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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葛大爺

    饒是陳順兩世為人,也招架不住這么多嬸子大娘的唇槍舌戰(zhàn)。

    還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那個又拽著自己問東問西。

    沒一會腦瓜子就嗡嗡的,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

    那群婦女一看陳順這副窘樣,更來勁了。

    一個個張羅著要給陳順說婆姨。

    “哎呦,誰把我的桶弄到一邊去了?”

    “你們二隊的到我們這打水,就要排在后面�!�

    這時,王家一個老太太顫巍巍的走過來,把前面的水桶用拐棍撥拉到一邊。

    “死老太太,你要作死�。 �

    二隊幾個婦女一見就炸了。

    紛紛沖了上去。

    一隊的婦女們一看這個架勢,也不甘示弱。

    攔在了老太太身前。

    原本還熱熱鬧鬧一起八卦的閑話中心,頓時分成兩派吵吵起來,涇渭分明,聲浪滔天。

    引得村里不明所以的狗也都紛紛跟著嚎叫了起來。

    陳順有些無奈。

    他們青山村在公社屬于最大的一個村子,村里面近一百戶人家,從1966年人民公社開始,他們青山村就一直是模范村,標(biāo)桿村。

    也正因為這樣,支書王福堂在村里的話語權(quán)不小。

    一隊隊長又是他們王家人,整個一隊在村里自然有不少優(yōu)勢。

    當(dāng)年分隊,一隊仗著大隊書記和王家宗族,占據(jù)了村里最好的耕地。

    二隊分到的就差了不少。

    耕地面積少不說,還比較分散。

    當(dāng)年為了分地的事,一隊二隊沒少干仗,最后都鬧到了公社。

    公社主任親自下來才調(diào)解好。

    一隊和二隊的梁子從那時就結(jié)下了。

    陳順一家因為陳善生是赤腳醫(yī)生,常和一隊二隊的人接觸,關(guān)系倒還可以。

    自然不會攪和。

    趁著眾人爭吵的時候,連忙打了水躥了,這種級別的罵戰(zhàn),他還不夠格參與,更怕被各位大娘大嬸拽住評理。

    回家后吃了飯,陳順就跟著一起下了地。

    之前生產(chǎn)隊的時候,還有人混工分。

    現(xiàn)在包產(chǎn)到組,各個生產(chǎn)組都憋著勁要比一比。

    當(dāng)時劃分生產(chǎn)組的時候,幾乎都是親戚或者關(guān)系好的幾家一起。

    也有的干脆自己包產(chǎn)到了戶。

    陳順?biāo)浅嗄_醫(yī)生,經(jīng)常耽擱下地,分組的時候,都是二隊剩下的幾家組合在了一起。

    前世陳順初中畢業(yè)后,就在村里混著。

    當(dāng)時生產(chǎn)隊的時候,有二隊隊長約束著,他們一群青年還不至于太出格,自從包產(chǎn)到組以后,陳順就跟村里的青年到處混,不怎么干活。

    他父親既要種地,又要行醫(yī),母親也一直在地里操勞。

    前世在獄中,知道父母去世以后,陳順每每想到自己年輕時候的不作為,就后悔萬分。

    現(xiàn)在重生一次,自然各方面盡力去做。

    “順子,最近這段時間轉(zhuǎn)性了啊,也不到處溜達了�!�

    陳順剛到地里,就看見趙叔依著鋤頭抽旱煙。

    “趙叔早啊�!�

    陳順打著招呼。

    他們這個生產(chǎn)組,有趙海民一家,鄭寡婦一家,田老漢老兩口,還有一個葛大爺。

    原本他們也可以包產(chǎn)到戶,但趙海民腿腳不好,鄭寡婦家沒有壯勞力,田老漢老兩口無兒無女,葛大爺是勞改分子。

    上面的政策一直沒有完全落實,陳順父母還是決定大家一起合組。

    相互幫襯著。

    “咳咳!”

    “順子啊,我聽說你昨天治好了吸入敵敵畏中毒?”

    “你是怎么治的?”

    陳順剛干了沒一會,葛大爺就湊了過來。

    “葛大爺你會說話��!”

    陳順不由得瞪大了眼。

    印象當(dāng)中,這葛大爺從沒說過話,一直以為他是個啞巴!

    陳順便把昨天治病的經(jīng)過詳細和葛大爺說了一遍。

    “咳咳!”

    “縣醫(yī)院的醫(yī)生也沒說什么?”

    “是不是現(xiàn)在上面又鼓勵中醫(yī)了?”

    葛大爺先是搖了搖頭,又壓低聲音問道。

    “鼓勵中醫(yī)?”

    “沒有這么說吧。”

    陳順打量著這位葛大爺。

    身上裹著一件發(fā)白的舊中山裝,懷里扣子只剩下兩個,胡亂在身前系著。

    內(nèi)搭發(fā)黃的背心領(lǐng)口已松懈成波浪形。

    肺部有疾,止不住的咳嗽,手還哆嗦,似乎有舊傷。

    在陳順印象當(dāng)中,這葛大爺很早就在村里打鐵修理農(nóng)具,但并不是他們村的人。

    一直很低調(diào)。

    “葛大爺,我給你號號脈吧。”

    陳順問著。

    “算了�!�

    “一把老骨頭了�!�

    葛大爺卻擺了擺手,似乎不愿意多和陳順說話。

    到一邊悶頭干活去了。

    “爹,這葛大爺是怎么來咱村子的?”

    陳順對陳善生問著。

    “老葛��?”

    “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了解,只知道是下放到我們村勞改的,這么長時間上面也沒動靜,挺可憐的。”

    “老葛這個人吧,犟的很,早年的時候我就看他一身病,想給他開些藥,都被他拒絕了�!�

    “怎么說呢,老葛雖然話不多,但是個好人。”

    “你小時候有次冬天掉進河里,還是老葛把你救上來的,從那時候起,老葛的肺就不太好。”

    “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要是老葛一直孤零零在村里,你小子可要給他養(yǎng)老!”

    陳善生對陳順說著。

    陳順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段過往。

    “順子啊,咱是赤腳醫(yī)生,不僅要救死扶傷,更要對任何人抱有憐憫同情之心�!�

    “咱組里這些人,不要太計較利益,都是鄉(xiāng)親,能幫就幫�!�

    陳善生見陳順沒反應(yīng),慢慢說著。

    “我知道了爹�!�

    陳順點了點頭。

    之前總感覺老爹絮叨,啰里吧嗦的。

    但重生以后才發(fā)現(xiàn),老爹實在是個好人。

    自己當(dāng)時之所以能被黃老看中收為徒弟,恐怕也跟老爹這潛移默化的教導(dǎo)分不開。

    “爹你歇著吧,我去擔(dān)水。”

    陳順扛起扁擔(dān)朝河邊走去。

    一連擔(dān)了十幾趟,正準(zhǔn)備再擔(dān)一趟休息一會,卻突然發(fā)現(xiàn)剛才蹲著的河邊石頭底下,多了一張紙。

    陳順拿起來一看,卻是任嬌寫給自己的一封信。

    讓他晚上去打谷場草堆。

    她有話要對自己說。

    現(xiàn)在看到任嬌的字跡,陳順終于可以確定,兩人雖字跡相似,但細看之下天壤之別。

    任嬌的字,筆鋒刻意上揚,有些矯揉造作。

    白露娟秀的字跡中卻透著一股鋒利。

    字如其人。

    任嬌張揚在外,內(nèi)在敏感陰暗。

    白露外在娟秀柔弱,卻暗藏鋒利。

    一如兩人后面的人生選擇。

    陳順看著眼前無比熟悉相似的筆跡,重生前的恥辱和懊悔再次涌上心頭。

    上次陷害失敗,這次打算故技重施?

    陳順冷笑一聲。

    怎么辦?

    去還是不去?

    陳順看著手里的信。

    雙手捧在眼前。

    “噗�!�

    用紙擤了擤鼻涕,團成一個球扔進了水里。

    “誰啊這是,放張紙在這?”

    “不知道我不識字么?”

    陳順啐了一口,打著水離開了。

    不遠處盯著河邊的任嬌見狀,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難以置信。

    他扔了??�。�

    他竟然把我寫給他的信扔了???

    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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