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操之過急
放桌子上，“這是我今早去鎮(zhèn)上買米面的時候，順手買的《三字經》”。
“娘要親自教？”李氏瞪大眼睛。
她怎么不知道婆婆還識字？
不過，想到婆婆的侄子夏志遠去年考中秀才，十里八村都知道。
所以婆婆識字倒也說得過去。
夏志遠能考中秀才，婆婆也有一半功勞。
不對，應該說他們家所有人都有功勞。
婆婆為了讓侄子有錢讀書，拿幾個兒子辛苦掙來的錢幫襯娘家。
可是，人家考中秀才后，就瞧不上她們這些泥腿子了。
為此，李氏頗有微辭，可婆婆太強勢。
她深知斗不過婆婆，所以有些話只能憋在心里。
好在，二牛也看不慣婆婆的做法，沒少和婆婆吵架。
“嗯，暫時我教，等有錢了就送去私塾。”夏寧解釋了一句。
她知道這個大兒媳，表面對她笑嘻嘻，背后罵賣皮。
李氏聽到這句話，暗暗翻了個白眼。
等有錢了？
有錢了難道不是又拿去給夏志遠嗎？
人家考中秀才快半年了，都沒來看過她這個親姑姑一眼，更別說感謝的話呢。
這么多年熱臉貼冷屁股還沒貼夠？
李氏的表情太過明顯，夏寧想忽視都難。
夏寧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挑了挑眉，夏寧壞笑道：“你也一起學習�！�
“什么？”李氏大驚失色。
一句話，差點讓李氏破防。
古代的書有多晦澀難懂，就從他們這里很少有考上秀才的人就知道了。
大部分人能識幾個字就很不錯了。
李氏也曾看過鎮(zhèn)上有賣手抄書的，她就瞄了幾眼，根本看不懂。
讓她讀書，她想都不敢想。
婆婆一定是開玩笑的。
她寧愿去地里干一天活，都不想學習認字。
“娘，咱家這個月的衣服還沒洗，我現(xiàn)在就去河邊洗了�！崩钍狭镏蠹�。
夏寧只是笑笑，不急，這倆兒媳婦一個也逃不掉。
顧小四第一次看到這種書，他好奇得不得了。
拿起來翻開第一頁。
顧小四傻眼了。
“娘親，這上面寫了什么？”
顧小五和顧大寶也都伸長脖子看了過來。
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們一個也認不出來。
想到打架時被李大壯罵他們大字不識一個，當時顧小四并沒有在意。
不識字的人多了去了，不都活得好好的。
可現(xiàn)在看著書里面陌生的字，顧小四心里有些頹廢。
李大壯是里正家孫子，他家有錢，去年就送去私塾了。
就連劉二毛也一樣，劉家就這么一根獨苗苗，劉二毛爺爺省吃儉用，從牙縫里省下來的銀錢也把這個小孫子送去鎮(zhèn)上讀書。
不求能學出什么名堂，識幾個字總是沒錯的。
這些人的思想覺悟都很高。
不像原身夏寧，明明有錢，卻便宜了侄子那個白眼狼。
思想覺悟是有，但不高。
唯獨虧待了自家孩子。
夏寧感覺到了顧小四一瞬間的變化。
能認識到自己和別人的差距是好的。
有了對比，才有危機感。
卷王就是從攀比開始的。
“娘教你們，‘人之初……’�！�
夏寧沒教孩子們認識拼音，教拼音倒不難，但夏寧沒法解釋為什么懂這些。
也難免會給以后帶來麻煩。
所以夏寧只教他們認字，和每句話的道理。
顧小四跟著念了幾遍，聽著娘親的講解，感覺讀書好像也沒那么難。
但顧大寶可就坐不住了。
他跟著讀了幾遍，根本聽不懂。
他湊到顧雙喜耳邊輕聲道：“小姑姑，我們去后院捉蛐蛐玩吧？”
顧雙喜聽后先是看了看娘親，見娘親忙著給四哥講解書中含義，她便悄悄給大寶眨了眨眼。
兩人趁夏寧不注意鉆桌子底下，向大門溜走。
夏寧背對著大門，等她講完抬頭看時。
旁邊就剩顧小四一人。
左右看了看，只有廚房里忙活的杜氏。
院里再無別人。
“小五和大寶呢？”夏寧雙手按在桌子上，微怒地問。
其實顧小四剛剛看見大寶和妹妹跑了。
但他們都講義氣，怎么能告訴娘親呢。
顧小四直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夏寧以為兩孩子回了屋，起身想去屋里喊人。
顧小四眼睛轉了轉，他們根本不在屋里，娘親進去不就露餡了嗎？
“娘，茍不教，性乃遷是什么意思？”
夏寧站起的身子頓了頓，片刻后又坐下。
算了，不急于一時。
一小時后。
“怎么樣？今天講的可能聽懂？”主要是夏寧渴了，講不動了。
教書不只用精力，還是個體力活。
“嗯嗯，能聽懂，但記不住�！鳖櫺∷恼\實回答。
記不住可不行。
看來進度有點快。
顧小四才剛開始啟蒙，可不能操之過急。
“那你鞏固一下，今天就講到這�！�
顧小四長長松了口氣。
終于講完了。
何止記不住，剛講完是知道了，但轉頭再看，他連字都不認識。
剛開始聽得很認真，似懂非懂。
可到后面，顧小四只是一味地點頭附和。
眼里已經沒有聚焦了。
突然好羨慕妹妹和大寶。
“娘，這書非讀不可嗎？感覺……好難�！鳖櫺∷男⌒囊硪淼貑�。
主要是他坐不住啊，半個時辰一動不動地聽課。
太太太枯燥了。
夏寧凌厲的眼神看過來，“非讀不可。”
“讀了書，懂了道理，有了認知，以后出去，就不會吵不過伙伴，有了知識，你就不會動不動想著用拳頭解決問題。”
顧小四不懂，能動手，為什么還要說廢話去講道理。
但他不敢問。
娘明顯不高興了。
“嗯嗯嗯，那今天還學習嗎？”顧小四敷衍地問。
“不了，講多了你也聽不懂，一會上山挖野菜。”
顧小四一聽眼睛就亮了，“娘，我也去�！�
以前大哥二哥他們上山從來不帶他們幾個。
說什么山上危險。
哪有什么危險，分明就是嫌他們累贅，不想帶他們去。
云山鎮(zhèn)蹣跚著好幾座大山。
大山深處時常有野獸出沒，幾個村子都曾有人口失蹤現(xiàn)象。
所以，里正嚴重告誡所有村子，盡量別去上山，尤其是深山老林。
這幾年村民也都很聽話，但今年因干旱缺水。
村民不得不上山尋找出路。
“你就家里看門，把你妹妹和小侄子照顧好。”
“娘，帶我一起去嗎，我能幫娘背背籠，還能幫娘挖野菜，娘不用干活，只指揮就可以了，好不好嗎？”
顧小四拽住夏寧胳膊使勁搖晃。
這小子哪是去幫她挖野菜，分明是想上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