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宋意坐下，拿起炭筆，劃下第一道線條。

    那是一根斜斜的樹枝，枝干干枯、彎曲，沒有葉子，也沒有花。

    她在末梢畫了一只落下的鳥，羽毛零落，像是在掙扎，也像是在飛。

    這幅畫，她畫了整整一上午。

    中間沒有起身，沒有說話，連水都沒喝一口。

    王思遠就在樓下，門沒關，手機靜音。

    他看著窗外的海，偶爾翻翻郵件，動作從容，不催促，不打擾。

    中午的時候，宋意才從畫室里出來，臉上沾了點炭灰，手指骨節(jié)僵硬。

    王思遠抬頭看她：想吃點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聽話了

    宋意輕笑了一下：不是聽話，是現(xiàn)在終于知道自己能吃飽的意義！

    王思遠點頭，去廚房做飯。

    宋意坐在窗邊的藤椅上，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

    她想起很多年前，有一次蕭晨陽送她去海邊寫生，那是他們關系最好的一段時間。

    他當時說：海邊太遠了，你帶太多畫材不方便，我安排個助理陪你去！

    她說不用，我自己能拿。

    他說：你不信我

    她當時笑著說：我怕你太忙，來不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轉身走了。

    后來她才知道，那次他確實沒空，助理是他特地安排的。

    她拿著那些畫材，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畫了一天。

    他沒來，也沒打電話。

    那幅畫她沒畫完。

    因為她覺得—沒有人要看她畫什么。

    而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畫不是給別人看的。

    是給自己畫的。

    能不能完成，和別人沒有關系。

    她閉了閉眼，手指緊緊抓住椅背，然后慢慢松開。

    王思遠端著飯從廚房出來，看著她有點發(fā)怔的神情，沒有問，只把餐具放好：先吃飯！

    下午如果你累了，別硬撐！

    宋意走過去坐下，夾了一口菜，吃了一口，忽然道：王思遠！

    嗯

    你知道你是我見過最......不強求的人嗎

    王思遠沒抬頭：所以你愿意讓我一直待在你身邊！

    宋意咬著筷子，點點頭：對！

    不是因為我愛你！

    也不是因為你愛我！

    只是因為你讓我很安心！

    王思遠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說過，我不是來愛你！

    我是來......讓你不再那么孤單！

    你也做到了！

    宋意輕聲說：你讓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在我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沒走！

    飯后她回了畫室，繼續(xù)畫她的新系列。

    她給這個系列取名—《存活》。

    不是《生存》，不是《復活》，而是存活。

    是從死亡線上爬回來的人，帶著記憶、傷口和疼痛，依舊選擇留下來，好好地、清醒地，活著。

    暮色緩緩降臨，F(xiàn)國的冬夜裹著潮氣，夜風從海面卷來，帶著咸味與清涼，掠過窗臺上的風鈴，發(fā)出清脆的叮當。

    畫室里沒有開燈，宋意坐在畫臺前，借著窗外一點余光繼續(xù)落筆。

    她今天的第二張畫完成得很慢，主題也比以往更為抽象，是一整面被風吹得撕.裂的布幔，布幔后隱約露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她畫得很輕，筆觸一遍遍掃過紙面，像是在鋪陳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