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產(chǎn)大隊隊長陳鐵山

    宋振的話音剛落，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而王麻子雙目漸紅，指著宋振率先質(zhì)問道：

    “喲，病秧子回來了？！昨天不還躺地上咳血呢嗎？今天咋就能上山了？你還是真能裝啊你？！”

    宋振沒有理會王麻子的挑釁，踩著院墻上剝落的石灰，徑直走到了父親和妹妹的身前。

    “艷兒，別怕，哥回來了�！�

    “哥……對不起，我今天該去上工的……又給你惹麻煩了！”

    看到自己的妹妹眼睛微紅，聲音里還帶著哭腔。

    宋振瞬間一股怒意涌了上來。

    他輕輕摸了摸妹妹的頭，便猛地轉(zhuǎn)過身去。

    “老子再說一遍，你們立刻給我滾犢子！”

    李秀芹立著眉毛，站出來應(yīng)道：

    “宋振，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們是來解決……！”

    “解決什么？”

    宋振打斷她，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寒意：

    “李秀芹，你他娘的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怎么越活越回旋了呢？

    你家沒有孩子，沒有父母嗎？

    如此欺負(fù)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這么為難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

    你就不怕遭報應(yīng)嗎？”

    李秀芹一時語塞，宋振卻沒打算放過她：

    “老子昨天分肉，沒缺你家的吧？你怎么舔了個大臉，踏進(jìn)我家，為難我的父親和妹妹？！”

    王猛見李秀芹回答不上，立刻把話茬接了過去。

    “宋振，你別不識好歹。公社有規(guī)定，年滿十四歲就可以參加勞動。你妹妹無故曠工，對于違反紀(jì)律的行為，我們來找她不對嗎？”

    “公社的哪條規(guī)定？當(dāng)我宋振沒有文化，你們就能隨便誆騙嗎？公社規(guī)定的是16歲后，才可以進(jìn)行初級的勞動項目，18歲成年才能正式入社，成為社員。”

    說到這，宋振取下背后的獵槍，重重拍在了桌上。

    “可我妹才14歲，你們就給她安排兩倍于成年男人的工作量，這是人能干出的事兒嗎？”

    見到桌上的獵槍，王麻子一抖，但還是插嘴道：

    “那是她干活不利索！別人都能完成，就她嬌氣！”

    “滾尼瑪，你個驢艸的癟犢子！”

    宋振突然暴喝，唾沫星子濺在王麻子滿是麻子的臉皮上。

    “你們故意給她壞的鋤頭，故意讓她去最遠(yuǎn)的糞池挑糞，真當(dāng)別人都是傻子，分辨不出來嗎？”

    宋振話音剛落，院子里一時安靜了下來。

    劇烈的爭吵聲，剛剛已經(jīng)引來了不少村民。

    李秀芹臉色鐵青，這些事要是讓鄰居聽去了，豈不是會說她這個生產(chǎn)小組組長欺負(fù)人嗎？

    院外紛紛擾擾的議論聲也傳來過來。

    “宋振人真不錯，可惜我們村，攤上這么群‘土財主’。”

    “可不是？王家這就是因為昨天的事氣急，要拿宋家開刀了�！�

    “小點聲，宋家畢竟沒落了，你還真以為他們能斗過王家？”

    “沒錯，以后說話可留點神吧，要不然王家下回收拾的就是我們！”

    “我聽說，最近稽查組要來人了……我們還是別亂說話……一旦被調(diào)查，我們可能會被罰工分的�！�

    ……

    沒有人想要被無緣無故扣除工分。

    當(dāng)然，更沒有人愿意去被罰沒有工分的勞動改造。

    在院外議論紛紛的同時，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宋振的怒喝聲還在回蕩。

    王麻子被宋振的氣勢震住，下意識往王猛身后縮了縮。

    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宋振哥！”

    一道清脆的女聲打破了院內(nèi)的僵局。

    院外的眾人回頭，只見林婉撥開人群，快步走進(jìn)了院內(nèi)。

    身后還跟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所有人都認(rèn)識，他就是靠山屯生產(chǎn)大隊的大隊長，陳鐵山。

    見到這一身正氣的中年漢子，王猛三人臉色微變。

    陳鐵山本不是靠山屯的村民，公社建立時，由于靠山屯規(guī)模較小，選拔不出一個合格的領(lǐng)導(dǎo)者。

    上面這才指派他來指導(dǎo)靠山屯生產(chǎn)隊的工作。

    他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很快便在村內(nèi)獲得了極高的威望，就連王富貴，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的。

    “陳隊長？！”李秀芹聲音都變了調(diào)，“您……您怎么來了？”

    陳鐵山?jīng)]理她，目光掃過院子里的眾人，最后落在宋振身上：

    “怎么回事？大老遠(yuǎn)就聽見你們吵吵�！�

    林婉快步走到宋振身邊，壓低聲音道：

    “我聽說王麻子帶人來堵宋艷，你又不在家，我就按你先前叮囑我的，趕緊去找了陳隊長�！�

    “干得好！”

    宋振微笑著沖她點點頭。

    “陳隊長！您給評評理。”

    宋振深吸一口氣，指著宋艷紅腫的肩膀。

    “我妹妹才十四歲，原本她是無需參加任何工作的，可她懂事，想為家中分擔(dān)責(zé)任，才以這個年紀(jì)主動入了公社，可他們呢？

    讓她一天挑三十擔(dān)糞，還故意給壞的鋤頭！

    把俺妹肩膀子都磨出了大口子。

    我讓她不干了，有什么不對？”

    陳鐵山眉頭一皺，看向宋艷：

    “把袖子擼起來我看看。”

    宋艷怯生生地卷起袖子，露出磨破皮的肩膀。

    周圍的村民頓時議論紛紛。

    “這也太狠了……”

    “三十擔(dān)？成年男人都夠嗆！”

    “這王家針對宋家，也未免太明顯了些吧？還是因為狼肉的事嗎？”

    “應(yīng)該不是，聽這意思，宋家二閨女昨天工上就已經(jīng)挨欺負(fù)了，振子不是昨天傍晚發(fā)的狼肉嗎？”

    “那應(yīng)該就是王猛相中林婉，才給宋振使絆子……”

    ……

    聽到耳畔不絕于耳的議論聲，陳鐵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轉(zhuǎn)頭瞪著李秀芹：

    “李組長，這就是你帶的生產(chǎn)組？”

    李秀芹瞳孔顫了幾下：

    “陳隊長，這……這是王麻子安排的，我……”

    “放屁！”王麻子跳起來。“明明是你們組自己……”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

    陳鐵山皺眉打斷了王麻子的話，看向了宋振。

    “宋家小子，按照規(guī)定，的確是只有16歲才能入社上工，只不過，全國范圍的生產(chǎn)指標(biāo)都很高，我們需要很多勞動力。我們村十五六歲入社工作的，并不算少�！�

    宋振點了點頭。

    “陳隊長，您說的這些我能理解，我只是不想讓我妹妹受這種欺負(fù)。”

    “宋家小子，你看這樣行不行，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將宋艷調(diào)去婦女組干輕活。這樣不僅能減少生產(chǎn)隊的壓力，還能讓你們家多掙一份工分，你看咋樣？”

    宋振回憶起承諾妹妹養(yǎng)她的話，本想開口拒絕陳鐵山，身后卻忽然傳來了宋艷的聲音。

    “哥，這樣挺好的，我不喜歡天天在家待著，我想去上工！”

    宋振扭頭看向宋艷，眼中流轉(zhuǎn)出一絲溫柔。

    “真心話？你要是不想上工和哥說，哥護(hù)得住你！”

    “真心話！”

    宋艷從宋洪舟的身后出來，向陳鐵山行了一禮。

    “陳隊長，抱歉，我家的事，給您添麻煩了�！�

    陳鐵山露出一絲平易溫和的笑容。

    “你這孩子真是太懂事兒了！你放心，今天的事，陳叔一定回去查查清楚，為你討個公道�！�

    “謝謝陳隊長！”

    陳鐵山回眸看了看身后的三人，神色又一次變得嚴(yán)肅了起來。

    “至于你們?nèi)齻�，今晚的社員大會，給我好好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