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盛云闊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咽下了從胃部翻涌而上的莫名酸楚，整理好表情，進入餐廳。

    下午1點未過半，林杳提出自己要提前離開，先叫來服務(wù)生買單。

    服務(wù)生走過來，微笑著說：“先生，你們桌的賬單已經(jīng)付過了。

    是還需要加菜嗎？”

    “付過了？”

    林杳意外，難道老媽還專門跑回來付錢了的？

    “是的，是一位個子很高的先生付的錢。

    ”服務(wù)生與他確認，“他說是您的朋友，偶然遇見，不愿意打擾您約會，就幫您付了款，并讓我祝您約會順利。

    ”

    聞言，林杳目光一凜。

    是盛云闊。

    提線木偶

    意識到這一點后，林杳快步邁出了餐廳。

    林杳站在餐廳門口，左右查看著行人如織的商場。

    今日是周末，來逛街的情侶和親子絡(luò)繹不絕，但是他沒能找到那個期待中的背影。

    尋找無果后，林杳收回目光，表情看不出悲喜，匯入人群之中，往電梯方向走去。

    然而林杳忍不住去想，為什么盛云闊會幫自己付賬，他這樣做是什么意思？如果盛云闊和從前一樣，不想與自己產(chǎn)生過多的交集，完全可以當(dāng)做沒有看見自己。

    可他選擇了幫自己付款。

    服務(wù)生就一定會告知自己他來過，換言之，盛云闊分明是故意想要林杳知道自己來過。

    就像是熱衷于在景區(qū)石頭上刻下“到此一游”的游客。

    盛云闊此舉，分明是在說：我看到你和女孩子約會了哦。

    想到這兒，林杳忍不住笑起來。

    盛云闊，你到底在干什么？

    從商場出來后，林杳直接坐車回了家。

    林杳用鑰匙打開家門，不經(jīng)意透過玄關(guān)看見了客廳沙發(fā)上坐著的樊靈。

    樊靈在聽見開門聲的同時已經(jīng)站起身，神情期盼又不安地朝林杳看了過去。

    林杳沒有換鞋，直接來到客廳。

    他站著，身姿筆直。

    穿著鞋子，林杳的身高也有一米八出頭，站在層高不到三米的屋子里，存在感強烈到近乎會產(chǎn)生壓迫感的程度。

    樊靈坐在沙發(fā)上，不得不仰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她沒來由居然生出絲絲心虛。

    林杳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樊靈知道，他并不高興，或者說，有點生氣。

    “怎么了？”樊靈鎮(zhèn)定下來，“不滿意今天那位姑娘嗎？看你不太高興的樣子，聊得不愉快？”

    林杳沒有說話，靜靜看著她。

    樊靈繼續(xù)說：“那姑娘很優(yōu)秀，比你小一歲。

    在初中當(dāng)老師，人長得也好看。

    只是因為一直讀的文科，身邊男孩子太少，才沒有談戀愛，實際上性格沒有任何問題。

    你不滿意她什么地方？”

    “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林杳語氣平靜。

    樊靈愣了一下，理直氣壯地說：“我要是提前告訴你今天想帶你去認識一下女孩子，你還會跟我出去嗎？”

    “不會。

    ”林杳毫不猶豫。

    “那不就對了。

    ”樊靈不認為自己有錯，“你們年輕人總是排斥相親，實際上這就是一種認識異性的途徑，又不是立即就要結(jié)婚。

    還有父母幫著把關(guān)，真不像別人傳的那么不堪。

    ”

    林杳冷不丁說：“你沒有權(quán)利替我做主。

    ”

    聽見這話，樊靈頓時瞪大了眼，像是聽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反應(yīng)激烈，直接站了起來：“林杳你怎么能對媽媽說這種話？我怎么沒有權(quán)利替你做主？以后你結(jié)婚，難道不需要我給你出錢給彩禮、買房子嗎？我給你介紹女孩子認識，也是為了你好。

    ”

    被樊靈劈頭蓋臉訓(xùn)了一頓，林杳卻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沒有半點波動。

    一點也不意外，從林杳有記憶開始，自己人生的所有選擇節(jié)點都是由樊靈決定的。

    大到上什么學(xué)校，小到明天穿哪件衣服，全是樊靈一手包辦。

    所以自己何時結(jié)婚，與誰結(jié)婚，她當(dāng)然把自己當(dāng)做了第一決策人。

    林杳是樊靈制造的這輩子最令她驕傲的提線木偶。

    上學(xué)時期，林杳真心實意討厭過盛云闊一段時間。

    因為他總是卯足了勁兒和自己作對，讓自己無法保持第一名。

    沒能考第一的話，樊靈會拿著成績單嘆氣。

    她不會打林杳，也不罵林杳。

    只是嘆氣，做出明顯失望至極的樣子，讓林杳愧疚。

    樊靈為林杳決定了一切。

    從前的林杳或是無知無覺，或是認為無所謂，便照單全收，所以即便如今林杳已經(jīng)25歲了，樊靈依舊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奶嫠麤Q定著所有。

    可惜，沉睡了太久的木偶，醒了過來。

    林杳沒有歇斯底里，沒有生氣大喊，只是斬釘截鐵地說了句：“我這輩子不會結(jié)婚的。

    ”

    “你在說什么呢！”樊靈無法理解、不能接受，“人怎么可能一輩子不結(jié)婚？你到底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這些不好的觀念，在國外學(xué)的嗎？”

    林杳不打算與她爭吵，爭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幾步走到了門口，側(cè)頭對樊靈最后說道：“不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是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決定。

    ”

    說完，林杳打開門，走了出去。

    樊靈趕緊去追，只看見林杳進入電梯，電梯門關(guān)上。

    她大喊著，問：“你去哪里，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但是電梯已經(jīng)下行，林杳聽不見也無法給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