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也不知道是哪位人才寫的劇本,主角簡直慘到沒邊了,再配上演員們精湛的演技,以及恰到好處的煽情音樂,整體的氛圍可謂相當催淚。
幕布降下,觀眾們甚至站了起來,掌聲雷動。
接下來還有謝幕儀式,但林杳不想看了,悄悄從后門退了出去。
出來后,林杳去了廁所,趴在盥洗臺前,用冷水不停地洗臉。
洗完臉,林杳關上水龍頭,他沒帶紙巾,只能任由水珠從臉上滴落。
結果轉頭,看見了沈安格,正抱著膀子靠在門邊望著自己。
“你哭了?”
沈安格一開口就是屁話。
“沒有。
”林杳矢口否認,接著就想擦過沈安格離開。
沈安格沒能攔住他,只能沖著他離去的背影喊:“你為什么哭?為了今晚的舞臺劇還是為了盛云闊?”
林杳腳步不停,很快消失在劇院的門外。
-
出來之后,林杳的步伐很快,幾乎算是在小跑了,他往出租屋的方向奔去,可行至半路,他像是忽然耗盡了體力,停在了一棵樹的旁邊,撐著樹干,肩膀不斷起伏,喘著氣。
林杳的另一只手撐著膝蓋,腰深深地彎下去。
在無人可以覺知的角落,一顆淚水落在了大樹腳下的泥土地里。
很快,林杳再也支持不住,收回手緊緊按在胸前,那里傳來陣陣絞肉般的疼痛,疼得他鬢角不斷冒出冷汗。
眼淚則像是打開了閥門,爭先恐后的往外淌,也不管是不是有可能被人看見,會不會丟臉。
林杳攥緊了心口的衣料。
好吧,他必須要承認了,自己的傷心不是因為舞臺劇。
他以為分手后,自己和盛云闊的關系就是回到從前那般。
根本沒想過,分手后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正常狀態(tài)。
畢竟一般人怎么可能與傷害過自己的人繼續(xù)和平相處?
如果、如果是這樣……那他其實……
沒有盛云闊的世界太安靜了,林杳不習慣。
十九年來,林杳從未和盛云闊真正分開過。
盛云闊永遠在那里,視線所及的地方。
他吵吵嚷嚷,能量過剩,一個人就抵得過五個人,身邊還常常聚集起各式各樣的人。
所以有盛云闊在的時候,林杳根本沒有發(fā)覺自己并不合群。
因為從未分開過,所以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分開的可能,更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毫無預告。
之前突如其來的病倒,莫名的胸悶與流淚,全是由于身體在自己的大腦之前先感到了悲傷。
林杳無所察覺,或者說,他不愿承認,不承認自己竟會有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
他與盛云闊一同長大,在彼此的生活中互相交融侵犯,若要分開,便必然是剖肉割骨之痛。
可痛又如何?
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是自己草率接受了盛云闊的感情,又高高在上地扔下一句不喜歡就和他分手。
現在所有的疼痛,所有的不適,都是自己應得的懲罰。
“林杳?”
有人呼喚他的名字,林杳動作僵住,不愿回頭,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但那個人已經走了過來,在林杳身邊停下,遞給他一張紙巾。
林杳避無可避,只能接過紙巾,說:“謝謝學長。
”
肖覃聽見他甕聲甕氣的聲音,暗暗嘆了口氣,解釋了一句:“我剛才陪一個學弟看舞臺劇,你就在我前面兩排坐著,謝幕之前我瞧你離開得匆忙,就跟了過來。
”
林杳用紙巾擦掉了臉上的水漬,直起身子,看向肖覃。
他的鼻尖和眼尾浸染了緋紅,表情卻淡定得不像是剛剛哭過。
“要去那邊坐坐嗎?”
肖覃指了指那條隱藏在樹蔭與夜色之下的路邊長椅。
可能是因為暫時還不想回到空蕩蕩只有自己在的出租屋,林杳點頭,與肖覃一起走到長椅邊坐下。
坐下之后,林杳自然而然抬頭望向天空,才發(fā)現今日滿月,圓月仿佛近得觸手可得。
肖覃用輕松的語氣道:“說實話,要不是親眼看見,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哭。
”
林杳平靜地回答:“是人就會哭會笑。
”
“哈哈。
”肖覃笑起來,“確實是這樣,只不過你給人的感覺很理性,和哭泣這種情緒離得很遠。
”
“我很少哭。
”林杳把手中的紙巾揉成了團,“因為哭也沒用。
”
其實林杳記得自己小時候很愛哭。
但樊靈說林杳是男生,男生不可以哭。
有一次林杳不小心把自己反鎖在了家屬院里的一個雜物室內,里面黑黢黢的,他害怕,就哭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嗓子發(fā)腥,再也哭不出來了,樊靈才用鑰匙把他放出來,接著告訴他,如果他一直哭,自己就一直不放他出來。
哭泣是懦弱的表現,這個社會不喜歡懦弱的人,他必須要學會堅強。
那之后,林杳就很少哭了。
兩人并肩坐在長椅上,沉默了片刻。
肖覃忽然很苦惱地抱著腦袋,糾結了一陣,說:“哎!有件事盛云闊不許我跟你講,但我覺得還是該讓你知道,否則你還會繼續(xù)誤會傷心。
”
“什么事?”
林杳哭過的眼睛格外清澈,看向肖覃。
肖覃說:“唔,盛云闊不是不見你,他是回家了。
”
林杳問:“回家?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