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身上的軍大衣
第二天一早,林晚檸上了醫(yī)院的特派專車。
這次前往滄瀾村,除了她以外,還有一位姓鐘的外科醫(yī)生,另外還有三位護士隨行。
車子一路疾馳,經(jīng)過三天兩夜的奔波,他們終于在第三天傍晚時分到達了滄瀾村。
現(xiàn)場的情況比他們預(yù)想的還要糟糕。
這場泥石流幾乎毀掉了半個村子,傷者無數(shù),統(tǒng)統(tǒng)被安排在數(shù)十個擁擠局促的臨時帳篷里。
與此同時,隨著救援工作的深入,還不斷有人被救出。
由于地處偏僻,外面的援助到達緩慢,醫(yī)療資源始終處于緊缺狀態(tài)。
更糟糕的是,雨一直沒停過,隨時有可能再次發(fā)生山體滑坡。
林晚檸一行人到達之后,立即展開工作。
臨時帳篷里擠滿了人,呻吟聲、哀嚎聲不斷,林晚檸和醫(yī)療隊的同事們?nèi)褙炞ⅠR力全開,爭分奪秒為傷者們治療。
在他們負責(zé)的帳篷里,鐘醫(yī)生正給骨折的村民打夾板,三位護士在逼仄的過道里不斷穿梭。
林晚檸挽起的發(fā)髻散落下幾縷碎發(fā),消毒水混著血腥氣的空氣里,身上的白大褂濺滿泥點。
“大夫,快來幫這個孩子看看吧!”
隨著一道粗糲的聲音闖入,帳篷的簾子突然被人掀起,一道高大的身影沖了起來。
雨水裹挾著泥土的氣息灌入帳篷,帶來一陣?yán)溆辍?br />
林晚檸回頭,便看到一名穿著雨衣的軍人懷抱著一個十幾歲的男孩。
男孩受傷嚴(yán)重,左腿扭曲成詭異角度,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
“快把他放在這里!”
林晚檸指了指旁邊的一張空床位,趕緊轉(zhuǎn)身去拿針灸包。
軍人三步并作兩步將孩子放在床鋪上,緊蹙的眉頭驟然松了幾分。
“同志,幫我把孩子的上衣解開�!�
林晚檸一邊給銀針消毒一邊對軍人說。
軍人那張遮掩在雨帽下的臉陰沉著,輪廓堅硬,如刀削斧鑿般,顯得十分威嚴(yán)。
他身形高大,寬闊的身形讓本就局促的帳篷更加顯出幾分擁擠。
只朝他看了一眼,林晚檸便頓住了,心也隨之停頓了半拍。
“你……”
林晚檸朝著軍人同志偏了偏頭,仔細一看,差點叫出聲來。
“……王隊長?”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看錯了,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過去時,男人已經(jīng)掀開了頭上的雨帽,露出了那張熟悉的臉。
“我們又見面了,李大夫�!�
男人聲音沙啞,仍舊帶著冷漠的腔調(diào)。
林晚檸驚訝極了,一時愣住,竟忘了眼下該做什么。
“李大夫,先救人吧�!�
秦遠舟的眼底沒有一絲溫度,看向林晚檸時,那雙眼就像是含了冰碴子似的,又冷又硌得人疼。
林晚檸隱隱覺得,他好像話里有話,可又說不上是什么。
想起之前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心里騰的冒起火,那股氣惱的感覺又回來了。
要不是眼下急著救人,她絕對要讓這個男人好看。
林晚檸深深吸了口氣,壓了壓性子,收回目光,立即為男孩擦拭皮膚,準(zhǔn)備行針。
剛剛低頭的功夫,余光便瞥見男人出了帳篷。
一忙就是幾個小時,終于有時間休息時,已是凌晨。
有些傷者已經(jīng)昏昏睡去,有些卻仍舊在抵抗著疼痛,發(fā)出低低的呻吟和哭泣。
林晚檸倒在躺椅上打算睡一會兒,剛一合眼,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晨,一睜眼,便注意到自己身上蓋著一件軍大衣。
軍大衣暖和極了,還散發(fā)著一股清冷的香氣。
感覺有點好聞,林晚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這香氣淡淡的,宛如破曉時分山林間的晨霧,帶著抹露水和草木的清新。
她很疑惑這軍大衣是誰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人的面孔,隨即又被她否認了。
這怎么可能呢。
那男人現(xiàn)在都恨死她了吧,不把她連人帶躺椅扔出去就不錯了,又怎么可能在半夜給她蓋上軍大衣?
她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將軍大衣整整齊齊疊好放在一旁,等人來認領(lǐng)。
一個晚上的時間,又有兩位傷者被送了進來。
林晚檸立即和鐘醫(yī)生商量了治療方案,隨即展開工作。
三位護士也忙得馬不停蹄,每個人的臉上都難掩倦意,卻絲毫不敢怠慢。
“李大夫,你方便出來一下嗎?”
林晚檸正在給一名傷者喂藥,突然聽到有人叫她。
轉(zhuǎn)頭一看,是石頭。
穿著雨衣的石頭一臉焦急地站在帳篷門口,大概是因為身上不斷滴著水的緣故,他沒往里面走,動作也小心翼翼的。
林晚檸點點頭,回應(yīng)了句,“等我一下�!�
給傷者喂好藥,林晚檸走了過來,發(fā)覺石頭那張帶著幾分稚嫩的臉龐看上去比前段時間成熟了些,甚至多了抹與他年齡不相匹配的滄桑。
走近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小伙子的眼角都是紅的,頓時詫異。
“怎么了?石頭,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石頭抿了抿嘴,沒說話,轉(zhuǎn)身就往外走,林晚檸撐著傘跟了出去。
石頭一路走,林晚檸一路跟,走了幾十米的距離,進了一只帳篷。
這帳篷外面有軍隊的標(biāo)志,林晚檸猜到了什么,腳步略有猶豫,可想到石頭剛才那副難過的模樣,咬了咬后槽牙,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果然,這是王隊長的帳篷。
昨天還一身冷肅屹立在她面前的男人此時倒下了。
他躺在行軍床上,雙眼緊閉著,嘴巴也抿成了一道縫,整張臉都是通紅的,身體微微發(fā)顫。
“大概是傷口感染了�!�
只看了一眼,林晚檸就做出了判斷。
不用想,身上的燒傷還沒好,又到這里來救援,又潮又濕,即便穿著雨衣,傷口還是避免不了遭到污染。
林晚檸收了傘放在門口,上前查看情況。
手剛一碰到他的皮膚,就被燙得直縮手。
“李大夫,你快想想辦法吧,隊長昨晚回來就病了,一直昏睡到現(xiàn)在,怎么叫都叫不醒,這……”
石頭隱忍著情緒,可發(fā)紅的眼眶還是暴露了他的擔(dān)憂。
林晚檸不作聲,拉起他手臂上的繃帶查看,發(fā)現(xiàn)傷口果然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