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服裝廠出納不禁說:“聽她的沒錯——”不遠處有個女人往左右看看,往前看看,心說她看什么呢。
女人往花上剁兩腳,若無其事地走人。
出納大怒:“站�。∧俏慌�,你站�。∧阍趺床然�?”
背對著三人的女同志下意識停下。
三人立刻跑過去。
出納指著被糟蹋的花:“這些花怎么著你了?”
“原本是路——”
漁民指著往南三步路口:“那不是路?多走幾步能累死你?”
女人:“沒見我拎著水桶拿著扁擔?你干慣粗活多挑幾步不嫌累,我能跟你比?”
漁民氣得頭疼:“你不是我們大隊的?叫什么名字?我一定告訴政委!”
女人白了他一眼就去挑水。
漁民氣得跳腳,忍不住追上去。
服裝廠兩位同志攔�。骸罢庐斁o!”
漁民停下,看到有人過來,等片刻,等人走近他就問:“這位同志,你認識剛才那位同志嗎?”
來人:“你們是誰?”
服裝廠出納想說話,漁民搶先說:“來找政委的。
她是不是政委愛人?”
“不是。
找錯了。
那個是高營長愛人柳晴。
”
漁民不禁問:“她就是柳晴?這娘們,果然不是好人。
”
來人很不高興:“柳晴怎么得罪你了?”
漁民指著地上:“自己看!”
“不就幾朵花嗎?”
漁民氣得臉通紅。
服裝廠同志擔心漁民沒跟柳晴打起來,跟這位女同志打起來:“同志,先找葉會計。
”
女同志:“不是找廖政委?”
三人當她是空氣,直奔葉煩家。
葉會計關上籬笆門準備去食品廠,看到來人已經(jīng)到隔壁萬思芹家門口,不由得停下:“不是說到秋嗎?”
服裝廠同志笑著說:“您沒記錯。
這個時候運到廠里可以晾曬清洗,到秋就可以用。
否則要放到明年。
”
葉煩對陪他們的漁民說,“你去找大隊長,再請你們大隊長通知各大隊。
請有手扶拖拉機的大隊辛苦半天幫社員運過來。
”最后對兩位同志說:“我們?nèi)ナ称窂S?”
倆人點著頭邊走邊說他們希望天黑前裝車。
葉煩:“您二位檢查好就直接過秤上船?不過到岸上——”
管錢的出納說:“我們找了幾輛運輸車。
”
葉煩心說,這么積極看來去年要價低了:“那車費?”
倆人知道食品廠不賺錢,葉煩就是好心幫社員填補家用:“我們給。
對了,我們說下午四點在碼頭等著。
”
葉煩點頭:“現(xiàn)在不到兩點?來得及。
”
倆人覺著有點強人所難,可他們不想在島上過夜,也跟駕駛員敲定好時間,就把不好意思壓下去。
然而他們到食品廠屁股沒坐熱,就聽到有人喊:“葉會計,收鴨毛鵝毛的又來了?”
兩人震驚,這么快嗎。
葉煩笑著問:“出去看看?”
倆人先一步出去,門外已經(jīng)來了好幾個,每個人都拎著麻袋提著布袋。
倆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神詢問葉煩。
葉煩不慌不忙地說:“排隊,別慌,別亂。
跟去年一樣,一分錢一分貨!”
去年很多人給葉煩個面子留著鴨毛鵝毛,沒指望賣錢。
有漁民上岸送貨順便找人打聽,打聽到以前有走街串巷的小販用雞毛鴨毛鵝毛換糖。
漁民尋思著能換兩把糖也好,便繼續(xù)收集鴨毛鵝毛。
結(jié)果劉桂花半袋鴨毛和半袋鵝毛賣了八十塊錢,八十塊錢在五六十年代能培養(yǎng)出一個大學生,現(xiàn)在夠給兩個兒子修房娶媳婦——全島震驚。
以至于今年沒有不干凈的毛。
服裝廠倆人去年反復提到一分錢一分貨,料到今年的毛好,就多帶一些錢。
所有鴨毛鵝毛上船,他們跟葉煩算總賬,帶來的錢將將夠。
服裝廠出納問:“島上多少人?怎么這么多鴨子和鵝?”
葉煩:“島上山多水多,無論養(yǎng)多少都不用社員操心。
要說怎么半年就存這么多,岸上工人工作忙,沒空處理鴨子鵝,漁民為了把鴨子鵝賣出去幫他們收拾,沒想到鴨毛鵝毛能賣出去。
早知道以前的鴨毛鵝毛不扔,我們一個島上的毛就夠貴廠用三年。
”
出納問:“葉會計怎么想到鴨毛鵝毛能賣錢?”
葉煩:“不能是別人?”
出納笑著說:“要是別人,不可能前年下半年才聯(lián)系我們。
”
葉煩點頭:“聽說的。
你們廠不是幫登山隊試做了羽絨服嗎?成功的話肯定需要羽絨。
沒成功,我們留著也不占地方。
”
一旁的蘇遠航詫異,他怎么沒聽說過幫登山隊做羽絨服啊。
蘇遠航把兩人送上船,回來就問葉煩聽誰說的。
葉煩把屬于食品廠的提成分出來:“報紙上看的。
”
“報紙?”蘇遠航朝菜市場主任辦公室看去。
葉煩點頭:“不是專門報道。
報導登山隊的文章里提到一句。
”
蘇遠航難以置信:“一句您就記住了?”
葉煩:“很多消息就是這么來的。
有人賺錢靠膽大天賦,我賺錢靠消息靈通。
好了,出去讓社員排隊,你收紙條說價錢,我數(shù)錢。
”
蘇遠航到門邊:“大家排好隊,拿到錢立即回家,別堵在門口。
”
“小蘇廠長,我的。
”劉桂花第一個。
蘇遠航收走他自己寫的紙條:“十八?今年很少啊。
”
“都知道鴨毛和鵝毛可以賣錢,誰舍得給我啊。
”劉桂花其實很滿意,未來幾個月買油買鹽的錢出來了。
葉煩把錢給她:“別再給我買魚。
”
劉桂花搖頭:“不買。
”
本月大潮那天跟莊秋月趕海,弄的小海鮮給葉煩一半。
不過這是后話。
大寶二寶放學到家看到房門鎖著,就去食品廠。
葉煩把鑰匙給大寶,兄妹倆乖乖回家。
路上碰到小孩掐花編花環(huán),他倆都沒湊熱鬧。
就怕媽媽累得心情不好,看到他倆調(diào)皮,給他倆兩巴掌。
耿致曄到家看到閨女兒子看書寫作業(yè),不禁到門外朝西邊看一眼:“快期末考試了還寫作業(yè)?”
大寶淡淡地瞥一眼他爸,寫完最后一道數(shù)學題,合上本子:“二寶,還餓嗎?”
二寶吃了瓜喝了水:“不餓。
”
大寶把她面前的連環(huán)畫收起來:“我們玩兒去。
爸爸,做飯!”
耿致曄朝他腦袋上拍一下:“你媽呢?”
大寶:“賣鴨毛鵝毛。
”
耿致曄點頭:“難怪六點多還沒回來。
挨個發(fā)錢得忙到天黑啊。
”
大寶很不明白:“媽媽不可以把錢給大隊長嗎?”
耿致曄:“鴨毛鵝毛是額外收入,大隊不分錢。
社員賣鴨毛鵝毛的時候也不是一個大隊一個大隊賣。
你媽要把錢給大隊長,首先要把十個大隊社員分出來,再算出每個大隊總賬。
比挨個發(fā)還麻煩。
”
“媽,柳晴的鴨毛鵝毛怎么沒賣?”
廖苗苗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來。
耿致曄給兒子使個眼色,出去問問怎么回事。
大寶無奈地瞥他一眼,到屋檐下喊:“苗苗姐,莊阿姨。
”
已經(jīng)到自家門口的母女倆過來。
莊秋月到葉煩家院里就說:“你媽還要一會兒。
大寶,晚上去我們家吃吧?”
葉煩家這半年吃的鴨和鵝的毛都給莊秋月了。
有一次莊秋月幫葉煩拔鵝毛,萬思芹來壓水,莊秋月問她要不要,要的話兩家平分。
萬思芹要面子不好意思,莊秋月好意思,就自己收著。
葉煩發(fā)錢看到莊秋月也提醒她別買魚。
莊秋月拿到錢不好意思,來的路上還想回頭買點糖,叫大寶二寶去她家吃糖。
耿致曄從屋里出來:“不用。
我一會做飯。
嫂子,柳晴怎么回事?我家葉煩煩沒那么小心眼。
”
莊秋月又無語又想笑:“誰說葉會計小心眼。
不清楚。
她都沒去里面,到食品廠門口路上就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葉會計在里面。
可是她可以把鴨毛鵝毛給別人,讓別人幫她賣啊。
順手的事。
看在高營長的面上,她找我我也會搭把手。
”
耿致曄:“她不傻。
您能想到她肯定也能想到。
興許覺著太少,存多了再賣。
”
莊秋月?lián)u頭:“那她精過頭了。
咱們在島上出入不便,人家在申城,從申城到甬城中間那么多地方可選,就算明年比今年生意好,人家也不一定來。
”
耿致曄也想不明白:“她沒見到葉煩,應該不會怪葉煩。
”
不是葉煩閑著無事種花,蘇遠航和菜市場主任也想不起來在路邊種花。
路邊沒花,柳晴不去踩花,就不會被服裝廠收貨的兩位同志碰個正著。
所以都他媽怪葉煩!
柳晴回到家就罵葉煩。
跟柳晴關系好的人問她賣了多少錢。
柳晴說她不想看到葉煩。
她狐朋狗友就說,可以給她,她幫柳晴賣。
柳晴如夢初醒,就說“被葉煩氣糊涂了。
”
都怪葉煩!
害她少賣十幾塊錢!
葉煩耳朵發(fā)燙。
天黑到家一個耳朵通紅。
耿致曄摸摸她的耳朵:“蜜蜂蜇的?”
“盼著我點好吧。
”葉煩撥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
吃什么?”
大寶把他的小碗移到媽媽面前:“媽媽,喝湯!”
耿致曄給他放回去:“要你獻殷勤?我不會幫你媽盛?”瞪一眼兒子,“二寶,吃點菜。
”
二寶皺眉:“爸爸,吃飯呢,可不可以不說話?”
耿致曄噎了一下:“——不該給你倆做飯!”
葉煩拉著他坐下:“先吃飯。
倆人加一起未成年,跟他們計較有意思嗎?”
大寶點頭:“爸爸,有意思嗎?”
葉煩瞪兒子:“沒說你是吧?”
大寶埋頭喝湯。
耿致曄忍著笑給葉煩盛一碗魚頭豆腐湯,給二寶夾一塊黃瓜。
二寶很嫌棄:“爸爸,黃瓜生的。
”
葉煩:“不想吃還給爸爸。
”
耿致曄:“吃點蔬菜營養(yǎng)均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