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干就完了
陸沉就是在杜大嘴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到的。
他一開始走錯了方向,所以從食堂小門的背面繞了過來。
人還沒站穩(wěn)腳跟,就聽見杜大嘴這番評價。
他收起了提前準備好的禮貌笑容,看著閑聊天的這一男一女,說:“我是新來的陸沉,我來食堂組報到了�!�
杜大嘴甩頭看去,媚眼頓時放光。
這小子,比她預(yù)想的還要俊��!
而且身材也不錯。
寬肩窄腰的,手臂也結(jié)實,估計是個有力氣的。
杜大嘴光是看著都覺得腰酸腿軟。
就是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有多傻?
是不是給塊糖就能跪她面前當(dāng)小狗的那種傻?
“杜大嘴啊杜大嘴�!睏钏駨闹耖缴献饋�,疲倦的臉上寫滿了失望,“你腚一撅,我就能看出你在想什么!”
杜大嘴回過了神,訕笑著嗔他一眼,“水厚哥,你說什么呢?”
接著又回過頭,拉住了陸沉的手臂,“來,小伙子,帶你認識認識!這是我們組長,楊水厚,你以后喊組長!”
“不用不用�!�
楊水厚就像一頭拉磨拉累了的老驢似的,臉上沒啥精神氣。
他擺了擺手,說:“就叫水厚叔吧,學(xué)校的老師們也都這么叫我�!�
楊水厚雙手背在身后,帶著陸沉在食堂周圍轉(zhuǎn)了一圈,熟悉熟悉環(huán)境。
杜大嘴沒跟過來,但食堂里傳來起鍋燒油的聲音,楊水厚不用看都知道,那騷包女人已經(jīng)開始給這新來的小子開小灶去了。
楊水厚意味深長的拍了拍陸沉的肩膀,“小伙子,你就放開手腳干!干就完了!這份工作也沒啥,就是累人了點……”
陸沉心說,顛勺的工作看著是輕省,可挖菜、洗菜、備菜、炒菜一套坐下來,確實也沒那么輕松。
況且楊水厚的年紀擺在那里,他說累人,好像也很合理。
陸沉沒多想。
在他的初印象里,楊水厚這人說話實誠,但杜大嘴明顯是有兩副面孔的,他情愿多和楊水厚打交道。
于是,陸沉就著食堂每天的基礎(chǔ)工作,問起食堂有沒有菜單安排。
“菜園子里長什么,我們就摘什么。你要是有別的蔬果秧苗,也可以種進來。不過,你得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因為這些老師們挑嘴的很,這不吃,那不吃的……就說香菜那么好的東西吧!他們愣是說臭!”
提起這事,楊水厚一肚子怨氣。
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不止是香菜,豌豆尖兒他們不吃,萵筍葉他們也不吃,西紅柿酸點,辣椒辣點,他們都不吃!……”
陸沉暗暗聽著,全都記下了。
吃飯這件事,本來就是眾口難調(diào)的。
就算是國際頂尖大廚來做飯,那也不一定能讓每個人都心悅誠服的給出滿分。
更何況,是這群從城里來下鄉(xiāng)搞支援建設(shè)的嬌氣包們。
以后他要是接管了主廚的位子,他才懶得管他們喜不喜歡吃!
反正他該做的都做了。
不吃就讓他們餓死!
不過,除了食客挑嘴外,有時候做飯也確實要講究食材的用法。
酸西紅柿有酸西紅柿的用法,辣死人的本地小燈籠椒,也有它發(fā)光發(fā)熱的時候。
這一點很考驗廚師的水平。
陸沉才來第一天,而且要從學(xué)徒小工做起,他不會傻到要給楊水厚指點江山。
所以,楊水厚怎么說,他就怎么聽。
兩人聊得正火熱,杜大嘴端了一盤剛炸好的熱菜走了過來。
“小子,沒吃過這玩意兒吧?來,嘗嘗!”
陸沉探頭一看。
不就是炸蟶子嗎?
這有什么稀奇的。
他以前處理蟶子,都是開水煮得蟶子開了殼,去殼留肉之后再炸。
而杜大嘴這人也不知道是圖省事還是水平有限,居然連殼一起炸……
楊水厚見了就忍不住說她兩句,“你又偷偷用這么多油……回頭讓隊里發(fā)現(xiàn)油耗得這么快,咱倆不得挨批評?”
“等隊里發(fā)現(xiàn)再說唄!發(fā)現(xiàn)了就說是這小子偷喝的!”杜大嘴笑得眼都看不見了。
陸沉抬起臉,驚愕的看著杜大嘴,“老嬸子,你說話也太不避人了。欺負傻子可不算好漢。”
“我本來就不是好漢!”杜大嘴朝他屁股踢了一腳,順帶是想試試陸沉的腿結(jié)不結(jié)實。
這一腳下去可不得了。
杜大嘴的心頭燃起了大火!
燒得她差點忘了自己剛和楊水厚才顛完車。
她現(xiàn)在覺得楊水厚怪礙事的。
要是這臭老頭識趣走開去撒泡尿多好�。�
杜大嘴端著帶殼的炸蟶子,擠開陸沉,先來哄楊水厚。
“水厚哥,你是咱的組長,你先吃!”
楊水厚別開了頭,“還是拿給小陸嘗嘗吧,這玩意兒我反正是吃不慣�!�
杜大嘴歡歡喜喜的又把盤子端到陸沉面前。
陸沉這回沒客氣,試探著抓起了一個,感覺不燙手,就掰開殼子,慢慢的撕下蟶子肉。
杜大嘴看他這小心翼翼的動作,笑了,“我感覺這孩子也沒那么傻啊,他還知道怕燙,而且,瞧他這熟手的樣子,估計之前吃過蟶子吧?”
“嗯,我爹弄過。”陸沉答道。
解釋不了的事,往仙逝的人身上推就完事了。
杜大嘴盯著他的側(cè)臉,說:“難怪了……不過,咱們蓮花鄉(xiāng)這塊地方,雖說也算得上是海邊,離海近,可咱們這兒愿意去當(dāng)漁民的人家,還真不多。海上風(fēng)大浪大,魔鬼灣那地方又年年吞船……所以大家都寧愿種地�!�
杜大嘴說的這個情況,陸沉也是清楚的。
東流村距離海邊直線距離十幾公里,以前他從家里開車去海灣都要花半個小時。
大海對他而言,不近不遠,主要是沒什么稀奇的,所以對于他這種海邊長大的孩子來說,沒太大吸引力。
但眼下情況不同。
這是一個買肉難,吃肉貴,肉類品種少的年代。
要是能把海里那些肥美貨弄來吃吃,還是很快樂的。
想到這里,陸沉也剛好把蟶子肉扒下來。
放進嘴里一嚼……
他差點噴出一句國粹!
這什么玩意兒!
怎么這么腥!
還是帶沙子的!
咯牙!
而且咸到發(fā)苦,舌頭都麻了!
陸沉當(dāng)即把蟶子肉吐了,轉(zhuǎn)身風(fēng)馳電掣的殺進了食堂廚房,抄起桌上的木水瓢,舀了一勺冷水含進嘴里。
杜大嘴追過來察看他的情況,“咋的了?這么難吃呢?嗨,就說沒人愛吃這東西,真是浪費油又浪費鹽!哼,下回讓葉老四別往咱這兒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