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紫禁城頭王旗換，龍椅之前問蒼天
那扇名為“承天門”的厚重宮門，在林風的掌下，發(fā)出了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呻吟。
這聲音，仿佛是大夏王朝數(shù)百年國運的最后一聲嘆息。
門開了。
門內(nèi)，是另一方天地。
夕陽的余暉，如同一匹被撕碎的血色錦緞，鋪滿了整座紫禁城。
金色的琉璃瓦，在殘陽下燃燒著最后的光輝，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凄涼。
漢白玉的廣場上，空無一人，只有風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shù)亡魂在低語。
林風的腳步聲，是這死寂皇城中唯一的聲音。
清晰，沉穩(wěn)，一步一步，踩在通往權(quán)力之巔的御道上。
他的身后，是五十萬大軍的金戈鐵馬，是整個天下的風云激蕩。
而他的身前，只有這座空曠、孤獨的囚籠。
他能感覺到無數(shù)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是那些躲在宮殿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太監(jiān)宮女，是那些藏在廊柱陰影里不知所措的御林軍。
他們的眼神里，混雜著恐懼、好奇，以及一絲微不可查的期待。
他們在期待一個新主人的到來。
林風沒有理會他們。他的目標很明確——太和殿。
那座象征著至高皇權(quán)的殿宇，此刻就像一頭匍匐在暮色中的巨獸，沉默地等待著最后的審判。
越是靠近，空氣中的血腥味便越是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壓抑的，屬于權(quán)力的陳腐氣息。
那是數(shù)百年龍涎香、名貴木料和無數(shù)人的欲望與絕望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當林風踏上太和殿前的九龍石階時，城墻方向傳來的山呼海嘯般的“誅暴君”的怒吼，已經(jīng)漸漸遠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他不是夏啟，他不需要靠天子守國門的姿態(tài)來證明什么。
因為他知道，國門，從來都不是守的。
真正的國門，在人心。
人心在了，四海皆為國門。
人心散了，固若金湯的城墻，也不過是一座大一點的墳墓。
他終于，站到了太和殿的門前。
兩扇巨大的朱漆金釘?shù)铋T，虛掩著。
他能看到門縫里透出的昏黃光線，以及一個孤零零的、被拉得很長的影子。
林風再次伸出手，輕輕一推。
“吱呀——”
這一次，殿門開啟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沉重，反而多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輕快。
殿內(nèi)的景象，映入眼簾。
空曠，威嚴，蕭索。
九根巨大的蟠龍金柱，支撐著高聳的穹頂，上面繪制的星辰日月，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模糊不清。
而在那九十九級臺階之上的龍椅上，端坐著一個人。
夏啟。
他依舊穿著那身可笑的黃金鎧甲，只是頭盔已經(jīng)摘下，隨意地扔在一旁。
散亂的斑白頭發(fā)下，是一張蒼白如紙的臉。
他的雙眼，不再有之前的瘋狂與暴虐，只剩下一種燃盡一切后的空洞與死寂。
他沒有看林風，而是怔怔地望著殿頂?shù)脑寰�，仿佛在質(zhì)問著那虛無縹緲的蒼天。
林風就站在殿門處，沒有再往前一步。
他靜靜地看著這個孤獨的君王，看著這個被他親手逼入絕境的男人。
良久，夏啟的嘴唇動了動，嘶啞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帶著一絲不甘與困惑。
“為什么？”
他沒有問“你是誰”，到了這一步，他早已知道對手是誰。
他問的是“為什么”。
為什么不是那些世家大族？
為什么不是那些擁兵自重的藩王？
為什么偏偏是你，一個泥腿子出身的邊軍小卒，一個本該被我像螻蟻一樣捏死的存在，走到了我的面前？
林風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這弧度里，沒有嘲諷，只有一種跨越了兩個世界的平靜。
“因為，你從不曾真正看過這個天下�！�
林風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你眼里的天下，是奏折上的數(shù)字，是地圖上的疆域，是朝堂上百官的阿諛奉承。”
“你以為，天下就是這座紫禁城，就是你身下這張椅子�！�
“你沒看見，永寧關外的風雪里，將士們啃著冰坨一樣的干糧，用血肉筑起長城�！�
“你沒看見，江南的田埂上，農(nóng)夫們彎著腰，用汗水澆灌出你的萬里江山�！�
“你更沒看見，上京城的街巷里，無數(shù)家庭在你的苛捐雜稅下，是如何掙扎求生，易子而食。”
夏啟的身子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
“你屠戮士子，以為堵住了他們的嘴，天下便會安靜。你，錯了�！�
林風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你堵住的，是天下人最后一點希望。你斬斷的，是你夏家最后一道護身符�！�
“天子，天之子也�？赡阃耍煲�，即是民心�！�
“民心？”
夏啟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空洞的眼神，第一次聚焦在林風的臉上。
他看著這個比他年輕太多的男人，看著他那雙深邃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民心……”
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咀嚼一個他從未真正理解過的詞語。
突然，他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起來。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凄厲，在這座空曠威嚴的大殿中沖撞回蕩。
“哈哈哈哈……好一個天意即是民心！說得好！說得真好啊！”
笑著笑著，兩行渾濁的眼淚，從他布滿血絲的眼角滾落。
“朕懂了……朕終于懂了……”
“皇兄……你看見了嗎？你當年選中的這個天下……它拋棄我了！它拋棄我了！哈哈哈哈！”
他一邊笑，一邊扶著龍椅的扶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那身沉重的黃金鎧甲，壓得他步履蹣跚，仿佛承載著整個王朝的重量。
他從龍椅的側(cè)面，抽出了一柄裝飾華麗的寶劍。
那是太祖皇帝的佩劍，象征著皇權(quán)的至高無上。
“朕，生于皇家，長于深宮。朕是大夏的天子！就算是死，也輪不到你這等亂臣賊子來動手！”
夏啟舉起劍，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吼道。
林風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然后，他向前，踏出了那一步。
從陰影，走入了光明。
這一步，仿佛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啟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看著那個向他走來的身影，眼中的尊嚴，瞬間被一種極致的恐懼所取代。
他知道，再不結(jié)束，他連自己了斷的資格都將失去。
“噗嗤——”
長劍入喉，血光迸現(xiàn)。
夏啟的身體，僵在了原地。
他手中的太祖佩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殿門外的方向，那里，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正在消失。
他就這樣，仰面倒下，沉重的鎧甲，在漢白玉的臺階上，發(fā)出一連串沉悶的撞擊聲。
一代君王，就此落幕。
林風緩緩走上臺階，跨過夏啟溫熱的尸體，一直走到了那張空無一人的龍椅前。
他伸出手，卻沒有去觸碰。
只是靜靜地看著。
看著那上面雕刻的九條金龍，它們在昏暗中仿佛活了過來，正無聲地凝視著這位新的主宰。
不知過了多久。
三個身影，幾乎同時出現(xiàn)在了大殿門口。
一身戎裝，銀甲未卸的趙姝穎。
一身官袍，神情復雜的楚文宇。
一身勁裝，眉飛色舞的趙猴子。
“主公！”
“林將軍……”
趙姝穎快步上前，她的目光先是掃過地上夏啟的尸體，然后落在了林風的身上，眼神里充滿了關切。
“你沒事吧？”
林風回過頭，對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楚文宇則對著臺階上的林風，深深地彎下了腰，行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禮，聲音帶著歷史更迭的顫抖與如釋重負。
“恭賀主公，掃平僭偽，重定乾坤！”
他這一拜，代表著大夏舊有的文官體系，向新的主人，獻上了忠誠。
而趙猴子，則是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了上來，他的眼睛，放光地盯著那張龍椅，搓著手，壓低了聲音，嘿嘿笑道：
“主公，這玩意兒……就是龍椅啊？看起來也沒啥特別的嘛。坐著……硌屁股不？”
他這一句不合時宜的玩笑，瞬間沖淡了殿內(nèi)凝重的氣氛。
趙姝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林風卻是輕笑出聲。
他轉(zhuǎn)過身，沒有坐上那張龍椅，而是站在龍椅之側(cè)，俯瞰著殿下的三人，也俯瞰著這座剛剛屬于他的皇城。
“夏啟死了，大夏王朝，也亡了�！�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清晰而有力。
“從今天起，我們要建立的，不是一個新的王朝，而是一個全新的，帝國。”
“一個，屬于天下所有人的帝國！”
楚文宇猛地抬起頭，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驚駭與不解。
趙姝穎的美眸中，則異彩連連。
他們都聽出了林風話語中，那不同于歷代開國之君的，一種截然不同的東西。
那不是改朝換代，而是……開天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