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敗涂地
阮莘一路跑出來,形色難掩慌張,好在沒什么人留意她。
然而還沒等她跑到后臺,卻有一只手從后攥住她的手臂,直接把她甩進了一個空房間。
那人力氣太大,攥得阮莘胳膊生疼,骨頭都像是要斷掉了一樣。她在那一瞬間失去平衡,重重摔到了地上,好在房間的地面上鋪著厚重的地毯,不然一定會擦破皮。
她下意識抬頭看門口,卻看見了正在從外關(guān)上門的韓風(fēng)。
“不要!”
阮莘心里一驚,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拼命去轉(zhuǎn)動門把手,卻發(fā)現(xiàn)房間的門已經(jīng)被韓風(fēng)從外面鎖上了。
阮莘幾乎崩潰,想要砸門,手剛抬起來,還沒有動作,就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去,不出意外,看見了站在她身后的池珩非。
那一刻阮莘忘記了呼吸,眼睛也不眨一下。池珩非背對著窗外,盡管逆光讓阮莘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甚至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他身上絕對的壓迫感卻仍舊讓她呼吸困難。
阮莘知道自己這次已經(jīng)徹底暴露了,她后背抵著房間的門,語無倫次對著池珩非道。
“池,池總,你放過我爸媽吧,你放過他們好不好?你,你答應(yīng)過我,你答應(yīng)我他們不用來的你說過他們不會來的”
“噓�!�
池珩非卻突然伸出手,用食指抵住唇,輕笑了一下。
“阮小姐,這里隔音很好。你要保證安靜,才能聽見外面的聲音�!�
阮莘立刻說不出話了,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她整個人不停發(fā)抖,心慌到分辨不清外面正在播放的到底是本來安排好的音樂,還是自己錄下的那段音頻。
阮莘徹底崩潰了:“池珩非,我求你,我求你,我錯了”
池珩非笑了一下,轉(zhuǎn)過身,不急不慢地坐到沙發(fā)上:“阮小姐要求我什么?你要說清楚,我才會知道。”
阮莘嘴唇顫抖著,甚至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和池珩非說。池珩非很有耐心地等著她,對著她勾了下手。
“別站那么遠,過來�!�
阮莘毫無反抗之力,如同靈魂被人抽掉了一般,木然地聽從池珩非的指示,乖乖朝著他那邊走過去。
禮服的裙擺太長太重,走路本來就很不方便,此刻的阮莘像是丟了魂一樣,剛邁出一步就被裙子絆住了。她雙腿發(fā)軟,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池珩非交疊起修長的雙腿,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阮莘的狼狽。
阮莘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卻被沉重的裙擺纏住,怎么也站不起來。她抖得厲害,想嚎啕大哭,求池珩非別這么折磨自己,但還是強撐著,爬到他身邊去。
等到阮莘跪到池珩非身邊時,她的掌心已經(jīng)被地毯摩擦得發(fā)燙。
池珩非低頭看了一下腕表:“阮小姐打算什么時候放錄音?”
“不放了,不放了,”阮莘一遍遍搖頭,嗓音沙啞,“我錯了,池珩非,我不放錄音了”
“那怎么行呢?”
池珩非居高臨下注視著阮莘,臉上禮貌卻冰冷的微笑如同面具一般。
“阮小姐精心計劃了這么久,我為了配合你,還特地把伯父伯母請了過來,怎么能就這么放棄了呢?”
提到父母,阮莘更加崩潰,巨大的打擊已經(jīng)令她徹底停止思考了,只能一遍遍求饒。
“我錯了,池珩非,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對不起”
阮莘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地猛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向門口。
不是錯覺,那確實是孫瀾的聲音,帶著某種機械電流的雜音,隔著門傳來。
然后是現(xiàn)場爆發(fā)出的一陣巨大嘈亂聲,顯然那些賓客已經(jīng)聽見了錄音。
阮莘沒想到池珩非真的會把錄音放出來。她是真的害怕了,她不知道池珩非到底要干什么,情急之下抓住池珩非的手腕,眼淚控制不住涌出。
她大哭起來,可也無計可施,只能可憐地不斷重復(fù),池珩非,我錯了,池珩非,停下來,池珩非,對不起
池珩非垂下眼睛,伸出手,擦了擦阮莘臉上的眼淚。
“為什么要和我道歉?這不是阮小姐自己的計劃么?我明明在尊重你的想法,你怎么反而求我停下?”
池珩非憐憫地看著阮莘:“這樣就害怕了么?可是才剛剛開始。”
阮莘已經(jīng)絕望:“對不起,對不起池珩非,我真的錯了,你放過我家人,我以后都聽你的�!�
“阮莘,你總是在說謊。”
阮莘怔住,看著池珩非,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那一刻她像是做錯了事,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錯,明明身著漂亮的禮服,卻狼狽不堪地跪在男人腿邊,哭花了滿臉精致妝容,乞求施暴者的一個原諒。
池珩非靜靜看了一會阮莘:“但我愿意再給你一次機會。至于條件,還沒想好�!�
池珩非收回手,又恢復(fù)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在這一刻他終于撕下在外人面前謙和溫柔的假象,肆無忌憚對阮莘展示著自己的傲慢、冷漠和惡劣。
“去把你的錄音關(guān)掉吧,雖然不知道已經(jīng)進行到哪里了。”
阮莘見池珩非終于松口,立刻扶著沙發(fā)掙扎著爬起來。她抱起在地毯上蹭臟了的裙擺,毫不猶豫朝著門口跑去。
阮莘用力擰動門把手,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鎖已經(jīng)被從外面打開了。
門打開的瞬間,外面嘈雜的議論聲立刻涌入阮莘的耳朵內(nèi)。她無暇顧及,拼命朝著后臺跑去,卻猛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對。
現(xiàn)在正在播放的不是她手里的那個音頻。
因為這條音頻里,和孫瀾交談著的她的聲音,經(jīng)過了變聲處理。
她停下腳步,困惑而迷茫地站在原地,等到聽了一會正在播放的音頻后,驚懼到說不出話。
音頻明顯被后期編輯過,不僅是變聲處理,還剪掉了一些關(guān)鍵信息,只留下了對孫瀾不利的那些犯罪事實。
其他的,甚至連池,和阮,這兩個姓氏,都沒被提到過。
這完全就是一段孫瀾認罪的口供。
池珩非早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不僅知道,還早就拿到并修改了她手里的錄音,并在剛剛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之后再一次替換了電腦里的音頻。
此前他對阮莘一切的寬容,都只不過是為了此刻。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池珩非明明知道她要在訂婚宴上做什么,卻還要把這段經(jīng)過后期編輯的音頻放出來。
他明明有足夠的時間阻止。
阮莘的心臟跳得很快,隨之而來的眩暈感令她呼吸困難,眼前發(fā)黑。她反反復(fù)復(fù)回想著之前被遺漏掉的細節(jié),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腿一軟,險些又摔倒在地上。
她被池珩非算計了。
孫瀾費盡心思想要和池家攀合作,拿自己去討好池司瑾,卻反而給池珩非惹了麻煩。
池珩非沒有和孫家合作的意思,又礙于明面上的體面不能撕破臉,于是利用自己,徹底除掉了這個麻煩。
她被池珩非算計了。
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吞噬了阮莘,好像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成了笑話,一切她自以為是的希望和機會,都不過是池珩非想利用她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縱容。
阮莘背靠著墻壁,緩緩滑下,直到坐到地上。
她抱著腿,低下頭,把臉埋進裙子里。
第一次試圖和池珩非對抗,她一敗涂地,輸?shù)脩K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