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jié)
董穎會打架不會撒潑罵架,聞言便不跟她爭。
葉煩從董穎店里出來兀自樂了,出了這家去那家,怎么跟巡店似的。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幾家服裝店都是她的。
巧了,真有人這樣認為,
便以為葉煩的生意很賺錢。
服裝店重要的是貨源,所以這人就盯上她——葉煩十月底和常光榮再次南下,
她跟到車站打聽葉煩乘坐的那輛列車直達何處,途徑什么地方。
這人是葉煩服裝店那條街上的街坊。
弄清車次回家跟親朋研究半晌,
她認為葉煩去的地方是杭城,
葉煩店里洋氣的冬衣都是在杭城進的。
公歷十二夜下旬,
葉煩春節(jié)前最后一次南下,
火車剛啟動幾個街坊就跟葉煩巧遇,
然后把自己帶的吃的拿出來,
讓葉煩一塊嘗嘗。
伸手不打笑臉人,葉煩當然不能說別跟著我們。
雖然她們拿到的服飾跟葉煩的一樣,但批發(fā)價比葉煩貴,
因為她們貨少,所以只比零售價便宜一點。
她們沒想到一直盯著葉煩,
也就不知道葉煩的小商品在哪兒弄的。
回來后看到葉煩店里多了許多小商品,
其中一人又跟葉煩的便宜表妹套話。
葉煩提醒過表妹,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
真有人時不時刺探幾句就告訴他,
省得他鋌而走險起了壞心。
所以街坊第三次找表妹旁敲側(cè)擊,表妹告訴她小商品也是在南方進的,但不是杭城。
說出城市名,表妹沒說具體地點,因為她也不知道。
弄到葉煩的貨源,她服裝店門口少了鬼鬼祟祟的人。
服裝店年前都不需要葉煩操心,葉煩就專心忙公司的事。
葉煩把凈利潤統(tǒng)計出來的第二天,她自掏腰包買幾份禮物,送給導(dǎo)師、校領(lǐng)導(dǎo)、工業(yè)部領(lǐng)導(dǎo)以及代工廠領(lǐng)導(dǎo)。
禮物不值錢,有人告黑狀也談不上受賄,又送到對方心坎里,這些人一致認為葉煩會做人。
葉煩知道校領(lǐng)導(dǎo)最關(guān)心什么,所以禮物送出去葉煩就去津市報稅,從津市回來便是分紅。
葉煩先把學(xué)校那份送過去,接著是常光榮那份,不過常光榮沒要,他叫葉煩擴大規(guī)模。
葉煩決定從她那份里頭拿出八成再買一處房子當辦公室,再買兩間店面。
最后五位同學(xué)每人分將近兩千,三位師弟拿到兩百元獎金。
葉煩把錢塞信封里遞到各位手上。
師弟打趣:“我們還能嫉妒啊。
”
葉煩的一個同學(xué)把錢倒出來,師弟一看十幾張不由得咽口水。
同學(xué)問:“眼紅嗎?”
師弟大聲嚷嚷:“羨慕嫉妒!趕緊收起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同學(xué)笑了。
葉煩等他們鬧夠就說:“這不是年終獎,諸位跟學(xué)校負責(zé)人商量好休假時間提前告訴我,放假前一天發(fā)年終獎和一月、二月份工資。
師弟問:“二月份正好放假也有工資?”
葉煩:“帶薪休假。
對了,之前說頭一年月薪一百,第二年兩百,不是誆各位,這個月起諸位每月兩百。
過兩年不用跟學(xué)校五五分,咱們公司的名聲打出去效益好起來,諸位的分紅至少比現(xiàn)在多一倍。
”
葉煩的幾個同學(xué)看看手里的錢,想象一下一年光分紅就有五千,頓時不禁倒抽一口氣。
據(jù)他們所知,工資最高的師兄年薪也沒五千。
除非出國賺外幣。
可是在國外賺外幣花外幣,一年到頭下來不一定有在國內(nèi)剩的多。
這一刻幾個同學(xué)不禁好奇去國外的同學(xué)知道這點會不會后悔。
也許不會,葉煩說了,國外有錢可以為所欲為,在國外的同學(xué)有了錢肯定認為國外比國內(nèi)自由。
港城也蠻自由,可是葉煩這種出身到了港城都被稱“北妹”,在國外只會更被人鄙視。
幾個同學(xué)想象一下在國內(nèi)人人羨慕,脾氣上來直接發(fā)火也會被包容,到了國外事事小心頓時受不了,不禁暗暗調(diào)侃自己,沒有享福的命。
葉煩沒想到她的幾個同學(xué)一瞬間想到這么多,提醒大家一句門窗關(guān)好,注意防火防盜,便打道回府。
到家天快黑了,然而二寶不在家,也不在外面胡同里。
葉煩問婆婆:“二寶跑哪兒去了?”
于文桃的神色不自然:“可能,在同學(xué)家吧。
”
“到底在哪兒?”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容易早戀,葉煩擔(dān)心她一瞬間開竅。
葉煩一認真,于文桃就怕,老老實實說:“跟小勤去大寶學(xué)校了。
”
“去學(xué)校干嘛?”葉煩奇怪。
于文桃擔(dān)心葉煩數(shù)落她,可是不說,家里就她倆,沒人幫她她只能坦白:“我擔(dān)心大寶在學(xué)校不習(xí)慣,叫二寶給他送個烤鴨腿。
”
葉煩:“……”
于文桃慌忙說:“就這一次!”
葉煩頭疼:“只給他送?他和森森一樣大一,這事傳到森森耳朵里他會怎么想?”
“森森比大寶大啊。
”
葉煩張張口,很想很想數(shù)落她:“再大也是你孫子。
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就什么都別做!”
“那那,那最后一次?”于文桃道。
葉煩去查查日歷:“今天周四?過幾天周日他們都回來,你早上去菜市場買一只雞,我找小舅買幾斤肉。
中午燉雞肉,下午包餃子。
他們在家吃就煮餃子,提前返校就蒸餃子拿去學(xué)校當夜宵。
”從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包里拿五十塊錢。
于文桃:“要不了這么多。
”
“拿著吧。
現(xiàn)在的雞魚肉蛋都比早幾年貴,家里這么多人每月二十肯定勉強。
”葉煩塞他手里,“提醒二寶這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
于文桃點頭:“那現(xiàn)在做飯?”
“二寶去多久?”
于文桃:“該從學(xué)校出來了。
”
葉煩:“我去蒸米飯,你準備兩個菜我來炒。
對了,你不會只買一個鴨腿吧?”
“哪能啊。
”于文桃到廚房把櫥柜里的烤鴨拿出來。
葉煩叫她先撕開,飯前在鍋里熱一下。
于文桃嫌炒菜麻煩,拿出一棵白菜叫葉煩用豬油渣燉白菜葉和紅薯粉絲,白菜幫子做醋溜白菜。
葉煩心說,您可真會安排。
二寶回到家,葉煩警告她以后不許陪奶奶胡鬧。
二寶乖乖點頭,葉煩不知她有沒有聽進去,又警告耿致勤不許去學(xué)校探望大寶。
公歷一月十二號早上,于文桃去菜市場,葉煩在胡同口等于小舅。
冬天冷,葉煩叫于小舅喝點熱湯再去賣菜。
以前于小舅不舍得在外面吃,現(xiàn)在女婿女兒進城,一個兒子在家伺候地,一個兒子在鎮(zhèn)上上班,于宏偉也有機會回到首都教書,不需要老人拼命賺錢,他就聽葉煩的,喝了豆腐腦胡辣湯,又吃一根油條一個包子才繼續(xù)賣菜。
韓大偉得知于小舅是葉煩的親戚,就找他買兩斤豬肉,準備收攤后去父母家,跟兄弟姊妹和孩子們一起吃。
韓大偉前腳離開家,后腳楚光明跑去他家,看到他家房門緊閉又慌忙找張小明。
張小明一家三口也不在家。
楚光明六神無主,應(yīng)當意氣風(fēng)發(fā)的半大小子臉上盡是絕望,他鄰居看不下去,提醒:“給你爸打電話啊。
”
楚光明慌忙往公用電話亭跑,半道上差點撞到在胡同另一端玩的二寶,二寶叫住他:“楚光明,你沒去我家店里��?”
楚光明停下,看到她仿佛有了主心骨:“你媽在家嗎?”
二寶下意識點頭。
楚光明朝葉煩家跑去。
葉煩盯著兒子洗衣服,看到他進來跟二寶一樣奇怪:“你沒去店里?”
楚光明話沒說出口眼淚先出來。
葉煩慌忙問:“出什么事了?”
“我——我,我爺爺去了!”楚光明自從被父母拋棄就沒大聲哭過,此刻卻忍不住嚎啕大哭。
葉煩顧不上大寶:“先別哭,先說怎么回事。
”
“我,我爺爺這幾天身體不舒服,上周末就跟于阿姨說這周末我在家陪爺爺。
”楚光明口中的“于阿姨”是于文桃的侄女,“昨晚爺爺好好的,今早見他沒起來以為又不舒服,喊他吃飯他不吭聲我沒在意。
我飯后把衣服洗好,想起他沒起就看看他怎么回事,可是他,他——”
葉煩替他說:“你爺爺?shù)纳眢w硬了?”
楚光明使勁點頭:“葉姨,我我——”
葉煩打斷:“別慌。
你是孫子,不該你個小孩承受這一切。
知不知道你爸家電話,還有你姑家附近公用電話?”
楚光明下意識點頭。
葉煩拽著他去李大媽家。
李大媽隔著墻頭聽得一清二楚,一看倆人過來就問:“號碼多少?”
兩個電話打出去,葉煩給李大媽錢,李大媽說葉煩侮辱她。
葉煩把錢收回去就問楚光明他爺爺在什么地方。
楚光明回答在家。
李大媽:“大寶媽,你年輕沒經(jīng)過事不懂,我陪這孩子過去。
”
于文桃不是個熱心腸的人,但是看到楚光明跟大寶同歲卻要承擔(dān)這些,她心里不落忍,聽到李大媽的話就從院里出來,“葉煩,我和李大媽過去。
”接著又勸楚光明先別哭。
有兩個長輩陪他,楚光明漸漸止住眼淚。
耿致?lián)]和楚風(fēng)禾到胡同里正好看到三人往另一頭走去。
耿致?lián)]問:“大寶跟于姨干嘛去?”
大寶正好從院里出來。
耿致?lián)]愣了一下:“那——不是你?”
大寶:“二伯,配副眼鏡吧。
我比他高半頭。
還有,我穿什么他穿的什么?”
楚光明的衣服不合身,大寶雪地靴、休閑褲和羽絨服,很明顯兩個世界的人。
耿致?lián)]被噎住,干脆不理他問葉煩:“出什么事了?”
葉煩:“說來話長。
先進屋吧。
”
耿致?lián)]擔(dān)心家里遇到事葉煩報喜不報憂,到室內(nèi)給自己倒一杯水暖手,坐下等葉煩交代。
葉煩從楚光明的父母說起,說到七八年兩人離婚,楚光明當時未滿九歲,小孩一個,被扔給他爺爺。
難為經(jīng)過這事楚光明沒有走上歧路。
最后說到前些天楚光明找她拿貨,她不敢用童工,張小明出面幫他,一直講到最近楚光明每到周末就去店里幫忙。
耿致?lián)]問:“他怎么不去找張小明或你同學(xué)韓大偉?”
葉煩:“今兒周末街上人多,張小明應(yīng)該在店里幫忙。
韓大偉可能在父母家跟兒女團聚。
”
楚風(fēng)禾擰著眉頭問:“楚光明父母的事,我怎么覺著耳熟?”
耿卉卉想說什么,忽然想到她媽姓“楚”,不禁驚呼:“難怪我總覺著“楚光明”的名字別扭。
虧得我擔(dān)心他表里不一。
合著因為他跟我姥姥一家同姓。
”
大寶:“二媽,楚光明不會是你家親戚吧?”
楚風(fēng)禾搖頭:“不會!要是我家親戚我不可能沒聽說過。
”
“說不好!”以前遇到跟老丈人一家有關(guān)的事耿致?lián)]總是和稀泥,是擔(dān)心鬧僵了不好面對老丈人。
現(xiàn)在兒子把兩家關(guān)系弄斷,耿致?lián)]不用到老丈人跟前當孫子也懶得睜著眼瞎說,“楚光明父親做的事令人不齒,岳父岳母不屑說他家的事很正常。
興許巴不得沒有這門親戚。
”
楚風(fēng)禾問葉煩楚光明的爺爺叫什么。
葉煩搖頭:“不知道!”
大寶:“我去問問。
”
葉煩提醒:“不許進去。
”
“我才不怕鬼神。
”大寶戴上帽子和圍巾,“森森哥,衣服洗好幫我撈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