挺好的�！彼就禳c頭。
姜寧姝一笑，“只要是良人，那就好�！�
司挽不由多看了她兩眼，“你今日來尋我，可是有事？”
她感覺姜寧姝怪怪的，總感覺她很是傷感。
哎！
從小經(jīng)歷了那么多，心里指不定有多痛苦。
“沒什么事，只是與陳小將軍定下了親事，除了你，我再無閨中蜜友，便想著來告訴你�！苯獙庢瓘�(qiáng)顏歡笑。
司挽越發(fā)憐惜她了，坐近些拉住了她的手，“以后有事都可來尋我�！�
“嗯。”姜寧姝點頭，隨后與司挽寒暄起來。
司挽心疼望著她，“陳玨硯是突然來裴府下聘的，你若不想嫁，我?guī)湍�。�?br />
這事傳出來后她打聽過，是陳玨硯莫名其妙，獨自一人跑去裴府下聘。
下聘當(dāng)日陳家老爺，裴家老爺，甚至是裴祁皆不在京城。
就陳玨硯和裴夫人兩人定下了婚事。
這樣的下聘何其可笑！
“你也只是個未出閣的小姐，怎么能幫我？”姜寧姝苦澀搖頭，“我如今的身份，嫁陳小將軍便是高攀，怎能不知好歹�！�
“胡言！”司挽聽不得這種貶低姜寧姝的話，義憤填膺斥責(zé)。
“別聽那些人說什么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言論，你是忠烈之后，又是裴府養(yǎng)女，可配更好的�！�
姜寧姝五指蜷了蜷，被司挽的話觸動到了。
原來過了這么多年，還有人知道她屬于忠烈之后。
“聽說國公府大小姐中意陳家大少爺，聽見你與陳玨硯定了親事，指不定會怎么蹉跎你，你如何能抵抗�！�
司挽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還是覺得姜寧姝不能嫁給陳玨硯。
姜寧姝先前與陳二公子互相喜歡，后又改嫁陳大公子，單陳家那些人，指不定怎么看待姜寧姝。
她嫁過去不會有好結(jié)果。
“我……無事，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姜寧姝蕭條道。
“我最是不信命�！彼就旆瘩g，“我是個未出閣的小姐，沒有那么大的權(quán)力，皇子總該有的。”
聽見這話，姜寧姝今日目的算是達(dá)到了。
“皇子！”姜寧姝驚詫，“皇子又為何要幫我�！�
“別想那么多，一切有我�！彼就彀矒岷媒獙庢瑩]手讓丫鬟帶去話給三皇子。
不一會，丫鬟帶話回來了。
“三皇子在與同僚攀談，小姐半個時辰后可去尋他�！�
司挽滿意點頭，拉著姜寧姝的手，“放心吧，那時候我護(hù)不住你，現(xiàn)在能了，定不讓你受到傷害�！�
姜寧姝腳步僵了下，斜眼看過司挽，不忍直視她的目光，又趕緊垂落下去。
她今日來就是想利用司挽帶她去見三皇子，沒想到她……
“怎么了？”司挽察覺到姜寧姝十分敏感，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她的變化。
姜寧姝擠出一抹笑來，“我突然想起還有事，便不去見三皇子了�！�
司挽歪頭，“你是不是害怕裴家人知道？”
這門親事定是裴家人同意的，姜寧姝現(xiàn)在不敢去解除，除了害怕裴家人動怒，還能是為啥。
“不是，我有些事，便先回府了�！苯獙庢桓抑币曀就熘藷岬哪抗猓掖覂删浜�，拔步離去。
“哎！寧姝！寧姝！”司挽拉都拉不住她。
姜寧姝不管不顧，疾步朝外走去，心底的酸澀控制不住蔓延開，蕩漾在眼底。
“司夫人！”本以為會直接出府，不想撞見了司夫人。
司夫人面無表情，整個人透著高門大院主母的威嚴(yán)。
“姜小姐！”她緩緩開口。
姜寧姝上下眼皮眨了眨，識趣地走過去，再次行禮，“司夫人！”
司夫人手中撥轉(zhuǎn)著佛珠，眼睛挑了下，從姜寧姝身上打量而過。
“越發(fā)像你母親了�！�
姜寧姝垂了下眼，母親走得早，她快要忘記母親的長相了。
“你母親若在世，知道你能嫁進(jìn)陳家大房，定歡欣雀躍�！彼痉蛉艘膊坏冉獙庢卦挘灶欁哉f道。
姜寧姝眸眼垂得越發(fā)低了，等著聽司夫人訓(xùn)誡。
“司挽是司家大小姐，日后要嫁皇子，成為皇子妃�；始彝䥽�(yán)，她該慎之又慎方能立足。我知你與她關(guān)系好，可好的關(guān)系，是相互扶持依存的，你若成為將軍夫人，才能站在她的身邊�！�
司夫人語調(diào)不疾不徐，一字一頓說出這番話。
她是母親，要為自己的孩子計長遠(yuǎn)。
姜寧姝嫁陳家大爺，成為臣妻，便有資格站在司挽身邊。若什么都不是只想依附，說不定還會拉司挽下水，她絕不依。
“你是個聰明孩子，應(yīng)該知道權(quán)衡利弊�！彼痉蛉司嫱戤�，又帶笑道。
姜寧姝強(qiáng)忍著露出一個笑來，“我與司挽是好友，自會助她扶搖直上。”
司挽嫁三皇子，三皇子想奪位，就得和權(quán)貴臣妻走近。
她知道了！
司夫人贊許的目光，讓下人賜座上茶。
姜寧姝叩首一拜，“我還有事，便不打擾了。”
說完她后退兩步，轉(zhuǎn)身離去。
司夫人注視著她的背影，佛珠在手中越轉(zhuǎn)越快。
這個孩子可不如她母親那般懦弱，也不知當(dāng)年的事……
姜寧姝走出司府，吩咐，“回府！”
玉竹愣了愣，掃了一眼府宅，并未看見司大小姐的身影。
“不見了嗎？”玉竹不解詢問。
姜寧姝點頭，上馬車。
陳玨硯信中提及了三皇子，如果要她做什么事，想來會有人等不及先來尋她。
馬車緩慢行駛，繞過繁華街道，被人攔住去路。
“我家主子有請。”
姜寧姝掀開軒窗簾子，視線眺望茶館。二樓窗口處的身影一閃而過。
好像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