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jié)
于是幾人相視一眼,看似回宿舍,其實也是回宿舍,只是悄悄往耿致曄宿舍樓層推進,跟偷襲敵軍似的。
在宿舍洗衣服休息的軍官見他們一個個跟做賊似的鬼鬼祟祟:“干嘛呢?”
“嫂子來了。
”
問話的軍官點頭:“知道。
”愣了一瞬,“來——已經(jīng)來了?這么快?在哪兒?”
“小聲點!別叫師長聽見。
”
沒見著葉煩的軍官不懂:“聽見咋了?嫂子今兒過來不是師長自己說的?”
“你一會就知道。
”說完繼續(xù)往樓上爬。
平時集合下樓震天響,此刻一群人跟螞蟻似的悄無聲息,葉煩隨意往窗外看一下,嚇得打個哆嗦——全是人頭!
耿致曄扶著她:“怎么了?”扭頭看去,愣了片刻,把葉煩按到椅子上,三兩步過去,趴窗戶的眾人嚇得作鳥獸散。
然而耿致曄沒開門,砰地一聲關(guān)好窗戶,刷一下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葉煩無語又想笑:“我第一次過來他們好奇吧。
”
“他們——”耿致曄想解釋不止是好奇,回頭看到葉煩的紅唇,“涂的什么跟血一樣?”
葉煩拿掉墨鏡:“找茬呢?涂的什么你不知道?上次看電影還說顯氣色,今兒我過來你反而嫌棄,耿致曄,別太過分!”
耿致曄一著急忘了,說話沒經(jīng)過大腦:“我——我真嫌棄還讓警衛(wèi)員接你?”
“那就是想找茬?”葉煩翹著二郎腿,把玩著手里的墨鏡,望著他,“你不說我都忘了,不年不節(jié),突然叫我過來干嘛?”
耿致曄:“孤枕難眠!”
“你扯淡!”
耿致曄的呼吸一滯:“——葉煩煩,你都快當婆婆了,說話注意點。
”
“你兒子要四十歲結(jié)婚。
他今年未滿十八歲,還有二十二年。
”葉煩道。
耿致曄:“他才扯淡。
”
“甭跟我顧左右而言他。
說,到底為什么。
不說清楚我現(xiàn)在就走。
”葉煩起身。
耿致曄回身朝門上踹一腳,隔著門聽到幾聲撲通,耿致曄確定沒人敢偷聽,回到葉煩身邊,拉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拉住葉煩的手:“我說了你別生氣。
”
葉煩很少見他認真又不安:“身邊有情況吧?”
耿致曄滿臉驚恐,她是妖精嗎。
“不是,你聽誰說的?”耿致曄下意識往四周看。
葉煩:“沒有鬼。
你的兵告訴我的。
”
“我的警衛(wèi)員?”耿致曄霍然起身。
葉煩拉住他的手臂:“我說小嫂子的時候,有幾位同志沒控制住變臉。
”
耿致曄坐回去,半信半疑地問:“真的?我怎么沒注意到?”
你當時指不定看什么呢。
葉煩心說跟靈魂出竅似的,你能注意才怪:“我眼珠子活腦子靈。
不行嗎?”
耿致曄點頭。
“具體什么情況?”
要說也沒多少事,就是前些天“八一”有文工團慰問演出,他身為師長應(yīng)該跟慰問團打招呼,沒想到?jīng)]過三天,其中一個歌唱演員來找他,同時還送給他一個小巧的醫(yī)療包,理由是三伏天訓練辛苦擔心他中暑。
部隊又不是沒有醫(yī)務(wù)室,他也有警衛(wèi)員,何須外人關(guān)心。
再說了,耿致曄也不是沒年輕過,他二十郎當歲暗送秋波的多了。
耿致曄立刻叫警衛(wèi)員進來,當著對方的面送給警衛(wèi)員。
小姑娘氣得眼睛通紅,耿致曄隨便找個干事送她出去。
耿致曄以為這事完了,結(jié)果政委調(diào)侃他不懂憐香惜玉。
一天的功夫,連級以上軍官都知道有女同志追求耿師長。
一個個比街道大爺大媽還八卦。
耿致曄有那個心就算了,平白無故惹來一身腥,他越解釋他們越來勁,簡直看熱鬧不嫌事大,可把耿致曄氣得不輕。
一周前那姑娘又來,真有革命精神——越挫越勇,說立秋天涼,又給他送幾樣東西,這次用的理由是認為他太辛苦。
不等耿致曄拒絕,又說“耿師長不喜歡就送給別人吧。
”
耿致曄準備遞出去的手僵住。
姑娘抿嘴笑笑扭頭就走。
辦公室的所有人都打趣耿致曄,跟老婆離婚的老光棍還表示羨慕他桃花旺。
耿致曄懶得解釋,所以回家纏葉煩。
葉煩等他說完就問:“東西呢?”
“在警衛(wèi)員那里。
我讓他隨便處理。
”耿致曄看著東西就想到大家的調(diào)侃,以至于心煩又膈應(yīng),怎么可能留著。
耿致曄認真說:“葉煩煩,我這次遇到對手了。
為了你好我好咱家好,必須在這里多住幾天。
”
“自己惹的事讓我給你收拾?”葉煩朝他腳上踩,“大寶還說你懶得回家叫我過來。
對得起你兒子嗎?”
耿致曄意外:“小混蛋沒說我有情況?”
葉煩問:“他那樣想能忍住不跟來?”
“忍不住。
”耿致曄也委屈,“我也沒干什么。
像政委一樣夸兩句,她怎么不找政委?”
葉煩:“她那么殷勤又年輕,你怎么還跟被蝎子精纏上的唐僧似的?”
“因為你是女兒國國王,雍容華貴似牡丹,她就是個妖怪!”耿致曄道。
葉煩樂了,“不是草�。俊�
“草也是蘭草。
”
葉煩大概明白那姑娘怎么那么執(zhí)著,拋開耿致曄長相突出有前途不談,他這張嘴夸人肯定夸到人心坎里。
葉煩:“豈不知正是你這張嘴惹的禍。
”
“意識到了。
我以后謹言慎行。
”耿致曄低頭抵著她的額頭,“這事說起來也怪你。
我在首都七年,你從沒來過部隊,咱倆結(jié)婚的時間點也巧,很多人就猜你相貌平平,你我政治聯(lián)姻。
”
葉煩揪住他的耳朵,移開他的腦袋:“倒打一耙?”
“事實——我錯了,夫人饒命!”耿致曄慌忙拉她的手。
葉煩松手。
耿致曄握住她的手:“疼了吧?以后別動不動動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值得。
”
葉煩白了他一眼。
耿致曄:“你要不把口紅擦一下?”
“不好看?”葉煩問,“還是不合適?”
葉煩一沒袒胸露乳,二沒風騷賣弄,哪里不合適啊。
正是合適又好看,她走后肯定又有新流言,上上下下又得見著他就調(diào)侃。
耿致曄垂下眼,支支吾吾道:“你的好,我,我知道就行。
”
葉煩甩開他的手:“咱倆認識多久了?”
“二十年。
”
葉煩陰陽怪氣道:“還記得��?這么多年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再說了,兒女在這里,事業(yè)在這里,誰能把我拐跑?”
“只要鋤頭揮得好——”
葉煩瞪他。
耿致曄止住又沒止�。骸盁�,葉煩煩,你這樣就像唐僧進了盤絲洞啊。
”
葉煩:“你一個當兵的不看兵法看什么《西游記》?”
“那還不是這兩年一到寒暑假就放,我想不看都不行。
”耿致曄提起這事就來氣,“耿大寶多大了,還天天看。
他也不膩!”
葉煩抬起他下巴:“別胡亂攀扯!明明就是你小心眼!我都快四十了,有什么好看?看看眼角紋多深嗎。
人家要看也是看年輕小姑娘。
剛才追上來也是好奇你老婆是黑是白。
”
耿致曄心說,你看起來就三十來歲,哪是那些二十出頭的豆芽菜可比的。
“不擦?”
葉煩起身:“我走?”
“那,算了,算了。
”耿致曄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又把葉煩氣笑了。
葉煩干脆不要理他,起身整理行李。
耿致曄幫忙:“住幾天?我這里很方便。
”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你看,一應(yīng)俱全。
我這個師算是首都王牌師。
”
“別辜負首長的信任!”葉煩看到地上還有明亮的瓷磚很是意外,“花大錢了。
”
耿致曄點頭:“這個師以前沒有一絲歪風邪氣,我也不希望因為我態(tài)度不明底下人有樣學樣,所以才著急叫你過來。
”
“做得對!對我也該態(tài)度端正實事求是。
”葉煩拿走他手里的衣服放衣柜里。
耿致曄跟上去抱住她的腰:“我們這邊跟和尚廟有一比,是個女的他們都稀奇。
何況你又穿得這么好看。
”
“那也不能怪我啊。
”
耿致曄下巴抵她肩,在她耳邊低語:“藍色的裙子也很好看。
綠湖色的紗裙就像仙子。
干嘛非要紅黑配。
”氣場全開,艷光四照,跟港城大明星從天而降似的。
她不知道現(xiàn)在的人最喜歡港城明星嗎。
葉煩拿掉腰間的手轉(zhuǎn)過身。
耿致曄再次摟住她的腰。
葉煩一腦門黑線:“軟磨硬泡是不是?”
“商量商量,還沒軟磨硬泡。
”耿致曄意有所指,“你喜歡也行,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暫時沒空出去,有什么事他們會找政委和參謀長。
”
葉煩朝他手上一巴掌:“滿腦子黃色廢料!”
“你染黃的。
”
葉煩暗罵一句“不要臉”,后退兩步,“這一身是你兒子指定的。
”
耿致曄心口疼:“我早該想到,早兩天回家你還穿單鞋,怎么可能突然換靴子。
小混蛋,上輩子欠他的?”
葉煩揉揉他的臉:“我餓了。
”
耿致曄想問才幾點,咕嚕兩聲,葉煩的肚子叫了。
耿致曄詫異:“幾點吃的飯?”
“早上七點吃過飯化妝,收拾洗漱用品和衣服。
你兒子對我的衣服不滿意,折騰許久,到站牌正好公交車剛走。
等了半個小時才坐上車。
”
耿致曄看看腕表,十一三十五:“再等二十分鐘。
”摸摸葉煩的頭發(fā),“也是他讓你燙的?”
“現(xiàn)在不是流行這種頭發(fā)嗎?我心想自己好歹是師長夫人,總要稍微打扮一下。
”
耿致曄:“以后別稍微,我年齡大了心臟受不了。
”
葉煩白了他一眼脫掉外套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