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歪打正著撿個幫手
陸沉不確定彭雷子在屋外盯了他多久。
他不在乎。
也沒法管。
彭雷子可是民兵隊的隊長。
這會兒的民兵隊,是配備獵槍的。
槍不長眼。
陸沉沒想著往槍口上撞。
他繼續(xù)專注的剁餡,裝滿一盆,又繼續(xù)剁第二盆菜餡兒。
楊水厚說,食堂的存米不夠了,煮大米飯肯定是不夠分的。
今天又是慶賀喜事,也不好煮紅薯稀粥。
所以,主食干脆就不上大米飯了,改做包子。
蒸包子既頂飽扛餓,又很香,還能取個“蒸蒸日上”的好意頭。
陸沉沒有意見,反正楊水厚怎么說,他就怎么做。
楊水厚讓他剁出兩大盆菜餡兒,陸沉就按照這個目標(biāo)去剁。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彭雷子終于走了。
旁邊負(fù)責(zé)發(fā)面的杜大嘴松了口氣,走到陸沉面前,小聲囑咐他:“小陸啊,你以后不要和劉振天對著干嘛!他有個煞神似的大舅,你斗不過他的!你以前那個騷包媳婦,跑了就跑了,這也沒啥的……最重要的是往后想,往后看,咱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才最踏實!”
陸沉第一次覺得杜大嘴說了回人話,點點頭,就當(dāng)是聽進(jìn)去了。
“杜大嘴,你包子皮都發(fā)完了��?”
從外邊進(jìn)來的楊水厚,一眼就看見杜大嘴在和陸沉說悄悄話。
他的目光明明滅滅的,閃爍著復(fù)雜的光。
杜大嘴訕訕一笑,打著馬虎眼說道:“快了快了!”
眼看著天色漸漸黑了,后廚的三個人加快了做飯的動作。
五點多,陸云浮領(lǐng)著公社送賀禮的代表前來。
沒多久,小學(xué)的老師們也到齊了。
陸沉忙里偷閑,看了一眼李茹萍。
她臉色青白一片,看上去跟病了似的。
過了一會兒,人又不見了,不知道跑去了哪。
陸沉還得幫忙端菜上菜,暫時也顧不上勸慰李茹萍。
等他好不容易忙完,潦草扒了兩口飯,正想歇會兒就去給李茹萍送包子,又聽見楊水厚喊他。
“小陸啊,咱們準(zhǔn)備的這些菜恐怕還是不夠吃�!睏钏駷殡y的說:“我也是才聽大隊長他們說,一會兒還得有人來!你現(xiàn)在趕緊拿上手電筒,去菜園子里摘些蔬菜,回來涼拌一下,應(yīng)急!”
說完,滿含期許的拍拍陸沉的肩膀。
“這可是你一展身手的好機(jī)會!你得抓��!”
“明白了水厚叔!”
陸沉拿上筐子,抓緊時間就出了后廚。
但迎面而來的夜風(fēng)輕輕一吹,吹慢了他的腳步。
陸沉站在墻壁的暗影里,向食堂飯廳看了一眼。
桌上明明還有菜。
桌子中間的大盤子里,甚至還有好幾個完整的包子。
陸云浮陪著公社來的兩位代表在悠閑的喝茶,看起來吃飽喝足,也不像在等人的樣子。
奇怪了。
楊水厚為啥撒謊?
是他又要和杜大嘴偷偷在后廚干那事,所以故意撒謊支開他?
但杜大嘴這會兒也不在后廚啊。
哪哪都看不見她的影子。
陸沉心里覺得奇怪,可又說不出到底哪里怪。
反正楊水厚也不是真的想要菜,隨便應(yīng)付兩下吧。
陸沉看楊水厚沒有盯著他,便繞開后廚,想往教師宿舍去,看看李茹萍咋樣了。
半道上路過操場邊的水泥臺子,陸沉看見三個男的在打乒乓球。
兩人上桌,旁邊還有一個在看著。
看球那人見到陸沉,當(dāng)即笑道:“這不是小陸嗎?嘿,你今天怎么沒做涼拌菜��?昨天可饞死我們了!你拿個籃子這是要去哪呢?菜園子可不是這個方向!”
陸沉聞言,當(dāng)即心生一計。
他捂著肚子,朝看球的那人走去。
“老師,你能幫我個忙不?我鬧肚子,要去廁所,但是后廚還等著上菜,你幫我隨便摘點,要半筐子就行!”
看球的叫肖明,正是昨天帶頭搶涼拌菜的那個。
肖明懷著逗弄陸沉的心思,笑道:“幫你忙可以啊,你給我什么好處?”
陸沉立馬從褲兜里摸出幾張幾毛錢的零票子,“不讓你白干!給你錢!”
肖明看愣了,隨后大笑,“嘖,還真是個傻子��!收起來、收起來,我不要你錢!你只答應(yīng)我一個事就行。”
“你說!”
肖明饞的已經(jīng)流口水了,“一會兒你單獨給我多做一份涼拌菜!悄悄的,別讓其他人知道!”
陸沉立馬答應(yīng)肖明:“沒問題!”
他把筐子往肖明手里一交,假裝去了廁所。
東流村小學(xué)的廁所,是一棟獨立的水泥小矮樓。
小矮樓西邊就是教師宿舍。
陸沉繞了小矮樓半圈,來到教師宿舍樓下。
他也不知道李茹萍住哪屋,只能沿著有光亮的屋子找過去。
“李茹萍?李茹萍?”
陸沉敲了敲其中一間亮燈的房門,試探的喊道。
屋里隔了好久才傳出來一個鼻音濃重的聲音。
“我真的不想吃飯,你們別管我了�!�
“我不逼你吃飯,我來陪你聊聊天�!标懗琳f道。
李茹萍這時才好像意識到來人是陸沉。
她打開了里邊的木門,再推開外邊的紗網(wǎng)門,疑惑的看了陸沉兩眼。
“是凌凌和翠心讓你過來的?”
“誰會擺脫一個傻子來勸人啊�!标懗廖⑿Γ笆俏蚁雭砜纯茨�。”
李茹萍的臉?biāo)⒌木图t了。
她那雙帶著朦朦淚霧的眼睛,這會兒秋波蕩漾,像是被人丟進(jìn)去了一塊石子,激蕩起千層漣漪。
“陸沉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我知道啊�!标懗恋�,“我還知道,你很傷心。但其實你還有機(jī)會的,要不,再努力一年試試?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陪你一起學(xué)。”
至于最后要不要真的參加高考,再說唄。
他以前也曾是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青蔥少年。
但后來通過創(chuàng)業(yè)躍升圈層,步步高升之后,見到了太多普通人接觸不到的社會規(guī)則,又深入其中,備受浸染,最后再經(jīng)歷事業(yè)和婚姻的雙重失敗打擊……
陸沉承認(rèn),他有點道心破碎了。
寒門本就難出貴子。
就算好不容易高中頭籌,魚躍龍門,那又怎么樣?
到頭來,發(fā)現(xiàn)自己努力了半輩子,也只夠到了別人的起跑線而已。
他是魚,而別人生來就是龍。
所以,陸沉?xí)簳r不想走考學(xué)這條路了。
但當(dāng)一年高考輔導(dǎo)師,陪跑一下還是可以的。
況且是陪李茹萍這樣桃腮粉面的姑娘。
她這張小嘴,平時耍起狠來,比季凌凌要潑辣刻薄幾分。
然而,只有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又好像被蜜糖黏糊住了似的,要張不張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么。
“你就算再怎么沒信心,也不至于認(rèn)為自己連一個傻子都比不過吧?”陸沉故意用激將法激她。
李茹萍白了他一眼,“你別整天傻子傻子的……我看你啊,一點也不傻。”
“嗯,我才不傻,絕對能當(dāng)一個好的高考陪讀�!标懗链咚粋明確的答案,“那所以你想好沒有?要不要再戰(zhàn)一把?”
“考唄,不考干嘛去?難道這輩子就這樣了嗎?”李茹萍的眼底漸漸重燃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