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理門戶
沈玉瑾心中有了計較,面上卻不顯,微微福身行了一禮。
“表弟妹不必多禮�!�
蘇望塵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那笑意卻未達(dá)眼底。
他早派人打探過,這沈玉瑾不過是養(yǎng)在鄉(xiāng)下不受寵的庶女,還擋不了他的路。
“這次去江南收賬,路上耽擱久了,未趕上昨日大婚之喜,還望表弟妹見諒�!�
蘇望塵又從隨從手中接過一個錦盒。
“這是我特意從江南帶來的禮物,請表弟和表弟妹笑納�!�
禮盒打開,赫然是一尊紅珊瑚雕刻的雙喜鴛鴦擺件。
沈玉瑾上輩子于宮廷沉浮半生,閱珍寶無數(shù),只一眼便知這紅珊瑚擺件絕非凡品。
這蘇望塵區(qū)區(qū)一個侯府總管事,手里竟有這樣的寶貝?
"這太貴重了。"侯夫人皺眉,"望塵你哪來……"
"姑母放心,這是今年商戶拿來抵債的物件,我瞧著不錯,又想著表弟表弟妹大婚,便帶了回來,借花獻(xiàn)佛罷了�!碧K望塵笑容殷勤。
沈玉瑾心中冷笑,什么人能拿得出這樣的寶貝抵債,這紅珊瑚……
她記得上輩子自己重病時,侯府因被告發(fā)私藏贓物,全家都被流放了。
"表哥厚禮,本不該辭,只是這紅珊瑚的雕工,倒像是江南林家的手藝�!�
"表弟妹說笑了。"他強(qiáng)擠出笑容,"望塵哪敢把贓物拿回來。"
"我曾聽人提起過林家的獨(dú)門技法。"沈玉瑾轉(zhuǎn)向侯夫人,"說是雕禽鳥必在翅根留個林字暗記。"
她輕輕翻轉(zhuǎn)紅珊瑚擺件,果然某個角度露出米粒大的‘林’字。
侯夫人盯著那暗記,神色一凜,私藏贓物可是大罪。
“望塵,這是怎么回事?”
大冬天的,蘇望塵額頭上冒了一層汗,臉色白得像紙。
他在心底咒罵了沈玉瑾一百八十遍,這個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到底怎么回事,他還沒對她發(fā)難呢,她倒是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沈玉瑾也知道此刻蘇望塵恨毒了自己,這正是她要的效果。
毒蛇盤踞在暗處才最危險,如今被她逼到明處,反倒更容易對付。
蘇望塵撲通一聲跪下:"侄兒真的不知道��!那商戶只說是祖?zhèn)鞯膶氊悺?br />
"江南的賬冊可帶回來了?"
蘇望塵連忙奉上,還不忘陰鷙地瞥了沈玉瑾一眼。
沈玉瑾假裝沒看見,主動接過賬冊:"室內(nèi)光線暗傷眼,玉瑾幫母親念可好?"
蘇望塵額上的汗還沒來得及擦,耳邊又響起沈玉瑾清脆的聲音。
“對了表哥,賬冊第七頁的米糧采買數(shù)似乎有筆誤?一千一百石寫成九千九百石。"
蘇望塵冷汗直流,那哪里是筆誤,是他故意虛報的數(shù)字。
"表妹看錯了。"蘇望塵強(qiáng)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這是新式記賬法,實(shí)際……"
他也不知道實(shí)際是什么。
"原來如此。"沈玉瑾恍然大悟。"那看來是玉瑾孤陋寡聞了�!�
“不過……”她指著另一處。"這炭火支出比去年冬還多了八成,可今年明明是暖冬啊。"
侯夫人若有所思,輕拈佛珠的手微微一頓。
沈玉瑾心知火候已到。
"是我多嘴了!表哥別見怪,我在鄉(xiāng)下時常幫著莊頭理賬,落下毛病了。"
"表弟妹謹(jǐn)慎是好事。"蘇望塵笑容僵硬,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
他在侯府蟄伏三年,好不容易才獲取了侯夫人的信任,做了總管事,今日幾乎功虧一簣!
“姑母明鑒,定是下面的管事欺我……”
“行了,你即刻回去把這三年的賬冊都理清楚送過來。”
蘇望塵鬧了個灰頭土臉,狼狽的退下了。
目睹全程的謝明曦臉上寫滿欽佩,她平時都不敢得罪表哥,總覺得他有點(diǎn)瘆人,嫂嫂一來,表哥就吃了這樣大的虧!
謝明曦突然有點(diǎn)后悔敬茶那日對嫂嫂發(fā)難了。
侯夫人蘇氏盯著沈玉瑾看了許久:"你倒是個心細(xì)的。"
"在鄉(xiāng)下時閑著沒事,跟著莊頭學(xué)了些皮毛罷了。"沈玉瑾垂眸,掩飾眼中鋒芒。
侯夫人蘇氏沉默良久,嘆道:"等回門后你來幫我核對近三年的賬冊吧。"
蘇氏眼中隱隱閃著心痛的淚光。
可憐他們蘇家滿門忠烈,唯一的血脈竟是這樣不堪,將來九泉之下相見,她不知如何面對父母哥嫂。
離開侯夫人院子的時候,沈玉瑾心情很不錯。
先是疑似盜用貢品,后面又是做假賬,這兩件事下來,就算侯夫人再護(hù)短,也斷不敢拿整個侯府的安危去冒險。
今后,這蘇望塵是不會被侯夫人重用了。
正在回廊上想著接下來的計劃,忽然聽見身后急促的腳步聲。
原來是謝明曦追了上來,塞給她一個小包袱就跑開了。
沈玉瑾打開一看,是一盒上好的胭脂水粉和一支成色極好的玉簪。
底下還壓著一張字條:“給嫂嫂”。
字跡稚嫩卻認(rèn)真。
她不禁莞爾,將禮物小心收好。
轉(zhuǎn)過回廊拐角,卻見謝云舒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她。
"世子。"她福了福身。
謝云舒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包袱上,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yáng):"明曦送你的?"
沈玉瑾點(diǎn)頭:"明曦有心了。"
兩人并肩走了一段,謝云舒忽然開口:"金膠好用嗎?"
沈玉瑾側(cè)頭看他,夕陽在他俊美的臉上投下好看的光影:"很好用,多謝世子。"
她頓了頓:“只是不知世子從何處尋來這稀罕物?”
謝云舒目視前方:"恰巧有罷了。"
沈玉瑾知道他沒說實(shí)話,這個時間,金膠應(yīng)該還沒大量生產(chǎn),金國都沒幾個人能用上,豈是那么"恰巧"就能得到的?
但她也不點(diǎn)破,誰還沒點(diǎn)秘密?她自己不也藏著許多不能對人言說的心思嘛。
謝云舒停下腳步,他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暗流涌動:"你我既是夫妻,不必言謝。"
沈玉瑾仰頭看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冷情冷性的夫君,眼角似有一顆小小的淚痣,為他平添了幾分魅惑。
就在兩人之間氣氛微妙時,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謝云舒的心腹小廝阿七。
“世子!”阿七神色凝重,匆匆行禮后低聲道,“那邊有急事。”
謝云舒眸色一沉,對沈玉瑾道:"我先走了。"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說道。
“明日回門,我陪你一道回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