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要鬧到何時
竇文漪蓮步微動,一步步朝宮門走去。
恍惚間,謝歸渡印象中那個嫻雅嬌俏的她好像又回來,她會對自己展露出最明媚的笑容,欣喜地沖他招手。
此刻,她身著一襲淡墨綠織錦流云裙,冰肌玉骨,膚若凝脂吹彈可破,生得花容絕代,像碧紗籠罩著牡丹,又像秋日綻放的海棠,清雅華美。
謝歸渡對上她的眼眸那雙眸子似乎比以前更清澈透亮了。
竇文漪自然也看清了他,臉色驟然一變,裝著沒有看到他,扭頭就朝另一側(cè)的馬車走去。
謝歸渡唇角的笑意僵住了,“漪兒——”
他幾步掠了過來,高大的身形已然攔住了她的去路,一身寒意,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竇文漪瞳孔猛地一縮,“謝世子,這里是宮門!”
謝歸渡凌厲的視線落在了她手中提著那個食盒上,說得理直氣壯,“那又如何,你本就是我未婚妻�!�
“不是!”竇文漪深吸了一口氣,認(rèn)真地重復(fù)道,“謝歸渡,那門親事不會成的,我不會嫁給你�!�
謝歸渡深邃的眸中情緒翻涌,半瞇著眼眸,逼視著她,“理由?”
她實在太了解他了,這是他發(fā)怒的前兆。
他愛的人明明是竇茗煙,還偏要裝出一副癡情的模樣,非要她現(xiàn)在就戳破嗎?
竇文漪意識到自己還想替他保留一絲顏面,心口泛起了一股悲涼。
“我不喜歡你了,這個原因還不夠嗎?”
謝歸渡不以為意,輕嗤一聲,“那半個月前,究竟又是誰約我去西華山賞花的?是因為我未曾赴約惹惱了你嗎?漪兒凡事都有個限度!”
以往明明是她非要來招惹自己的。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愛他如命的女子,說不愛了就不愛了?
自欺欺人!
謝歸渡眉眼清冷,似有愧意,“我確實忽略了你,是我的不對,過幾日駙馬爺程詵在西苑舉辦雅集,我們同去,可好?”
西苑雅集?
竇文漪攥著手,細(xì)細(xì)地咀嚼著這幾個字,一股濃烈的委屈頓時蔓延開來。
西苑雅集本是大周風(fēng)華絕代的文人聚會,受邀之人不是文人名士,就是佛道高僧。達(dá)官顯貴們趨之若鶩,經(jīng)常為了一張?zhí)訝幍貌豢砷_交,后來,圣上特令邀請眾多官眷出席,便成為天寧城最為熱鬧的文人盛會。
上一世,她多次表達(dá)過向往,可謝歸渡要么置之不理,要么敷衍了事,根本就不愿帶她前往。
如今,他倒是舍得了?
竇文漪帶著幾分嘲意,“這種雅事肯定少不了三姐姐,可惜我命克六親,我擔(dān)心會‘克’到她啊,除非你能勸說三姐姐不去�!�
謝歸渡溫煦的眸光頓時冷了下來,“漪兒,你非要鬧嗎?”
短短幾個字,就像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了她的臉上。
果然,不管前世還是今生,謝歸渡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自己,只有竇茗煙才配得到他的偏愛。
哪怕重來一世,竇文漪心口還是像被刀扎了似的,難過得幾乎窒息。
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愛兩個人必須要藏��!
更何況,他對自己連愛都算不上,她只是竇茗煙的替身,他卑劣地利用自己,以便得到更多接近竇茗煙的機(jī)會。
他哪里舍得讓竇茗煙受半點(diǎn)委屈?
簡直是癡心妄想。
不怪謝歸渡的演技太好,是她滿心滿眼都是他,卑微到塵埃里,才會看不清他對竇茗煙濃烈的愛意。
一想起前世,謝歸渡與自己同塌而眠了十幾年,對他來說一定也是一種煎熬吧。
真是難為他了!
竇文漪抿緊了唇,回想起他投向竇茗煙的眸光,永遠(yuǎn)是贊賞和欣喜的,那是她從未得到過的。
罷了,這一世,不管他皎皎如月,還是卑劣不堪,她都不在乎了。
“所以,我們就不要彼此為難了,就此別過吧!”竇文漪自嘲地笑了,說罷,她側(cè)身繞開他準(zhǔn)備離去。
謝歸渡面色一僵,她怎么敢?
不僅敷衍他,還毫不猶豫,當(dāng)面拒絕了他的邀約!
他如鯁在喉,本能地攥住了那截皓白的手腕,完全不顧她的掙扎。
竇文漪手中的食盒瘋狂晃動,砰的一聲,食盒摔在了地上,蓋子摔得老遠(yuǎn),那個精致的碟子碎裂,灑落一地。
謝歸渡用力鉗著她的手腕,余光掠過她驚惶嗔怒的眼眸,意有所指,“是因為這食盒的主人吧!”
竇文漪臉色陡然一變,“謝歸渡,你瘋了!”
“怎么不叫謝世子了?”謝歸渡死死地盯著她,嗓子里蘊(yùn)著怒意,“你敢做,還不敢認(rèn)嗎?別忘了你的身份,別做對不起茗煙的事!”
竇文漪心口狠狠地刺了一下,果然,他根本不是吃醋,而是擔(dān)心她傷害到竇茗煙。
“滾!”竇文漪血?dú)馍嫌�,氣息不穩(wěn),忽地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同時抬腳狠狠踹了過去。
謝歸渡滿眸震驚,猝不及防,他雪白的衣袍上頓時多了一個腳印。
她不僅罵他,還打他踹他!
竇文漪比他更氣,就連肩膀都在顫抖,“我沒你想得那么齷齪,我竇文漪不會嫁給你,更不會給任何人做妾。還望你口下留德,別說些污言穢語,毀人清白。”
實在太侮辱人了!
是她自取其辱,才誤把他當(dāng)作良人,全心全意,珍愛了一輩子。
她的一片癡心到底是喂了狗,在他眼里她就是為個攀附權(quán)貴,唯利是圖的小人。
說完,她側(cè)身避開他,徑直上了馬車。
謝歸渡臉色鐵青,雪白的袖袍下手早已握成了拳,本能地追了兩步,忽地又頓住了腳步。
那道倩影早已消失,空氣中還殘留著一抹幽香。
她本是就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他自有傲骨,更做不出逼人成親的事。他都想好了,待他們和好如初,他便上門下聘,待到初秋他就迎娶她過門。
可她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
這時,竇茗煙提著裙從不遠(yuǎn)處過來,她一臉欣喜,朝他招呼,“歸渡!”
“何事?”謝歸渡臉色僵硬,冷冷地應(yīng)了一聲。
他氣勢太盛,一張臉沉得可以滴出墨來,那眸光攝人,使人遍體生寒。
謝歸渡光風(fēng)霽月,芝蘭玉樹,哪次待她不是謙和有禮,從未對她如此冷淡過。
今日他是怎么了?
竇茗煙眼尾泛紅,委屈極了,“歸渡,你怎么了?我是茗煙�。 �
“茗煙?”謝歸渡終于回過神來,眸中似有歉意,“對不住,方才失禮了,你尋我何事?”
竇茗煙見他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溫潤謙和,淺淺一笑,“我在幽湟館看中了一把好琴,想請你幫我掌掌眼�!�
“何須如此麻煩,我正好收藏了幾把好琴,贈你一把便是�!�
謝歸渡頓了頓,溫聲道,“待會我便叫人送到府上�!�
以往他和竇文漪之間也有過冷戰(zhàn),哪次不是她先低頭認(rèn)錯?
這次倒好,還故意勾搭別的男人,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讓他不舒坦嗎?
他倒要看看她能硬氣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