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嫩的出水了像娃娃一樣
“王?姑娘抬舉了。”男子聞言后有些驚訝,挑了挑眉梢,眸中仍含溫潤笑意。
“還不曾介紹,我叫念懷心,不過是承蒙江湖同道抬愛,賞我?guī)追直∶�,稱我一聲盟主罷了,若說是王的話,也實在是不敢高攀�!�
“武林盟主?”少女嗤聲如碎冰裂玉。
“正是�!蹦顟研奈⑽㈩h首,神色從容。
“方才那無雙教主還說自詡是這方圓百里的王,你既是武林盟主,聽上去還比他威風得多�!标戹該P起嘴角,譏諷之意滿溢,“盟主既掌武林牛耳,倒學起酸儒假模假式……”
隨即她唇角揚起嘲諷滿溢,肆笑道:“這般作態(tài),倒比戲臺上的青衣更會拿腔作調(diào)�!�
念懷心目光落在陸霏言身上,帶著幾分探究與玩味,但他只顯露出幾分笑意無奈,輕輕搖了搖頭。
他早知無雙教主行事乖戾,卻未料竟折在豆蔻少女刀下。
眼前之人襤衫掛血,脊骨卻如勁竹筆直,眸中淬著比她那短刀更為鋒利的寒光。
他神色不變,語氣依舊溫和:“近日武林中對無雙教主的行事頗有微詞,此事容后再議。只是姑娘恐怕有所誤會,我身為武林盟主,不過是承蒙大家信任,自乃承天命,順人心,為蒼生執(zhí)這公道秤罷了�!�
“公道?”陸霏言驟然欺近三寸,覆了霜雪的細長眼睫幾欲戳至念懷心臉龐,隨著眼睛眨動,簌簌冰晶浸入他的衣領。
“只有皇權(quán)掌管生殺予奪的世道,何來公道?你又拿什么秤?拿誰的心?”
“姑娘可聞流水比庶人之說?”
念懷心并未直面回應,微微低頭,溫柔似水的眸子迎上了她的目光,卻又在片刻斂去了柔光笑意。
陸霏言似乎從他褪去的水光偽裝中,望進了一汪深潭里。
“哼,不知�!彼渎曒p哼。
“姑娘所言世道為皇權(quán)所控,皇權(quán)擬作一葉之舟,浮于水上,確是向來比水流高貴�!�
念懷心雙眸漆黑如墨,難以窺探,“懷心不敢妄言,只想提醒姑娘一句,水可覆舟�!�
陸霏言一怔。
念懷心手中折扇往眼前猩紅雪泥一掃,卷起紛紛細雪掩埋一處深紅,強讓此地恢復些許溫柔,仿佛連朔風都放輕了呼嘯:&ot;還未知姑娘芳名?&ot;
“飛煙�!标戹允栈啬抗�,二字擲地如碎冰,如同紛紛冰屑落入她左肩舊傷之中般清脆徹寒。
昔年朱門綺戶,而今懸首令遍貼九衢。
那些丹砂勾畫的眉眼尚存相府千金余韻,卻教她踏碎三十六州霜雪,將“陸霏言”三字埋入亂葬崗最深處。
“從此世間唯有飛煙。”
那日她蘸著左肩未凝的血,在破廟殘壁上刻下新名。
江湖浪涌本不問來處,縱是皇榜上千金之諾,也換不得亡命客半句真言。
從此半生過往,飛散如煙。
此時陸霏言睨著念懷心扇面紅梅——那殷色倒與她足邊尸骸胸口一致,未被風雪霜白掩埋。
“飛煙?”念懷心輕聲重復,手中折扇輕搖,“來如飛花散似煙,倒是個好名字�!�
“回武林盟主,來如飛花散似煙,可不是個好意象�!�
紛飛的霜雪落得陸霏言散落的長發(fā)更斑駁幾分,她冷漠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手中繪著紅梅的折扇,嗤笑了一聲,打心底瞧不起這個故作風雅的江湖莽夫,“還是說,以武林盟主之意,飄零無依也算是吉兆?”
折扇倏然收攏,念懷心眼底笑意更深:“是我失言了,姑娘教訓得是�!�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被他打飛的短刀上,血跡已凝成冰霜,“姑娘身手不凡,不知師從何門何派?”
陸霏言見到自己被打飛的短刀,面前的人仍是一本正經(jīng)笑意盈盈,一時氣急攻心,索性不言。
“姑娘?”念懷心勾起了嘴角,手上折扇又卷起紛紛風雪,往那立在雪中的短刀澆灌過去。
不一會兒就以刀把為基,雕出了一盞冰燈。
“還我�!标戹岳淅涞�。
“還請姑娘先回答我�!蹦顟研氖稚险凵纫惶簦c點細雪飛旋,給冰燈上還套了一頂九旒冕,讓它當回雪地皇帝。
他低笑著,“回答我,就把刀還你�!�
天色越發(fā)暗沉了,冷風吹得陸霏言背脊冒虛汗。
師父曾警告:
“霏言,雖然為師身為皇室之師,卻與清月門勢同水火,我們?yōu)榛始已},他們卻為宦官做事,你若在外遇清月門中人,慎用我們寒塘鶴影之刀�!�
眼下,念懷心又展折扇,揚點飛雪,輕輕蓋過了她腳邊尸骸的胸口艷紅之色。
又是一招清月門的招式——折柳扇。
陸霏言雙眸一冷,馬上后仰滑身鏟了過去,一腳踢碎了冰燈雕塑,腳尖一揚,刀就從雪中飛出。
她揚起脖子張嘴,犬齒咬住接住刀柄,穩(wěn)穩(wěn)當當。
轉(zhuǎn)眼間直刺念懷心。
念懷心手上折扇一揚,展開點點紅梅綻于半空的一瞬,徒手扼住了陸霏言蒼白的脖頸,一下就把她摜倒地上。
刀刃隨之飛出,卻被折扇收合落地之時接住。
一下驚起紛紛細雪。
陸霏言背脊陷入冰寒雪地之中,更添幾分冷意,激出身軀些許戰(zhàn)栗。
“姑娘未免有些過分�!蹦顟研囊皇侄笾牟鳖i,一手圈住她的雙手,卻像個無辜受害人般低頭看她,“就連雪地里的小皇帝也不放過�!�
氣得陸霏言瞪圓了一雙怒目直視著他。
“我再問一次,不知姑娘,師承何門何派?”念懷心笑意盈盈,“姑娘回答了,刀就還你�!�
陸霏言咬著牙,不作回應。
“那不如,我換一個問法�!蹦顟研牡痛怪^,細長柔軟的長發(fā)掃過陸霏言的臉頰,眼底笑意如霧籠寒潭。
他輕笑著在她耳邊問:“姑娘可曾聽過寒塘鶴影的刀訣?”
“不知�!标戹岳淅涞仄沉怂谎�,“盟主找錯人了。”
“哦?”念懷心挑了挑眉,松開了扼著她咽喉的手。
下一刻,陸霏言趁機仰頭撞了過去,猛然撞入了滿懷的狐裘軟毛之中。
念懷心顯然小看了她的一副桀驁反骨,沒想到她這般狀態(tài)了還要用腦袋撞自己,猝不及防就被撞得悶哼一聲,狐裘沾上了她發(fā)間冰霜,整個人往后滑了幾步。
揚起的雪沫中,一顆烏黑的藥丸從雪里滾了出來。
陸霏言的眼神忽然凝滯,這一顆就是方才那無雙教主所說的,絕命丹。
此時此刻,這顆本該是烏黑的藥丸表層,竟透出一絲丹紅紋路。
宮中藥師才有的牡丹技法,出現(xiàn)在了江湖門派。
這無雙教主,確實就是出逃的藥師吧?
念懷心看見丹藥后,眼神晦暗不明,“何物?”
“哼,你不是想知道我何故殺人么?”陸霏言冷哼一聲,被凍得發(fā)紅的指間一往雪地上一撩,把絕命丹勾到了手里,“我與這人本無冤無仇,他派人一路追殺我至此,還用此毒丹逼迫我入教,我吃下去,他就放過我,否則今日就是我的死期�!�
“哦?”念懷心好奇湊近想觀看,下一刻,陸霏言手指一攏,收了回去。
“他要用此物殺我,現(xiàn)在他死了,這東西自然歸我。”她冷冷地。
念懷心忽而就笑了起來,“我并非想與姑娘爭奪此物�!�
說罷,他起身拾起折扇以及上面的短刀,忽而就展扇高舉,瞬間呼嘯風雪。
“盟主!如何了!”頃刻之間,方才退散的人群紛紛圍攏了過來。
“盟主,我見天色欠佳,我們要盡快撤離,再晚些恐怕風雪堵塞�!碑斨校粋白衣劍客行禮道。
天色更暗些了。
念懷心轉(zhuǎn)身看向眾人,仍是一副光風霽月之貌,手中折扇一合,在手上一敲,笑意溫和:“議事�!�
他轉(zhuǎn)而望著那幾個無雙教眾,“飛煙姑娘所說,無雙教主用毒丹逼迫她入教,諸位有何說法?”
“回……盟主,確有此事�!�
幾個無雙教眾低下了腦袋,但很快,其中一個就抬起頭來控訴:
“但是!盟主,我們教主只是口頭威懾她,想拉攏她入教,給她一個藏身之所,她卻一言不合取了我們教主性命,還奪了我們的藥物!”
念懷心輕笑:“你們所指的藥物,是無雙教主威脅姑娘入教的毒丹?”
“這……”
“是的……”
無雙教眾低下了腦袋。
“無雙教主用此物威脅姑娘,眼下反倒為姑娘所獲,可算不上一個奪字�!蹦顟研膿u了搖折扇,看向了一眾白衣劍客,“諸位覺得如何呢?”
“盟主所言極是�!币槐姲滓聞图娂姼胶停按宋锉臼菬o雙教主用以威脅飛煙姑娘,現(xiàn)被姑娘所得,如同持刀歹徒威脅他人,反被奪刀,豈有歸還之理?”
念懷心一雙笑眼就看向了無雙教眾,還沒說什么,他們就紛紛辯解起來:“絕命丹由她拿去便是,可教主不過使點手段拉她入教,她不愿,大可離開,何必殺人!”
“呵,你們那教主是如何說的?還大可以離開?他不死的話,現(xiàn)在死的人恐怕就是我了!”陸霏言聽聞這些人如此蠻不講理的說辭,目光尖銳冰冷,緊緊盯著被念懷心沒收的刀。
念懷心卻有意把刀捏在手里,捏得更緊,笑意溫和,“想來諸位也有各自的委屈,無雙教放飛信號彈求助于我,也定然不想來尋晦氣,而是討個公義�!�
陸霏言只能冷眼瞧著自己的刀,指尖把玩著那枚烏丸:“這么說,盟主這是要替他們討公道?”
念懷心看向陸霏言的目光無奈,“近日江湖中人對無雙教主的作風爭議頗多,我?guī)肆私膺^,無雙教近來頹靡,教主為招攬人才劍走偏鋒,以毒丹脅迫他人入教�!�
無雙教眾臉色倏然青白。
念懷心溫和的目光掃向他們:“不過,你們放心,我此次前來并非要追究你們,此事乃教主決策,你們并未參與其中,對不對?”
“��?對對對,盟主英明!”無雙教眾似捕捉到了希望一般,抬起明亮眸光,連連點頭,“包括這次想招這丫頭入教,都是教主的安排,我們也不過和她打了幾場架,可沒對她如何啊……”
“我理解。”念懷心點點頭,“此事既由無雙教主起,以無雙教主終便可,不必再牽涉過多,你們與飛煙姑娘之間所發(fā)生的事,真正算起來也不過是打了幾次架�!�
“盟主說得是……”無雙教眾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似木頭人偶一般只知道點頭應和。
念懷心笑意溫柔:“眼下無雙教群龍無首,諸位急于討個公道,也是情理之中。不如,且跟隨我回盟中,無雙教即使勢頹,也不必受旁人所欺,諸位可贊同?”
一時間,幾個無雙教眾面面相覷,終是抱拳:
“全憑盟主安排!”
“嗯,那你們先跟我回去。不過,此事關乎無雙教全員,不如,來日邀請他們前來盟中作客投簽表態(tài),再作打算?”
念懷心立于雪中,雪光似映得他一身白衣明亮,姿態(tài)正直。
使得無雙教眾更為感動:“是!盟主公義!”
“戲演完了?”而陸霏言只冷眼瞧著這場鬧劇落幕,忽將絕命丹收入袖中,嗤笑一聲。
“姑娘何必如此。”念懷心羽睫微顫,無奈搖頭淺笑,“懷心只是不忍見江湖同道流離失所,就像……”
溫潤如玉的臉龐往陸霏言湊近了些許,“不忍見明珠蒙塵一般�!�
陸霏言卻是冷漠地翻了個白眼,“什么意思?”
念懷心不動聲色把短刀遞了過去,刀刃上映著雪光,照著陸霏言面如霜雪。
“飛煙姑娘,不如也先隨我回盟中?”
“不�!标戹岳淅涞啬眠^了刀,“我憑什么跟你回去?”
“天氣冷,姑娘衣衫單薄,想來也奔波了許久,應該找一處地方落腳休養(yǎng)�!�
念懷心笑意淺淺,“再說,姑娘身手不凡,一舉擊殺無雙教主,恐怕要引得武林中人惶恐不已,暫且留在我盟中暫避風頭,讓大家知道突然殺出來的武林高手,留在了我的身邊,不會突然對他們出手,對大家都好。”
天衣無縫的一套說辭。
陸霏言心頭一緊,上次聽到無從反駁的說辭,還是在京城的官員嘴里。
此人,究竟與清月門和那幫擺弄朝政的宦官,有什么關系?
她在心中權(quán)衡,她雖不信任眼前之人,但眼下拖著一副虛弱的身軀,傷痕累累,久未進食,確實已無處可去,也不知道還能走到多遠。
倒不如借他那處地方先養(yǎng)好身體。
思索許久,她終于開口答應:“好,我跟你走�!�
“多謝姑娘信任�!蹦顟研膹澠鹆俗旖牵瑥男渲蟹鰜硪粔K雪白的帕子,向她遞了過去。
他袖間暗香撲面而來,恰似那夜刑場上,血水混著融雪的腥甜。
陸霏言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做什么?”
“姑娘一路走來,滿面風霜�!蹦顟研恼Z氣溫和,“暫且擦去幾分,也好減緩霜雪冰寒�!�
“那真是有勞武林盟主費心了�!�
陸霏言伸手接過帕子,將它覆在短刀上,仔細擦去刀刃上的血跡,動作干脆利落,仿佛那帕子本就是為此準備的一般。
念懷心訝然。
雖然與他預想的不一樣,但眼前這姑娘倒也算得上是暫且收斂了爪牙的安靜模樣。
一白衣劍客小聲嘀咕:“哎呀,這兇丫頭要是肯笑一笑,定能上榜江湖美人冊……”
“還你�!标戹园讶狙呐磷舆f了回去。
本如雪般的一方帕子,宛如雪地里開了紅艷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