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酷吏橫行失人心，義士舉旗待天明
胡文雍那道“滿門抄斬”的王令，如同一股夾雜著血腥味的寒風(fēng)，迅速席卷了整個南境。
一時間，白色恐怖籠罩了這片曾經(jīng)富庶安寧的土地。
無數(shù)的王府密探和爪牙，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沖進了城池鄉(xiāng)鎮(zhèn)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以“清查妖言”為名，肆意闖入民宅，翻箱倒柜。
任何一張帶字的紙，任何一句抱怨的言語，都可能成為“謀逆”的鐵證。
一時間，家家自危，人人噤聲。
往日里熱鬧非凡的茶館酒肆，變得門可羅雀，說書先生們早已不知去向。
文人墨客們更是將自己珍藏的書籍付之一炬，生怕惹來殺身之禍。
南境的都城越城之內(nèi)，更是腥風(fēng)血雨。
城西的菜市口，成了胡文雍用來立威的刑場。
每天，都有所謂的“叛逆”被押到這里，在“蠱惑民心，意圖謀反”的罪名下，人頭落地。
這些被殺的人里，有偷偷傳抄《告南境書》的窮酸秀才，有在酒后罵了句“王爺太霸道”的貨郎，甚至還有僅僅因為家藏一張上京地圖，就被誣告與北方勾結(jié)的富商。
鮮血染紅了青石板，百姓們的眼中，最后一絲對南越王的敬畏，也在這日復(fù)一日的屠戮中，被恐懼和憤怒所取代。
越王府，書房。
那名曾被胡文雍一腳踹開的山羊胡幕僚，此刻正跪在地上，形容枯槁，老淚縱橫。
“王爺，不能再殺了！真的不能再殺了��！”
他手中捧著一卷竹簡，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這半個月來，被處死的人數(shù)和因此而引起的民變次數(shù)。
“短短十五日，越城內(nèi)外，已斬首三百七十四人，受牽連下獄者，過千！各地大小民變，已有二十余起！再這么下去，不等上京的軍隊打過來，我們南境自己就要先亂了��！”
胡文雍坐在書案后，臉色蒼白，眼窩深陷，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病態(tài)的亢奮。
他看都沒看那份竹簡，只是冷冷地說道：“亂？一些刁民作亂，怕什么？殺了便是！本王就是要用雷霆手段，把所有敢跟本王作對的念頭，都扼殺在搖籃里！只要把這些心懷二意的雜草都除干凈了，南境，就還是鐵板一塊！”
“王爺，您糊涂啊！”山羊胡幕僚悲聲痛哭，“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您殺的不是雜草，是民心啊！您把民心都殺光了，這南境的舟，還怎么行得穩(wěn)？”
“放肆！”胡文雍勃然大怒，將一方硯臺狠狠砸在地上，墨汁四濺。
“陳青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搖本王軍心，是何居心？莫非你也跟上京那小子有所勾結(jié)？”
陳青源，這位跟了胡文雍二十多年的老幕僚，聽到這話，如遭雷擊。
他慘然一笑，笑聲中充滿了絕望。
“好……好一個勾結(jié)……我陳青源，為王爺您殫精竭慮二十載，到頭來，竟落得一個‘勾結(jié)’的罪名……”
他緩緩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對著胡文雍，行了最后一個大禮。
“王爺，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王爺不納忠言，一意孤行，那老臣，也無話可說。只望王爺日后兵敗城破之時，不要忘了今日老臣之言。”
說罷，他毅然轉(zhuǎn)身，一步步向外走去，背影蕭索而決絕。
胡文雍看著他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冷哼。
“來人！將陳青源革去一切職務(wù)，給本王押回府中，嚴(yán)加看管，無本王手令，不得踏出府門半步！”
他終究還是沒有下令殺了這個跟了自己半輩子的老臣，或許，在他內(nèi)心深處，也還存著一絲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動搖。
但，大錯已經(jīng)鑄成，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只能在這條瘋狂的道路上，一條道走到黑。
……
寧舟山聚義廳。
寨主雷豹將石破軍奉為上賓，廳內(nèi)坐滿了黑風(fēng)寨的大小頭領(lǐng)。
他們剛剛聽石破軍轉(zhuǎn)述了那道傳遍天下的“三罪檄文”，一個個群情激憤。
“他娘的！陛下這圣旨，真是說到了咱們心坎里！”
一個獨眼龍首領(lǐng)一拍大腿。
“胡文雍這老賊，不就是這么個玩意兒嗎！”
“沒錯！想當(dāng)年，老子就是因為多說了兩句朝廷的好話，就被他手下那幫狗東西逼得家破人亡，不得不上山落草！”
“如今他倒行逆施，搞得天怒人怨，正是我們替天行道的好時機！”
雷豹看著手下們激動的樣子，心中也是熱血沸騰。
他看向石破軍，沉聲問道：“石將軍，陛下既然派你前來，想必已有全盤計劃。我雷豹雖是個粗人，但也懂得忠義二字。只要將軍一句話，我寧舟山寨上下五百弟兄，愿為陛下效死！”
石破軍心中一喜，但面上依舊沉穩(wěn)。
他站起身，對著眾人抱拳道：
“雷寨主和各位好漢的忠義，石某佩服！陛下也正是知道南境尚有雷寨主這般的忠臣義士，才不忍刀兵相加，玉石俱焚。”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陛下有令，現(xiàn)在還不是我們動手的時候�！�
“為何？”獨眼龍急道，“如今胡文雍濫殺無辜，民怨沸騰騰，我們振臂一呼，定能應(yīng)者云集！”
“不�！笔栖姄u了搖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那是林風(fēng)的戰(zhàn)略思想在他心中留下的烙印。
“正因為他濫殺無辜，我們才更要等。他殺得越多，就越是失盡人心。他把所有能團結(jié)的力量都推到了我們的對立面，他這是在為我們掃清障礙�！�
他走到地圖前，指著上面幾個地點。
“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們以寧舟山為基點，聯(lián)絡(luò)各方被胡文雍打壓的義士和部族。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不是揭竿而起，而是積蓄力量。將所有反抗胡文雍的火種，都匯聚到一起�！�
“等到陛下的王師大軍一到，我們便在南境內(nèi)部，遍地開花！讓他首尾不能相顧，陷入人民戰(zhàn)爭的汪洋大海！”
此言一出，整個聚義廳都安靜了下來。
雷豹和一眾頭領(lǐng)們，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將軍，眼神里充滿了震撼和敬佩。
他們本以為，朝廷派來的會是一個只知沖鋒陷陣的猛將，卻沒想到，石破軍不僅武藝高強，更有如此深遠的戰(zhàn)略眼光。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造反了，這是堂堂正正的王道之師！
“好！”雷豹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喝道，“就按將軍說的辦！我雷豹，愿為將軍馬前卒，聯(lián)絡(luò)各方豪杰！胡文雍那老賊的末日，就要到了！”
……
上京城，御書房。
一份份來自南境的絕密情報，通過天機閣的渠道，源源不斷地送到了林風(fēng)的案頭。
“胡文雍頒布‘滿門抄斬’令，南境大亂……”
“老臣陳青源死諫，被罷官軟禁……”
“石破軍成功策反寧舟山寨主雷豹，并以此為據(jù)點，開始聯(lián)絡(luò)南境各路義軍……”
林風(fēng)看著這些情報，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
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中。
胡文雍的瘋狂，恰恰是他最想看到的結(jié)果。他親手點燃了南境的干柴，而胡文雍，則親手往上面澆了一桶最烈的油。
現(xiàn)在，萬事俱備，只欠一陣東風(fēng)。
他放下手中的情報，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看到了那片風(fēng)雨飄搖的南方大地。
他知道，該是他，給這場大戲，寫下最終結(jié)局的時候了。
林風(fēng)霍然起身，對著門外沉聲道：“傳旨！”
門外的太監(jiān)立刻躬身而入。
“召集百官，太和殿議事！”
“朕，要伐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