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只要走出去,死也不會再回來
祁讓的手被女孩子柔軟的小手抓住,掌心被她纖細的手指劃來劃去,那酥酥癢癢的感覺,順著掌心一直傳到心尖。
像只小貓的爪子在心尖上輕輕抓撓,撓得他呼吸都亂了節(jié)奏,眼底有暗潮蔓延上來。
然而,等他將她寫的字全部看完之后,卻淺淺蹙起了長眉。
她的要求,居然是回家為她阿娘送葬。
她真的只是為了回家送葬嗎?
她明明對他避之不及,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寧死不屈的倔強模樣。
現(xiàn)在,卻主動抱了他,在他懷里哭成淚人,把她的脆弱毫無保留地坦露在他面前。
而她所做的這一切,就只是為了博取他的同情,回家送她阿娘最后一程。
他該相信她嗎?
晚余寫完,得不到祁讓的回應(yīng),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在對上他探究的目光時,心撲通撲通快跳了幾下。
她緊張得要命,卻絲毫不敢躲閃回避,怕那樣會顯得心虛。
祁讓實在多疑,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有可能被他看出破綻,想騙過他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許久,久到晚余以為祁讓不會同意的時候,祁讓突然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低沉嗓音夾雜著危險的氣息:“跟朕說實話,真的只是想回家送葬嗎?”
晚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就知道這人不好騙。
前一刻還溫柔如水地說她把他的心都哭碎了,下一刻就用這樣危險的語氣質(zhì)疑她。
她毫不懷疑,但凡她露出一點馬腳,他那白皙修長,執(zhí)掌江山的手指,就會優(yōu)雅從容地將她掐死。
她望著他,眼底的希冀慢慢退散,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失望,而后垂下眼簾,將那失望之情也遮蓋住。
她輕輕扒開他的手,背對著他躺下,好像在說,就知道會這樣。
祁讓手上一空,看著她側(cè)躺的背影,不知怎的,竟從中品出一點賭氣的味道。
她居然在跟他賭氣?
像個尋常女子跟夫君拌嘴之后耍小性子那樣。
這一新奇的發(fā)現(xiàn),讓他的心又癢癢起來。
他的手撫上她清瘦如蝴蝶翅膀一樣的肩胛骨,施恩似的說道:“你想回就回吧,畢竟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晚余身子一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轉(zhuǎn)過頭來看他。
下一刻,怕他反悔似的,急忙爬起來跪在床上給他磕頭。
滿頭青絲垂落身前,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纖細脖頸。
祁讓盯著那截脖頸,涼涼道:“但你最好只是回家送葬,不要打別的主意,否則,你知道朕的手段。”
晚余伏著身,借著頭發(fā)的遮擋調(diào)整表情,然后慢慢抬起頭,對上他警告的目光,謹慎又乖順地點了點頭。
祁讓很滿意,再度挑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瓣上來回摩挲:“你明天要回家奔喪,朕今晚就讓你單獨睡,等你回來后……”
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她雖然憔悴卻難掩天生麗質(zhì)的小臉上,余下的話沒有說出口。
晚余明白,他是說等她回來再讓她侍寢的意思。
她假裝羞澀地垂下眼睫,心里想著,這一回只要能出去,就算死在外面,她也不會再回來,想讓她侍寢,下輩子吧!
不,下輩子也不會。
她祈禱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見他。
如果輪回都躲不開他,她寧愿放棄輪回,讓自己灰飛煙滅。
祁讓將她的羞澀盡收眼底。
五年來,這應(yīng)該是她頭一回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害羞的樣子。
只是不知這羞澀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但愿她真的只是想回去送她阿娘最后一程。
否則……
他的手撫過她臉頰,稍作停留:“早點睡吧,明天走之前來見朕,朕有話要交代�!�
說罷,便收回手背在身后,轉(zhuǎn)身緩步離去。
晚余聽著他出了門,又聽到房門關(guān)起,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確信他不會再回來,整個人才放松下來。
雖然很不容易,可祁讓到底還是答應(yīng)了。
天子一諾千金,他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應(yīng)該不會再反悔了吧?
她真的很怕他是一時被自己的眼淚蠱惑,明早醒來再反悔。
現(xiàn)在,她只能祈禱這一夜快些過去,不要給祁讓太多思考的時間,免得他思來想去的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
因為他實在太敏感,太多疑,心機又是那樣的縝密深沉,自己實在不是他的對手。
光是騙他一回,就得耗費所有的心神。
但愿阿娘在天之靈保佑,讓自己這一次能夠得償所愿……
就這樣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夜,終于在無盡的煎熬中等來了黎明。
天剛蒙蒙亮,晚余便起床洗漱更衣,去向祁讓辭行。
祁讓也已經(jīng)起了床,穿戴整齊準(zhǔn)備去上早朝,見晚余臉色憔悴,眼下有淡淡的烏青,就知道她晚上肯定沒睡好。
當(dāng)著眾人的面,他也沒說什么,端著皇帝的架子囑咐了她幾句,就讓小福子送她出宮。
晚余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祁讓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回去,肯定會派人跟著她,只是沒想到他會派小福子。
自己是要逃跑的,不管最終跑不跑得了,只要有這種行為,那就是欺君,跟著自己回去的人肯定要受牽連。
萬一祁讓發(fā)了怒,把跟著自己的人砍了都有可能。
小福子是個好孩子,這些年一直對她很照顧,她不能連累到他。
她想讓胡盡忠陪她回去,到時候祁讓要砍也是砍胡盡忠的腦袋。
于是,她便打著手語請求祁讓把胡盡忠派給她,說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不倫不類,回到家肯定要受家人的白眼,胡盡忠是御前總管,有他跟著,自己才能免受刁難。
祁讓不動聲色地將她上下打量,勾唇道:“你現(xiàn)在都會跟朕提要求了。”
晚余假裝難為情地垂下眼簾,提心吊膽地等著他點頭。
下一刻,祁讓便點頭道:“既然你有這么多顧慮,那就讓胡盡忠陪你回去吧!”
晚余心下一松,連忙磕頭謝恩。
誰知,祁讓卻伸手指向旁邊等著收拾床鋪的雪盈:“你還要在家里住一晚,胡盡忠到底是個男人,不方便照顧,讓雪盈也隨你一同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