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給她扣上‘災(zāi)星’的惡名
天剛蒙蒙亮,還不到卯時,辜夫人就被佟嬤嬤叫了起來。
竇家后院有個小佛堂,里面供奉著一尊白玉觀音。每逢初一十五,辜夫人都會早起,親自過來打掃,上香祈求神佛庇佑。
今日也不例外,她一跨進(jìn)門檻,就察覺佛堂早已打掃得一層不染,就連紫金香爐的邊緣都擦得锃亮。
一道柔弱的身影輕盈地掠了進(jìn)來,竇茗煙笑道,“母親,你來了?”
辜夫人慈眉善目,“你身子弱,不用次次都陪著我來!”
竇茗煙笑得溫婉,“娘,我是真心向佛,前陣子生病耽誤了,還好菩薩不會怪罪�!�
辜夫人看了一眼香爐,她總是這般妥帖,提早清掃了佛堂,還把頭香留給了自己。
辜夫人心頭一暖,神色動容,順手拿起一旁備好的三柱香。
可怎么點都點不燃,側(cè)目就發(fā)現(xiàn),竇茗煙手里的香早就點燃了,煙霧繚繞,燃得正旺。
她重新又拿了三炷香,再點了好幾次,終于點燃。
她眉頭舒展開來,口中念念有詞,拜了又拜,方才插進(jìn)香爐中。
只是,她剛一插上,那三柱香咔的一下就從中間直接斷了。
辜夫人臉色煞白,搖搖欲墜。
以斷頭香供佛﹐是大大的不敬,來世輕則妻離子散,重則家破人亡,斷子絕孫!
她不怕來世,就怕現(xiàn)世報。
四年前,這種事,她也遇到過一次。
竇茗煙呼吸一滯,“母親,你可是許了什么不該許的愿望?”
辜夫人心頭一緊,滿眼凄惶,“我哪里敢生什么妄念,不過是希望我們一家子順?biāo)彀部�,平安喜樂�?br />
竇茗煙和她對視了一眼,欲言又止,“母親,你忘了上次的事嗎?”
辜夫人血色盡褪,心驚肉跳,她如何敢忘。
四年前,她也曾碰到這斷頭香,正是竇文漪出事的前一天。
竇文漪無意撞倒了二夫人楊氏致她小產(chǎn),楊氏不服一紙訴狀告到了官府,要她賠命。
后來,還是礙于竇老夫人的威壓,二房才沒再追究。
多虧玄明大師替她指點迷津,她快刀斬亂麻,親自把四丫頭送去了玉清觀,竇家才會平平安安!
玄明大師的話猶在耳畔,“夫人,天意不可違,四小姐命格‘刑克六親’,劫數(shù)都會應(yīng)驗。做錯了事必須得誠心補(bǔ)救,做母親的人可不能太自私,總得有所犧牲,多為其他子嗣考慮吧�!�
竇茗煙見時機(jī)成熟,提議道,“我聽聞玄明大師近日會來天寧城,要不我們請他來做場法事,去去晦氣�!�
辜夫人心亂如麻,長嘆了一口氣,“也好。”
家里哪有什么晦氣,只有一個災(zāi)星。
也不知道,竇文漪又要惹出什么禍?zhǔn)拢?br />
還好與謝家已在商議下聘的日子,等把她這個麻煩送出去就好了。
——
玄明大師被接到了府里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漪嵐院。
翠枝正在伺候竇文漪梳妝,她滿眼擔(dān)憂,“姑娘,我們該怎么辦��?”
那個玄明大師嘴里可沒一句好話,話里話外說自家姑娘是什么‘災(zāi)星’,‘刑克六親’,要‘寄人籬下’才保平安!
竇文漪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想起來了,在她名聲盡毀之前,還發(fā)生了一件讓她永生難忘的‘小事’。
“碧荷呢?”
翠枝搖了搖頭,“我最近也老是找不到她�!�
她若有所思,旋即吩咐,“你明日仔細(xì)盯著后院的池塘,尤其看好那群錦鯉,有任何異常,及時來報。這事別告訴任何人!”
那群魚可是二房竇仲淵養(yǎng)的寶貝,除了金龍魚、銀龍魚還有好幾條上好的蝴蝶飛魚,是從天南地北尋來的,珍貴著呢!
翠枝點了點頭,十分迷惑,“為什么��?不是有專人飼養(yǎng)嗎?”
竇文漪笑了,“你覺得我是災(zāi)星嗎?”
翠枝急得直搖頭,“姑娘你明明心底善良都是那些人亂嚼舌根,以訛傳訛�!�
竇文漪一度把自己的霉運歸結(jié)于自己命格不好。
可這一切,根本就是人為。
是有人故意要把‘刑克六親’的罪名栽在她的頭上!
竇文漪拿出一定銀子給她,“你把這個交給馬夫,讓他明日接父親回府時別走西華路,繞道走甜水巷回來�!�
上一世,竇伯昌和同僚暢飲后回來,馬車經(jīng)過西華路時被一個乞丐帶著一條惡狗驚了馬,他摔在了馬車的柱子上,頭上撞了一個大包。
回府后,他的一腔怨氣全都算在了她的頭上。
翠枝瞪大了眸子,應(yīng)了下來。
竇文漪半瞇著眼眸,連忙提筆寫了一封書信,低聲叮囑她送出去。
翌日,日落西斜。
竇府后院那一群魚翻了肚皮,無一例外全都死了。
一股魚腥味飄散在空中,竇文漪還未走近,就聽到池塘邊上婆子丫鬟們議論紛紛。
他們不約而同把槍口對準(zhǔn)了自己,又把這晦氣的‘禍?zhǔn)隆墼谒念^上。
“昨天都還好好的,怎么就全死了呢?”
“你們沒發(fā)現(xiàn)嗎?那位回來以后,府上就沒有清靜過”
“你們不知道啊,災(zāi)星降世,刑克六親,咱們府上要倒大霉了!”
“你們胡說,根本就不是這樣的。”翠枝心急如焚,細(xì)弱的辯解在人群中顯得十分無助。
那些仆人看清來人,像被定住了似的,齊齊噤了聲。
敵意四面而來,嫌惡的、鄙夷的、恐懼的、憐憫的,幸災(zāi)樂禍的,避之不及的,就好像她真的是災(zāi)星一般。
竇文漪譏誚的眸光地掃過眾人,用手絹捂住鼻子,“可惜了!”
這時,竇茗煙和辜夫人的身后急匆匆趕來。
辜夫人看著水面漂浮著一條條死魚,心驚膽戰(zhàn),迫不及待對她發(fā)難,“你來干什么,湊什么熱鬧?還不快去跪祠堂!”
“母親,這話,我聽不懂了?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跪祠堂?”竇文漪直視著她的眼睛。
辜夫人見她依舊一副無知無畏的模樣,就覺得心塞,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想要把她拖離現(xiàn)場。
“今日有人看見你在這池塘附近待了許久,你真是越大越?jīng)]規(guī)矩,快回去,我都是為你好,等會二房”
果然,她還是一如既往,讓人失望。
不問緣由,不調(diào)查事情的真相,打著為她的好的幌子,推她入深淵。
母親從不信她,骨子里同其他人一樣認(rèn)定她就是災(zāi)星。
這一世,章家沒有來鬧,父親沒被降職,他的馬車也不會被撞,她的名聲更不會被毀,就算有人妖言惑眾,也休想再把屎盆子扣在她頭上!
竇文漪甩開她的手,“母親,這后院這么大,原來我待不得?還是母親認(rèn)為是我害死了這群無辜的魚?”
“你身為當(dāng)家主母,不調(diào)查事情的原委,反倒來詰問我,你有什么證據(jù)認(rèn)定這事與我有關(guān)?”
“無憑無據(jù),難不成府里不管發(fā)什么倒霉事,你都要算在我的頭上?”
“你敢,忤逆!”辜夫人瞳孔微凝,氣得咬牙切齒。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怎么就不理解理解自己的苦心呢?
等會二房來了,還不知道要怎么折騰,她和二房還隔著一條人命呢!
真是太不懂事了!
“母親,女兒哪里不孝了?值得你用這種言辭?我在玉清觀可是日日為您祈福!”竇文漪聲音透著委屈。
辜氏怒氣上涌,“放肆,還敢頂嘴。你簡直無法無天了,非要我說破嗎?你這個災(zā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