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女同志驚呼:“八千?你知道光這些家具就值多少錢嗎?”
葉煩笑著點頭:“聽老一輩說過。
可是東西有人買他值錢,賣不出去黃金也不值錢。
就說六零年,一兩黃金能換幾斤米?現(xiàn)在又能換多少米?”
女同志不禁嘆氣,因為葉煩說得有道理。
“可是我等著用錢啊。
”
葉煩:“兒子娶媳婦?”
女同志點頭。
葉煩不禁問:“娶媳婦你還賣房?”
“我婆家有房,比這邊寬敞。
公婆不在了,我妯娌要出國,說給他們一家六千塊錢,房子歸我。
”
葉煩問:“房產(chǎn)誰的名?”
“我當(dāng)家的名,公婆叫我們兩家住,不給錢她不走,我也不能攆人啊。
”
葉煩:“叫你兒子和兒媳婦先領(lǐng)證住單位宿舍啊。
你不打算出去,他們一家熬不過你,你沉得住氣的話,三千塊錢能把人打發(fā)。
對了,再叫她和她丈夫陪你公證,省得在外面混不下去回來賴上你們。
”
女同志笑道:“你替我出主意也得加點。
”
“娶兒媳婦哪用得著那么多錢啊。
”葉煩繼續(xù)說,“不如說房子破舊,就賣五六千。
剛才不是說你爹沒給你留好東西,我把錢給你,你可以去舊貨商店買,一百塊錢就能買到一塊好玉啊。
等你老了誰孝順你你給誰。
這個時候把錢都用到兒媳婦身上,以后住在一起鬧矛盾說不定還讓你滾。
”
女同志依然搖頭。
葉煩嘆氣:“你家這些紅木家具不值錢。
我妹之前淘幾件,我媽都要給她扔了。
要不是家里不寬敞,還有倆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不能住一起,我們也可以再撐兩年等我愛人單位分房。
”
女同志詫異:“還有妹妹?”
葉煩點頭:“我愛人也有妹妹,二十來歲,都沒對象。
不然我們不用搬出去。
”
全程沒說一句話的耿致曄開口:“去后面看看?那邊正房五間,雖然沒家具,房子沒這邊收拾的好,可是一萬二能拿下。
”
女同志以為他故意這么說,不禁想笑:“怎么跟買菜似的還貨比三家?”
耿致曄問:“你出嫁前都在這邊?那你肯定認(rèn)識后面那家。
”然后說出對方的名字。
女同志愣了一下。
耿致曄見狀知道她認(rèn)識。
女同志認(rèn)識,不久前還碰到那家老太太,說后悔二十年前沒跟她爹她哥她姐一起出去。
女同志對以前在首都燒殺搶掠的洋人沒好感,死活不出去,她父親才把房子和房子里的破爛留給她。
女同志:“那家老太太要走?”
耿致曄點頭:“東南角也有一家要賣。
說他家有海外關(guān)系,萬一革命死灰復(fù)燃,他又要受罪。
你以前也遭過罪?”
女同志搖頭:“我家老頭子精明,說當(dāng)家做主的是無產(chǎn)階級,建國初期為了穩(wěn)定政權(quán)也會優(yōu)待工人,就把我嫁給一個工人。
我公爹祖上是手藝人,房子是一點點攢的,不是剝削勞動人民得來的,又因為家里幾個兄弟姐妹人口多,那十年左鄰右舍都不敢欺負(fù)我們。
”
葉煩:“我們也不瞞你,買了大房子以后兒子結(jié)婚也省得買房。
”
女同志公婆的四合院光正房就有五間,將來孫子結(jié)婚都不用買房,所以她信葉煩的說辭,“可是,對外說五六千塊錢賣掉,誰信呢?”
葉煩:“不是著急給你妯娌錢嗎?你妯娌問起來,就說著急用錢不可能賣高價。
除非巧了,對方也特別著急。
”
裝修新家
非常著急又出得起高價的人不多。
再說了,
敢高價買房說明工資高,可是工資高的人不可能沒單位房。
既然有房,
就不必當(dāng)冤大頭買高價房,除非兒媳要求沒有單獨房子不嫁。
可是出得起這么多錢的家庭也不愁兒子娶不到老婆啊。
兒媳不想錯過這么好的條件也不可能那么硬氣。
說到底,著急用錢的時候降價賣房很正常。
女房主決定退一步:“再給我加一千。
”
葉煩搖頭:“你家家具不值這么多。
除非還有寶貝?比如磚縫里藏著金銀玉器。
”
女同志:“我連房梁瓦縫里都找過。
我爹就是那么小氣,除了家具和這堆好看不值錢的東西,啥都沒留。
”
“八千五?”葉煩道,“不然我找我哥和他哥借點拿下那套房子。
要說讓我公婆跟我們住,我大伯哥肯定立馬掏錢。
”
換成女同志也愿意借錢給弟媳婦,趁機(jī)把公婆打發(fā)出去。
女同志沉吟片刻:“那就八千五。
什么時候過戶?”
“你沒帶房產(chǎn)證明吧?下午吧。
兩點在這邊的房管局碰頭?”
女同志:“確定兩點?”
“我們肯定過去。
你要是臨時加價,
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
女同志又問:“對外說六千?”
“可以!”葉煩道,“要是被你妯娌知道,
只有一種可能,你自己說漏嘴。
”
妯娌敢獅子大開口也是因為知道女同志有房。
女同志做夢都不會告訴她房子賣了多少錢。
葉煩道:“你幫我寫一份屋里家具餐具擺件都?xì)w我。
”
女同志一臉嫌棄:“那些東西我不要!”
葉煩:“我擔(dān)心你父親想回鄉(xiāng)養(yǎng)老或者你哥在外混不下去過來說東西都是他的。
”
女同志想笑:“這位同志,
瞧你說的好像國外很難混一樣。
國外比咱們這里好多了。
”
葉煩:“洋人在咱們國家都瞧不起咱們,
咱們出去了,
他能高看咱們一眼,
讓咱們賺他們的錢?”
女同志的笑容凝固。
葉煩拉著耿致曄出去,
女同志下意識跟出去,
無意識地鎖上門,到胡同口,車水馬龍驚醒女同志,
女同志忍不住仔細(xì)打量葉煩,說:“你懂得多,
又這么有氣質(zhì),
肯定不是知青。
”
葉煩笑著說:“下午見吧。
”
沒否認(rèn)就是承認(rèn)她猜對了?女同志后悔沒要一萬。
一想到后面五間大房子才一萬二,雖然比這邊偏,
可是屋里寬敞就行——家里又沒轎車,胡同十米寬也要靠兩條腿走。
又想到葉煩說她哥在外面混不下去,屆時她哥耍無賴要房子,她也沒辦法,不如趁早落袋為安。
耿致曄跟做夢似的:“八千五,一套房,一屋子家具?”
“八千五還少�。科胀üと嗣吭鹿べY三十左右,夫妻倆雙職工,要存一輩子。
家里沒老人沒孩子沒人生重病,也要存二十年。
”葉煩道:“再說這邊沒法跟東城西城比,其次她著急用錢,還有一點你沒看出來��?她不喜歡這套房——寧愿跟公婆妯娌住都不搬過來。
”
“可是就這么成了?”耿致曄覺著兒戲。
葉煩點頭:“她不識貨。
我給她出主意也是覺著給多了我不舍得,給少了良心不安。
”
耿致曄沒聽懂,就問:“家具很貴,是紫檀?”
“家具我沒仔細(xì)看。
”葉煩搖頭,“家具非明式,應(yīng)該是清晚期的,僅僅是木料貴,沒什么歷史價值。
竹雕筆筒值錢,雕工極好。
出自名家之手的話,可能跟正房的紅木羅漢床一個價。
她又說清后期瓷器不值錢。
其實物以稀為貴,假如是光緒用過的,僅存一件,也有可能比乾隆時期的值錢。
”
耿致曄詫異:“這一行水這么深?”
“不然我哪會拒絕借錢給陳小慧啊。
”葉煩道,“就說筆筒,我知道有的竹雕比玉雕貴,可是超過五塊我絕不買。
除非在國營舊貨店東西有保障。
”
耿致曄拉著她:“碰巧了買下來。
不必特意尋。
陳小慧特意尋找,不是差點落入別人的圈套?”
那件事葉煩跟耿致曄說過:“還記得啊。
”
“你說的話不敢忘。
”
葉煩白了他一眼。
耿致曄不在意地笑了:“可是她家房子跟她說的家底不匹配��?”
“這種情況也常見,祖父祖母死了,她父親是庶出,被當(dāng)家嫡子分出去單過。
也有可能家道中落,房子比古玩好變現(xiàn),大房子換成小房子。
”
耿致曄:“不管這些,房子沒問題就行。
你下午還去那邊?”
葉煩點頭:“跟他們說了,頭天夜里或者當(dāng)天下大雨,不能開車我就不過去。
”
“北方雨水少,可能到我去學(xué)校報到都是好天氣。
”耿致曄見公交車來了,叫葉煩先上車。
葉煩到車上才發(fā)現(xiàn)坐兩站就要下去。
耿致曄聽到她嘀咕,低聲說:“外面熱,車上涼爽。
”打開車窗,涼風(fēng)進(jìn)來。
隨后倆人下車等一會就等到一班公交車,但也不是直達(dá)耿家胡同后面的公交站牌,兩人又轉(zhuǎn)一路車才到。
到家耿致勤就問房子怎么樣。
葉煩說還行。
耿致勤以為沒看好,就沒多問。
下午葉煩和耿致曄出去,耿致勤以為他倆繼續(xù)看,等他倆過戶回來,耿致勤驚得張口結(jié)舌:“買買——買好了?嫂子,你買菜呢?”
葉煩:“合適就買了。
于姨,這幾天你和致曄帶著犇犇、大寶和二寶打掃一下,把家里的小東西移過去,大件等我用供銷社的三蹦子拉過去。
”
于文桃:“這就搬了?你媽知道嗎?”
葉煩:“回頭告訴她。
靚靚太小離不開她,她沒法幫我收拾又惦記這事,肯定因此鬧心。
”
“多少錢�。俊�
葉煩沒有直接回答,笑著說:“不便宜也不算貴。
我看了一下,從那邊到小勤的學(xué)校比小勤到這邊順路。
離卉卉姥姥家也近。
離犇犇的學(xué)校不到一公里。
離二寶的小學(xué)四五百米。
”
耿致曄解釋除了主臥還有三個臥室,他繼母可以住公子的房間,大寶可以住前房東的房間,二寶可以住房東她姐的房間。
葉煩等耿致曄說完又說:“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好好的搬出去的,床挺寬的,可以睡兩個人。
”
于文桃一直不敢一個人住她和丈夫的房間,葉煩的話音落下,于文桃就說:“一會兒你走了我們就過去看看。
”
葉煩坐公交車去供銷社騎三蹦子,于文桃、耿致曄和耿致勤帶著四個小的坐車去新家。
以前于文桃去領(lǐng)導(dǎo)家里玩,見過領(lǐng)導(dǎo)珍藏的家具,而耿致曄給她安排的房間里全是那種家具,以至于她滿意的不行,恨不得立刻搬過來。
翌日上午,于文桃把家里收拾好,就叫耿致曄、耿致勤和耿卉卉跟她搬行李,打掃房間。
葉煩下鄉(xiāng)辛苦,在家休息,順便盯著三個小的。
昨兒耿犇犇聽他叔說以后可以跟大寶一個房間也要幫著收拾,因為他非常厭惡去姥姥家,到姥姥家晚上練字,早上還要背古文。
耿犇犇知道姥姥希望他腹有詩書氣自華,可是他在學(xué)校學(xué),到家還要學(xué),星期天放暑假也要學(xué),他很煩。
耿致曄見他十分想去就帶上他。
到了那邊,耿致曄先借個梯子,把房間的瓦都檢查一遍,確定沒有漏水墻裂等情況才正式收拾屋子。
耿致曄整理廚房的時候不想用不認(rèn)識的人的餐具,破損的就扔了,像老物件且完好的都用抹布擦干凈,然后塞在正房那個珍寶柜中。
耿致曄陪于文桃忙三天,不得不去學(xué)校報道。
葉煩開學(xué)還早,繼續(xù)往返城里和鄉(xiāng)下,期間耿致勤的幾個舅舅舅媽坐公交車去葉煩擺攤的地方幫她賣菜,也是熟悉熟悉行情,耿致勤和耿卉卉抽空把家里東西往新家移。
開學(xué)前兩天,葉煩告訴于家村的人她要上學(xué),以后只能周末過去。
然后她利用一天時間把東西拉過去,第二天去娘家坦白。
陶春蘭很不高興,覺著葉煩跟她生分,葉煩就說她不在家靚靚沒人照顧。
陳小慧想說她可以帶,可是一想葉煩買房是好事,立刻說:“對,我一個人搞不定靚靚。
”然后問葉煩的房子買在哪兒的,寬不寬敞。
葉煩:“你學(xué)校東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