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金蓮劫**
須彌山頂的金蓮池泛起血色漣漪，十二品蓮臺正中央坐著個渾身浴血的年輕僧人。他袈裟破碎露出遍布魔紋的胸膛，左手結無畏印，右手卻緊握著半截斷裂的降魔杵。
迦羅尊者，你金身已碎，還要負隅頑抗嗎魔尊閻浮踏著黑云逼近，九顆骷髏念珠在頸間叮當作響。他每走一步，池中金蓮便枯萎一片，汩汩黑血從蓮心滲出。
年輕僧人忽然笑了，唇角金血滴在膝頭盛開的黑蓮上：你可見過黎明前的永夜話音未落，整座蓮臺突然迸發(fā)刺目佛光。魔尊驚覺不對時，迦羅胸口魔紋竟化作鎖鏈纏住他的四肢。
三千佛剎同時響起鐘聲，金身自爆的強光吞沒了整片天穹。待光芒散去，池中只剩半朵凋零的金蓮，九片染血蓮瓣飄落人間。
***
當啷——
伽藍寺的青銅缽盂突然裂開道縫隙，正在掃地的老和尚手指微顫。山門外嬰兒啼哭穿透雨幕，他循聲望去時，雷光正照亮襁褓中嬰兒眉心那抹蓮花狀魔紋。
阿彌陀佛�；塾X禪師脫下袈裟裹住嬰兒，瞥見孩子后頸處若隱若現的金色梵文。暴雨沖刷著寺門佛魔不兩立的石刻，老和尚的芒鞋卻在水洼里踩出朵朵金蓮。
七年后。
師父！菩提樹流血了！小沙彌玄明舉著折斷的樹枝跑來，指尖沾著漆黑汁液。正在敲木魚的慧覺猛然睜眼，看見徒弟眼瞳深處游走的紅絲。
古剎突然劇烈震動，降魔殿內三十六尊羅漢像同時轉頭。玄明嚇得跌坐在地，手中枯枝竟長出尖銳倒刺。莫怕�；塾X將佛珠按在徒弟額頭，殿內頓時梵音大作。當玄明再睜眼時，手中只剩尋常樹枝。
記住，諸相非相，魔由心生。老和尚捻著出現裂痕的佛珠，望向山間翻涌的黑云。當年撿到嬰兒時裹著他的袈裟，此刻正在藏經閣最深處滲出絲絲魔氣。
夜色漸深，玄明蜷縮在禪房里盯著掌心。月光透過窗欞時，他清晰看見皮膚下游走的黑氣凝成蓮花形狀。遙遠的天際傳來模糊耳語：你以為自己真是佛門弟子
**第二章
雙生偈**
伽藍寺的晨鐘撞碎了山間晨霧，玄明跪在青石階上抄經。狼毫筆尖突然凝出暗紅血珠，少年怔怔看著墨字在宣紙上洇出蓮花狀血痕，后頸封印隱隱發(fā)燙。
抄經時走神，抄的便是心魔�；塾X禪師枯枝般的手指按住他肩頭，袈裟無風自動。老和尚渾濁的瞳孔里映出玄明僧衣下浮動的九道金紋——其中三道已如被墨汁浸染的鎖鏈。
瓦片碎裂聲從藏經閣頂炸響。黑袍人倒懸在飛檐下，半張鎏金佛面覆在左臉，右臉爬滿蠕動的魔紋：小和尚，你日日謄這些渡人經，可渡得了你血脈里叫囂的東西
佛珠破空之聲驟起，卻在觸到黑袍人時被黑蓮吞噬。玄明突然頭痛欲裂，三千年前的金蓮池幻象洶涌而來：他看見自己掐著迦羅尊者的脖頸，佛子雪白僧衣下竟生著與他相同的蓮花胎記。
苦海無涯，回頭見岸！慧覺咬破指尖在玄明眉心畫出血色卍字。少年從幻境掙脫時，黑袍人早已不見蹤影，青石板上黑焰凝成的偈語灼人眼目：
**佛前叩首三千遍
不如魔淵照真顏**
暴雨忽至，玄明腕間魔紋如活物游動�；塾X撿起地上焦黑的佛珠串，二十三顆菩提子中有五顆已成炭色：去冷泉鎮(zhèn)心脈七日。老和尚撕下僧袍裹住徒弟滲血的手腕，記住，金漆鎖鏈鎖不住...
鎖不住真正的兇獸。黑袍人的嗤笑突然在玄明神識中炸響，驚得他碰翻了青銅燈臺。燈油潑在經卷上，燃起的竟是幽藍魔火。
藏經閣檐角，黑袍人把玩著琉璃瓶里玄明的魔血。他摘下半面佛具，露出左眼慈悲右眼猙獰的面容：老和尚，你拿梵天鎖封他靈臺的模樣，像極了當年迦羅自欺欺人的蠢相。指尖黑蓮綻放，映出慧覺深夜加固封印的佝僂身影。
山澗冷泉中，玄明望著水面倒影。額間血色卍字正被魔紋蠶食，黑袍人的耳語如毒蛇纏頸：你猜當年迦羅自毀金身時，為何獨獨你的魂魄裹著魔尊本命黑蓮
泉水突然沸騰如血，少年未察覺自己倒影已生雙角。伽藍寺后山，掃地的駝背老僧突然停住竹帚，望著冷泉方向輕嘆：金蓮染魔還是魔生佛性，不過一念顛倒。
藏經閣深處，慧覺凝視著當年裹嬰孩的袈裟。血色卍字正逆轉為猙獰魔紋，老和尚顫抖的手指撫過腰間玉佩——那上面刻著三千年前迦羅尊者圓寂前最后的預言：
**當金蓮倒開之日
見佛魔同體之時**
第三章
逆鱗劫**
血霧在冷泉表面織成蛛網般的紋路，玄明盯著水中倒影，額角骨刺刺破皮膚的瞬間，黑袍人的笑聲從潭底浮上來：伽藍寺的晨鐘能震散山霧，可震得碎你靈臺里那朵黑蓮
少年猛然回頭，黑袍人正蹲在岸邊啃食金翅鳥的尸體，指尖沾著佛血在巖石上畫逆轉的卍字。染血的《楞嚴咒》經卷被他隨手拋入潭中，經文觸水即化作猩紅泡沫。
你師父可曾告訴你，黑袍人舔舐著指尖金血，日日誦讀的降魔咒，念到第一千遍時會從舌尖生出魔種潭水突然沸騰，玄明腕間佛珠應聲炸裂，黑蓮紋路順著血管爬上脖頸。
木杖破空之聲撕裂血霧，慧覺踏著翻涌的潭水走來，僧鞋所過之處綻開轉瞬即逝的金蓮。杖頭崩裂露出森寒劍鋒，老和尚揮劍斬斷纏繞玄明的魔氣：金剛怒目不為殺生，為見真容。
山門方向傳來琉璃破碎的脆響。十八尊魔化羅漢踏碎青石階，為首者脖頸掛著用頭骨串成的念珠。腐肉從金漆剝落的佛像身軀上簌簌掉落，它彎腰湊近玄明：小師弟，昨日你超度的女施主——空洞的眼窩里鉆出蜈蚣，此刻正在我胃囊里誦往生經呢。
玄明瞳孔收縮的剎那，心口黑蓮怒放。魔紋纏上伏魔劍的瞬間，他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雙重聲音：那便請羅漢嘗嘗——劍鋒貫穿佛像胸膛時，魔火順著金箔裂縫噴涌，地獄特供的香火！
藏經閣頂爆發(fā)出癲狂大笑。黑袍人撕開胸前袈裟，青銅色的梵天鎖烙痕與慧覺頸后印記如出一轍：師兄，當年你給我戴枷鎖時，可想到這降魔鏈浸透魔血會美得驚心動魄
慧覺的劍勢出現剎那凝滯，玄明趁機斬落最后一顆魔佛頭顱。染血的佛頭滾到老和尚腳邊，嘴角突然撕裂至耳根：師父，您喂我的安魂湯和灌給玄明的，可是同一味黃泉引
暴雨傾瀉而下，玄明看著慧覺的背影在雨幕中繃成一張弓。老僧的僧衣緊貼嶙峋脊背，后頸魔紋在雷電中明滅：今夜抄寫《心經》百遍。轉身時袈裟揚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血色梵文，又碎成齏粉。
黑袍人從魔佛殘軀中挖出金舍利，指尖稍一用力，佛陀遺骨便化作齏粉從指縫流瀉：你看這些被供奉的圣物，碾碎了不過是一把腥臭的骨渣。他對著暴雨張開手掌，骨灰在旋風里凝成小小佛像，就像你敬重的師父——
山澗突然傳來鐘聲，黑袍人未說完的話被鐘波震散。玄明浸泡在漸涼的血潭中，發(fā)現腕間魔紋已結成蓮花烙印。暗紅倒影里，他看見自己左眼化作豎瞳，右眼卻盛開著金色優(yōu)曇花。
明日寅時來藏經閣�；塾X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老僧踏過的水洼里，金蓮與黑蓮并蒂而生。玄明抬頭時，正瞥見師父袖口滑落的半截鎖鏈，鏈環(huán)上刻著與黑袍人胸前相同的梵文。
第四章
梵鎖劫**
藏經閣的青銅門在玄明眼前自行開啟，三百盞長明燈照得他腕間魔紋泛出琉璃光澤�；塾X跪坐在鎮(zhèn)魔圖前，手中摩挲著半截斷裂的降魔杵——正是三千年前迦羅尊者自爆時崩碎的法器殘片。
此物名喚因果刃。老和尚突然將殘刃刺入掌心，金血滴在圖卷上，畫中三十六尊惡鬼竟開始蠕動，能斬斷輪回的，從來不是佛力。殘刃嗡鳴著飛向玄明，**是直面宿命的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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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的嗤笑從梁上傳來。他倒懸在《八部天龍圖》旁，指尖黑蓮灼穿了壁畫中帝釋天的眼睛：師兄教徒弟還是這般虛偽。**當年你用這殘刃捅穿我靈臺時，說的可是除魔務盡**
玄明接刃的剎那，鎮(zhèn)魔圖轟然燃燒�；鹕嗵蝮逻^的卷軸顯出隱藏的《九幽錄》，其上記載著佛國禁術：迦羅尊者自爆前夜，曾在輪回盤上刻下逆轉梵天的秘法。
好個普度眾生的圣僧！黑袍人扯開衣襟，胸口梵天鎖的烙印里嵌著半片金蓮，他剖出半顆佛心封印魔尊，另半顆——突然閃現在玄明身后，**不就養(yǎng)在你丹田里么**
慧覺的佛珠串突然炸裂，二十三顆菩提子化作羅漢陣困住黑袍人。癡兒，你還不明白老僧袖中飛出當年裹嬰孩的袈裟，**魔氣侵染的從來不是金蓮——**袈裟展開時，三千年前的畫面在火光中重現：
金蓮池畔，迦羅尊者親手將黑蓮種入轉世靈童魂魄。魔尊閻浮的狂笑響徹天際：**好個佛子！你舍身飼魔的模樣，比魔更似魔！**
玄明手中的因果刃劇烈震顫，刃身映出他左眼金瞳右眼血眸的異相。黑袍人趁機震碎羅漢陣，魔氣凝成迦羅尊者的面容：你以為慧覺真是救你**他不過是在等佛心成熟，好剜出來復活他那圣潔的師兄！**
暴雨穿透藏經閣屋頂，卻澆不滅業(yè)火。玄明看見火中浮現自己嬰兒時的畫面：慧覺將染魔的佛珠按在他眉心，身后站著個與迦羅尊者七分相似的年輕僧人——那僧人頸間梵天鎖，正在如今的慧覺身上。
金蓮本該在今日綻放。慧覺突然咳出黑血，蒼老面容在火光中蛻變?yōu)槟贻p模樣，可惜魔氣滋養(yǎng)的佛心...他扯開僧袍，心口處黑蓮已生九瓣，**最適合作弒佛的刃。**
黑袍人突然痛苦跪地，體內金蓮殘片破體而出。玄明手中的因果刃不受控制地刺向慧覺，卻在觸及老僧胸膛時被佛魔雙氣絞碎。藏經閣地面轟然塌陷，三人墜向隱藏在伽藍寺地底的巨大血池。
血浪翻涌間，玄明看見池底矗立著半尊金身——迦羅尊者的上半身結著佛印，下半身卻化作猙獰魔軀。無數梵天鎖鏈穿透金身，另一端連著他與慧覺的脊梁。
歡迎來到因果池。年輕的慧覺抹去嘴角金血，腳下生出金黑交織的蓮臺，**三千年前種下的因，該結成果了。**
第五章
因果燼**
血池沸騰的浪濤間，玄明被梵天鎖鏈吊在半空。鎖鏈貫穿他的脊骨，另一端連接著迦羅尊者半腐的金身�；塾X赤足踏在血水上，每步都綻開金蓮與黑蓮并蒂的異象。
師兄總愛弄這些腌臜把戲。黑袍人撕開左臂皮肉，抽出根纏繞經文的佛骨，當年你把我煉成梵天鎖的活栓時——佛骨突然刺穿血池，**可想過這池子里泡著你的佛陀心腸**
迦羅金身突然睜眼，左目流淌金淚，右目涌出黑血。玄明腕間魔紋化作藤蔓扎入金身胸口，扯出顆跳動的七彩佛心�；塾X的年輕面容在佛光中明滅：好孩子，你可知為何獨你能觸碰圣心
血池底部浮現三千年前的畫面：迦羅尊者剖出佛心時，魔尊閻浮的殘魂突然狂笑：你拿半顆心鎮(zhèn)我千年，卻不知另半顆心——**會養(yǎng)出噬佛的魔胎！**
閉嘴！慧覺揮袖震碎幻象，頸間梵天鎖卻突然收緊。黑袍人趁機將佛骨釘入迦羅金身天靈：我的好師兄，你教玄明誦經時——**可敢告訴他《楞嚴經》第七卷寫著佛魔同源**
玄明突然發(fā)出非人嘶吼。佛心在他手中迸發(fā)七色光，迦羅金身竟開始與他血肉相融。黑袍人癲狂大笑：妙哉！當年迦羅種魔胎，如今魔胎噬金身！
慧覺的僧袍轟然炸裂，露出心口盛開的九瓣黑蓮。他徒手撕開胸膛，蓮根纏繞的佛骨發(fā)出悲鳴：癡兒，現在看清了嗎**所謂因果，不過是上位者的遮羞布！**
血池突然倒灌，玄明與迦羅金身完全融合。新生的軀體左半金身莊嚴，右半魔軀猙獰。黑袍人咳著血狂笑：對對對！這般模樣才配稱佛魔同體！
迦羅殘留的佛識突然蘇醒，金身左臂不受控制地掐住慧覺咽喉：當年你篡改輪回盤時，我就該...話未說完，魔軀右臂已貫穿自己胸膛。玄明眼中流出血淚：吵死了！**你們這些老鬼的恩怨，憑什么拿我當祭品！**
血池底部傳來鎖鏈崩斷聲，魔尊閻浮的虛影從迦羅金身中掙脫：好個佛魔同體！不枉本尊蟄伏千年！他卻突然慘叫——玄明左手的佛光與右手的魔焰竟同時貫穿其靈體。
你以為...玄明撕下閻浮半邊靈體塞進口中咀嚼，**我是你們擺弄的傀儡**腳下血池瞬間凝結成冰，倒映出他額間完整的逆卍字烙印。
慧覺踉蹌著爬起，手中捏碎最后顆菩提子：終究是錯了...金身突然崩解成灰，灰燼中浮現迦羅最后的留影：當逆蓮盛放時，方知...影像被黑袍人擊碎，他眼中首次露出驚恐：不可能！迦羅的預言不該...
玄明踏碎冰面走來，腳下每步都生出金黑交織的優(yōu)曇花。他掐住慧覺與黑袍人的脖頸，將兩人頭顱撞在一起：游戲該換規(guī)矩了。**從今往后，我要這九天十地的神魔——**身后浮現遮天蔽日的雙生法相，**都來跪聽我的因果！**
伽藍寺地動山搖，三百里外的九華山頂，八寶琉璃盞突然迸裂。守燈老僧望著西方嘆息：金鱗池的封印...終究是破了。盞中殘焰凝成玄明雙瞳異相，驚得羅漢堂首座捏碎了手中佛珠。
第六章
業(yè)火冕**
九華山巔的琉璃佛光突然熄滅時，玄明正踏著慧覺的脊梁走向山門。老和尚的袈裟在風中獵獵作響，后背裸露的皮膚上，梵天鎖的烙痕正滲出金黑交織的血。
現在跪拜還太早。玄明指尖燃起魔焰，將慧覺的僧衣燒成灰燼，當年你在我靈臺種鎖時——**可曾想過會被自己的狗鏈勒斷喉嚨**
天穹突然裂開七道縫隙，持國天王的法相從云層探出巨掌：孽障！安敢褻瀆...話音未落，玄明身后的雙生法相驟然膨脹。魔相撕碎天王手臂，佛相將斷掌煉成金鐲套回自己手腕：天界的問候禮，本座收下了。
黑袍人蜷縮在斷碑后狂笑，每笑一聲就咳出半塊內臟碎片：對對！就該把三十三重天都扯下來...他突然僵住，胸口鉆出截降魔杵尖——竟是迦羅金身殘片所化。
師兄...慧覺咳著金血抓住玄明腳踝，你可知當年輪回盤上...話未說完，黑袍人突然暴起，將半截佛骨捅入自己天靈：休想說出...
伽藍寺地底傳來洪荒巨獸的嘶吼。玄明腳下地面崩裂，露出浸泡在血池中的迦羅真身——那具曾被萬佛朝拜的金身，此刻爬滿產卵的尸蟲。佛心處插著的，正是黑袍人苦尋三千年的本命黑蓮。
原來如此。玄明踩碎慧覺的手骨，拾起黑蓮插入自己胸膛，你們一個用佛心養(yǎng)魔胎，一個拿魔氣飼佛種...蓮根纏繞心臟的瞬間，九天雷劫轟然劈落，**倒不如讓我教教諸天——**
雷光中浮現十萬天兵陣列。玄明魔相吞食著劫雷，佛相卻拈起被雷劈焦的迦羅金身：看好了。金身在佛光中重鑄，卻生出八臂魔相，**這才是渡劫該有的排場！**
持國天王的頭顱突然炸裂。玄明站在血雨里，指尖把玩著四天王的元神珠：回去告訴玉帝——他將珠子捏爆成煙花，**下次記得派些像樣的祭品。**
九幽深處傳來鎖鏈崩斷聲。魔尊閻浮的殘魂從地脈滲出，卻在觸碰玄明衣角的瞬間灰飛煙滅。真可憐。玄明踩滅最后縷魔氣，你以為我是容器**我分明是焚化爐。**
伽藍寺廢墟突然升起十二品蓮臺。玄明盤坐其中，左半金身誦讀佛經，右半魔軀啃食羅漢殘骸�；塾X用最后氣力爬向蓮臺：迦羅的預言...實為...
聒噪。玄明彈指擊碎老僧頭顱，卻見其天靈蓋里飛出半卷染血的《大日如來密藏》。經卷展開時，三千世界同時響起鐘聲——那上面赫然寫著：
**逆佛成魔日，方證菩提時**
黑袍人的殘軀突然抽搐，七竅鉆出金蓮：原來你早知...話音未落便化作飛灰。玄明吞下經卷，額間逆卍字綻放的光芒洞穿三界。九霄云外的靈山寶殿開始崩塌，諸佛金身竟?jié)B出黑血。
這才對味。玄明撕下右臂魔軀擲向靈山，左臂佛光卻護住人間城池。他望著倉皇逃竄的菩薩們輕笑：**你們渡劫時拿蒼生當盾牌——**腳下蓮臺突然暴漲，**本座偏要這滅世業(yè)火，獨焚三十三重天！**
東海突然掀起萬丈濁浪，水晶宮炸裂的瞬間，玄明看見自己的倒影——那里面容慈悲的佛陀正掐著魔相的脖頸，而魔相獠牙已刺入佛陀心口。
第七章
雙相劫**
靈山廢墟上的琉璃火還在燃燒，玄明卻站在火中發(fā)怔。他左手的佛光正與右手的魔焰彼此撕咬，腳下金黑交織的蓮花忽明忽暗。
多新鮮吶。殘破的藥師佛金身從瓦礫中爬出，胸腔里塞著魔將的頭顱，當年你撕碎諸天神佛時——魔將的舌頭舔過佛面金漆，**可想過自己會成為新的枷鎖**
玄明抬腳碾碎這怪誕造物，卻發(fā)現碎屑在掌心凝成銅鏡。鏡中映出兩個自己：佛相寶相莊嚴地掐著魔相咽喉，魔相的獠牙卻刺入佛相心口。突然，兩具法相同時轉頭獰笑：你以為殺光我們就能解脫
九幽深處傳來鎖鏈拖拽聲。玄明踏碎虛空直墜黃泉，卻見忘川河里沉浮著無數自己的倒影——每個都在與鏡像搏殺。擺渡的老嫗掀開斗篷，露出與慧覺七分相似的面容：上船吧，可憐蟲。**你殺遍三界，可敢殺自己**
魔相突然掙脫束縛，扯著佛相金身撞向奈何橋。玄明瞳孔驟縮，那橋上刻滿密密麻麻的梵文——正是慧覺當年在他靈臺鐫刻的封印咒。
看清了嗎佛相突然口吐迦羅尊者的聲音，三千年前我剖心鎮(zhèn)魔...魔相獠牙暴漲刺穿佛相喉嚨：放屁！分明是你貪圖香火...兩具法相在忘川河上撕咬翻滾，震得十八層地獄層層龜裂。
閻羅殿轟然倒塌的煙塵里，玄明撿起半塊輪回盤碎片。鋒利的邊緣割破掌心，血珠滴落處竟生出并蒂蓮。他突然狂笑：原來如此！**你們爭來斗去，不過都是我的養(yǎng)料！**
天穹突然降下血雨。幸存的歡喜菩薩端坐蓮臺，周身纏繞著撕碎的羅漢腸子：施主何不皈依她腹部裂開，露出里面掙扎的珈藍神將，**你看這極樂世界，容得下多少腌臜**
玄明捏碎輪回盤，碎片化作金粉融入雙相。佛相突然生出魔翼，魔相額間綻開佛印。這才像話。他踏碎歡喜菩薩的蓮臺，看著菩薩金身墜入畜牲道，**既要普度眾生——**魔相抓起慘叫的神將塞入佛相口中，**便該先嘗遍眾生苦！**
九重天外傳來編鐘巨響。玄明撕裂天幕，卻見本該滅絕的諸佛正在重塑金身——用的正是人間百姓的愿力。魔相突然痛苦哀嚎，佛相掌心浮現億萬信徒的哭訴：為何不救我們
好手段。玄明摳出佛相雙目煉成琉璃盞，盞中盛著人間烽火，你們教凡人供奉香火——**原來是把他們煉成重塑金身的膏油！**
雙相突然融合，玄明額間逆卍字迸發(fā)混沌之光。他撞碎三十三重天外的無色界，抓出藏身其中的迦羅殘魂：老東西，當年你種下的因...迦羅殘魂卻突然自燃，火中傳出最后的譏笑：**果實甘美嗎我的轉世身！**
三界開始坍縮，玄明站在時空亂流中，看著自己的左右手逐漸透明。魔相突然扯下佛相頭顱：與其被因果困死——佛相殘軀卻死死掐住魔相命門：不如永墮虛無！
閉嘴！玄明撕開胸膛掏出跳動的混沌心，心血濺落處生出全新的蓮花——每片花瓣都刻著逆轉的梵文。他吞下整顆心臟，雙相在嘶吼中湮滅，額間睜開第三只豎瞳：**從今往后，我的規(guī)矩——**時空亂流驟然靜止，**才是三界律法！**
靈山廢墟上突然響起木魚聲。玄明轉身，看見年幼的自己正在敲擊半截佛骨，身后跟著萬千虛實交織的身影——每個都是他斬殺過的神佛妖魔。
時候到了。稚童玄明咧嘴一笑，口中是珈藍神將的牙齒，**該審判審判者了。**
第八章
無劫天**
混沌海在玄明腳下翻涌，每道浪尖都立著個曾經的自己。稚童敲擊佛骨的聲響穿透時空，那些虛實交織的身影齊聲低語：你判諸天神佛有罪——**可敢判自己永劫**
玄明第三只眼迸發(fā)灰白光束，照出靈山廢墟下深埋的真相：迦羅尊者當年自爆的剎那，竟將半數元神投入輪回盤，而慧覺頸后的梵天鎖——正是輪回盤的鑰匙孔。
原來如此。玄明扯斷頸間佛魔雙氣凝成的鎖鏈，你們一個扮慈師，一個演惡徒——鏈環(huán)墜入混沌海，化作三千小世界，**不過是要我親手擰開這牢籠！**
稚童突然尖笑，佛骨木魚炸裂，露出里面跳動的混沌心。萬千身影如餓鬼撲向玄明：吃了你！我們就能成真佛！
愚不可及。玄明任由他們撕咬自己血肉，每塊碎肉都化作血色優(yōu)曇，爾等殘渣——被啃噬的胸腔里綻開逆蓮，**只配做新天的肥料！**
三界殘骸突然開始坍縮，玄明在混沌中抓住最后塊輪回盤碎片。碎片映出慧覺臨終景象：老僧捏碎的菩提子里藏著半枚金蓮籽，此刻正在混沌海深處發(fā)芽。
好算計。玄明將碎片刺入眉心，灰白光束洞穿所有時空，可惜你們算漏了——混沌海突然凝固，浪尖上的身影盡數石化，**我早非因果中的棋子！**
新生的蓮籽破浪而出，莖稈纏住玄明腳踝。迦羅的聲音從花苞傳出：現在回頭，尚可...玄明直接扯斷蓮莖塞入口中：聒噪。**本座要開的天，容不下半點舊塵！**
三十三重天廢墟突然爆炸，沖擊波掃平所有時空。玄明站在絕對虛無中，撕下左半佛身右半魔軀，揉成團混沌之火：看好了——火焰里升起沒有神佛妖魔的新世界，**這才叫真正的普度眾生！**
靈山殘存的愿力突然反噬，化作金箭射向玄明后心。他卻頭也不回地抓住金箭，箭身浮現億萬信徒的面孔：為何拋棄我們
因你們跪太久了。玄明碾碎金箭，任愿力流入新世界，新天里沒有香火——新生的人族嬰兒在襁褓中睜眼，瞳孔清澈無垢，**只有自渡者配稱人。**
混沌海開始蒸發(fā)，玄明的身軀逐漸透明。最后時刻，他望見新世界的山巔有個小沙彌正在掃落葉，腕間隱約有蓮花胎記。
有意思。玄明散作星塵前輕笑出聲，**這次，換你們自己寫命數了。**
星塵灑落新世界，化作滋潤萬物的雨。小沙彌仰頭接住雨滴，掌心血蓮紋路一閃而逝。遠山傳來雷鳴，云層中似有雙生法相隱約相視而笑，卻又轉瞬化入清風。
第九章
歸塵偈**
新世界的春雨里，小沙彌掃著菩提落葉。腕間紅痕突然灼痛，落葉在觸及掃帚時化作金色蝴蝶。蝴蝶群聚成玄明虛影，指尖輕點小沙彌眉心：這局棋，該你執(zhí)子了。
地底傳來琉璃碎裂聲。被混沌海淹沒的舊世殘魂從泉眼涌出，凝成慧覺與黑袍人糾纏的虛影：癡兒，你以為斬斷輪回...話未說完，小沙彌已踏碎虛影：前塵往事——掃帚劃過地面綻開紅蓮，**與我何干**
三十三重天廢墟突然震動，玄明消散前捏碎的那顆混沌心，此刻正在新世界的地核跳動。每聲心跳都催生山脈，每次搏動都掀起海嘯。小沙彌站在火山口，將掃帚擲入巖漿：燒干凈了——火山灰中升起無字碑，**才立得起新碑。**
九霄云外忽現遮天經卷，正是玄明吞下的《大日如來密藏》。經文化作金雨灑落，卻在觸及新世界時轉為黑雪。小沙彌赤腳踏雪而行，足印里開出雙色曼陀羅：佛說無我相——撕下經頁折成紙船放入溪流，**怎不見諸佛先焚金身**
地核傳來玄明最后的嘆息�；煦缧恼训乃查g，所有修行者靈臺震蕩，畢生修為化作清泉涌向人間。老農掬水灌溉秧苗，書生蘸墨寫下眾生道，連襁褓嬰兒都睜著澄澈的眼，瞳孔深處跳動著混沌之火。
**第十章
自在天**
千年后的山巔，當年的小沙彌已成垂釣老翁。魚竿無鉤，線端系著半片逆卍字玉玨。潭中忽起漣漪，釣線繃直處拽出個渾身魔紋的青年。
前輩，我體內佛魔雙氣...青年話音未落，老翁突然扯斷釣線：當年有人告訴我——玉玨墜潭激起萬丈佛魔雙相，**困住你的從不是力量，是畏力的心。**
三十三重天遺址突然綻放混沌蓮，玄明殘識隨花香彌漫三界。青年靈臺驟亮，竟徒手撕出體內黑蓮：原來所謂劫數——蓮根帶出的金血灑入塵世，**不過是膽怯者畫的牢！**
九幽深處傳來鼓掌聲。老翁的釣竿突然化作降魔杵，洞穿虛空拽出迦羅殘魂：好戲！當年我種魔胎時——殘魂突然被青年捏碎：省省吧，老古董。
新世界的孩童們正在街巷嬉鬧，有人扮佛有人飾魔。粉雕玉琢的女娃突然跳上石階：都不對！她撕開宣紙畫了個圓，**佛魔合該這么玩！**墨跡未干的圓突然旋轉，將倒影里的三界融成清氣。
山巔老翁望著手中消散的玉玨，背后浮現玄明模糊的身影：可滿意了玄明虛影卻指向云海，那里有新生的修行者御劍而過，腰間掛著自渡木牌。
這才是答案。虛影散入山風前留下最后箴言，**當你不再追問答案時——**山澗回音接了下半句，**方見真自在。**
落日余暉里，老翁的釣竿長出嫩芽。舊世所有恩怨糾纏，終于在新世界的炊煙中，化作了哪家灶臺飄來的一縷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