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永失所愛
安老爺子躺在床上,瞪著眼,望著天花板,聽著遠處偶爾傳來的說話聲,心里越來越著急。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發(fā)現(xiàn)距離剛才林晚檸被安之恒叫走已經(jīng)三個小時了。
說好的回來繼續(xù)治療,遲遲不見人,老爺子心里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一股莫名的焦躁感涌上心頭。
他按了床頭的呼叫鈴,叫來了貼身警衛(wèi)員小李。
“去,把澤深給我叫過來。”
安老爺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急促。
“是,首長�!毙±顟暥�。
很快,安澤深便匆匆趕了過來,臉上還帶著未完全散去的凝重。
“爸,您找我?”
“林大夫回來了嗎?”老爺子問道。
安澤深點點頭,“剛回來,在休息�!�
安老爺子銳利的目光在兒子臉上一掃,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么這么久才回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安澤深知道瞞不過父親,也不想讓他胡亂猜測,便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剛才……之恒陪林大夫去城北藥鋪的路上,遇到了一點意外�!�
“意外?”
安老爺子眉頭一緊,
“什么意外?晚……林大夫沒事吧?”
他差點脫口而出“晚檸”,又硬生生改了口。
“您放心,都沒事�!�
安澤深連忙安撫道,
“只是路上遇到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輛失控的卡車差點撞上他們的車,好在……有驚無險。”
他沒有提秦遠舟,也不想讓父親知道情況的嚴重性,以免他擔心。
“交通事故?”安老爺子蹙眉,眼底深了幾分。
老爺子久經(jīng)沙場,宦海沉浮,一輩子閱人無數(shù),一眼就看穿了安澤深輕描淡寫的說辭。
他看著安澤深明顯有些閃爍的眼神,冷哼一聲,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澤深,你跟我說實話!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你會是這副表情?你老子我還沒老糊涂!”
安澤深見父親目光如炬,知道再隱瞞下去只會讓他更擔心,只好嘆了口氣,將剛才發(fā)生的驚險一幕,以及卡車司機和襲擊者的意圖大致說了一遍。
安老爺子聽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中寒光閃爍,一股久違的煞氣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房間里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分。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京市對我安家的人動手!”
他猛地一拍床沿,聲音里充滿了怒火。
但很快,他冷靜下來,銳利的目光再次鎖定安澤深,語氣帶著一絲探究和篤定,
“澤深,你老實告訴我,這個林晚檸……真的只是你們從香林請來的大夫這么簡單嗎?”
安澤深心中一凜,沒想到父親如此敏銳。
他沉默了片刻,反問道,
“爸,您……是不是感覺到了什么?”
“哼!”
安老爺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帶著幾分自嘲,又帶著幾分洞察一切的銳利,
“老子年輕時在槍林彈雨里闖過來的,后來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什么樣的事沒經(jīng)歷過?那丫頭……那丫頭的神情,說話的語氣,還有她身上那股勁兒……你以為你老爹我真的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出來嗎?”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更何況……南溪村……外地來的母親……這些,都太巧了……”
安澤深看著父親眼中那混雜著期待、激動、又帶著一絲恐懼的復雜光芒,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床邊坐下,握住父親微微顫抖的手,語氣鄭重而輕柔,
“爸,您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跟您說……”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父親緊張而期待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道,
“您猜的沒錯。林晚檸……她不是普通的大夫�!�
“她……”
安澤深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她……其實是您的……親外孫女�!�
“轟!”
這幾個字如同驚雷,在安老爺子的腦海中炸響!
盡管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測,甚至可以說是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當親耳聽到兒子確認這個事實時,巨大的沖擊還是讓他瞬間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外……外孫女……”
他喃喃地重復著,渾濁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層水汽,
“是……是雅晴的……女兒?”
“是的,爸�!�
安澤深用力點頭,眼眶也紅了,
“是雅晴的女兒,是您的親外孫女!”
巨大的驚喜和激動過后,安老爺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抓住安澤深的手,急切地問道,
“那……那雅晴呢?晚檸說她母親……她母親很早就過世了……難道……難道雅晴她……”
他不敢再說下去,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悲傷。
安澤深看著父親痛苦的眼神,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沉痛,
“是的,爸……雅晴……已經(jīng)不在了�!�
這個殘酷的事實,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安老爺子的心上!
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外孫女,卻同時得到了愛女早已離世的噩耗!
巨大的喜悅和巨大的悲痛瞬間交織在一起,沖擊著這位飽經(jīng)風霜的老人。
“雅晴……我的雅晴……”
安老爺子渾濁的眼淚終于決堤而出,他捂著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發(fā)出了壓抑而痛苦的嗚咽聲。
幾十年的思念,幾十年的尋找,幾十年的期盼……最終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這是何等的人間慘劇!
他時而痛哭流涕,呼喚著女兒的名字,時而又因為找到了外孫女而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又哭又笑、悲喜交加的復雜情緒中。
安澤深默默地陪在父親身邊,輕輕拍著他的后背,任由他發(fā)泄著積壓了幾十年的情感。
他知道,父親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一切。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房間里只剩下父子兩人,以及那份沉甸甸的、遲到了二十多年的親情,和永失所愛的巨大悲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