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哥哥他為什么哭,快道歉!
楚天啟安靜地躺在床上,昏暗的房內(nèi)飄蕩著濃重的藥味,這是他躺在床上的第七天。
他把手放在右眼上輕柔地觸碰一下,指尖卻像被火燎燒一般迅速彈開。
“鍋鍋�!�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上頂著兩個一高一低的小啾啾,隨后仰起一張白皙胖嘟嘟的小臉。
福寶努力墊著腳尖趴在床邊,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楚天啟。
楚天啟吃力地抿了下唇:“是福寶啊,爹娘呢?”
“涼去做飯了,爹和二鍋在磨藥�!�
福寶雙手拽著床被用力往上爬,可那短腿抬起來怎么也夠不到床邊,抿著嘴唇憋紅了臉愣是沒爬上去。
楚天啟見狀,坐起身將福寶拽上床,語氣中有些無奈:“我這全是藥味,不好聞�!�
“嗯……”福寶否認地晃了晃小腦袋,將頭埋到楚天啟懷里蹭:“鍋不難聞�!�
福寶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終于能在這個屋內(nèi)喘上一口氣了。
楚大勇進屋后坐在床側(cè),面帶笑意捏了把楚天啟的肩:“來,今天可以把紗布拆了,緊張嗎?”
“不緊張�!�
紗布被一層一層地解下,直到露出眉尾處那道深色的疤痕。捂了許久的眼睛突然接觸到光亮,有些不自在的顫抖。
“感覺如何?”楚大勇握緊膝蓋上的拳頭詢問,觀察著楚天啟臉上的表情變化。
楚天啟看了圈周圍又看向自己的手,最后視線落回到楚大勇的臉上,咧開嘴露出燦爛一笑。
這一笑可算讓楚大勇松了口氣。
“呼,沒事就好。”楚大勇朝門外喊道:“天岳,弄好了沒?進來給你哥擦藥。”
“誒,來啦�!�
片刻后,楚天岳手里捧著個小木盆樂呵呵地走進來,他眼前一亮:“哥,你的眼睛好啦?”
楚大勇一手摟過他的脖子將人夾在腋下:“是啊,但這段時間還是得麻煩楚小郎中幫忙照看下你哥哥。”
楚天啟卻在聽到那句“楚小郎中”時表情微微一愣:“天岳成小郎中了嗎?”
“對,劉郎中愿意收下天岳當醫(yī)徒,咋們家以后也能出個郎中,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了哈哈哈�!�
楚天岳害羞地捧著木盒:“爹……”
似乎所有人都在喜悅,只有楚天啟沒有緩過神,隨后只能眼眸微垂勉強地彎彎嘴角:“好事,恭喜你天岳�!�
福寶坐在楚天啟邊上跟著眾人一起樂呵,福寶抬頭看過去,看到的是楚天啟緊繃的下頜。
從楚天啟拆下紗布的那天后,他便開始下床干活,像往常那般照顧弟弟妹妹幫母親做家務活,下田后再一起回家,仿佛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模樣。
楚天岳自從跟著老郎中習醫(yī)后,每天睡前都會興奮地坐在床上同其他人講今天發(fā)生的趣事。
“今天師父帶我去山里采藥,可有意思啦!”
他張著嘴巴嘰里呱啦一頓說,坐在一旁的楚天啟勾著唇角靜靜地聽著他講,許久才默默說出一句:“真好。”
語氣里滿是羨慕與無奈。
福寶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楚天啟心思的人。
她經(jīng)常黏在楚天啟身邊,偶爾會發(fā)現(xiàn)對方會用樹枝在地上畫一些她看不懂的符號,然后有用鞋踩平,發(fā)出一聲輕嘆。
直到某日,隔壁家的秀才回村了。
聽說是這次又落榜了,回到村后便一直待在屋里沒出過門。
而楚天啟會時不時站在院門口,看著某個方向發(fā)呆。
福寶用她那機靈的小腦袋瓜猜想,大哥哥或許是在等什么人吧。
一天早晨,隔壁關了許久的房門突然被打開,楚天啟帶著福寶正好站在門口,一轉(zhuǎn)頭便與出門的田秀才對視上。
田秀才的表情微微一愣,他記憶中似乎有這么一個小孩經(jīng)常注視著自己,每次都會目送他上京趕考。
看到楚天啟站在門口望向他時,心里生出一絲莫名的動容。
他轉(zhuǎn)身再次進屋,沒一會兒手中那這樣東西走到楚天啟面前遞給他。
竟然是一本書。
楚天啟神色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qū)Ψ�,眼神中既有渴望又是防備�?br />
他不知曉對方是如何看出自己內(nèi)向的渴望,若是外人能看出,爹娘是否也能察覺到。若是察覺到了,爹娘會作何打算?
福寶拉著楚天啟的手抬頭側(cè)望著他,此時的楚天啟像那晚一樣緊繃著下頜,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動作。
忽然,楚天啟的余光里看到一只手快速接過了那本書。
“福寶,不得無禮,快把東西還給人家!”反應過來后他立馬出聲呵責。
“我的,不給�!�
福寶難得頑皮一次,將書藏在自己懷中不肯交出,無論楚天啟怎么哄也不好使。
實在沒則,當他轉(zhuǎn)身想向?qū)Ψ降狼笗r,發(fā)現(xiàn)那名秀才早已離開。
而福寶卻在這時將懷里藍色封皮的書,遞到楚天啟面前。
“給鍋鍋。”
楚天啟看著那本略有些陳舊的書,遲疑片刻,顫抖著手接過書,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封皮,久違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深夜時,幾個孩子擠在床頭打打鬧鬧準備入睡,而楚天啟坐在油燈前仔細看著手上的書。
福寶趴在床上看著楚天啟的側(cè)影,他用兩根手指小心翻動著書頁,仿佛那是他的珍寶,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桌前。
直到四個孩子沉沉睡去,楚天啟才熄滅油燈爬上床,將其放在枕頭下才滿意入夢。
自從有了書之后,楚天啟便常常一手拿著書,另一只手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圖,福寶這時才明了。
原來這是在練字呀。
這是獨屬于楚天啟的快樂,僅是這般他就感到無比知足。
福寶也常常陪著他,有模有樣地學著他的樣子,用樹枝在地上寫字。即便寫成鬼畫符的模樣,楚天啟也溫柔耐心地握著她的手教她。
仿佛練字已不再是一個人的快樂,而是意義非凡的事。福寶天真地問道:“鍋鍋想念書,為何不同爹涼講?”
楚天啟只是沉默地搖搖頭,眼底透露出憂傷:“上私塾要好多錢,況且家里需要我�!�
福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繼續(xù)在地上畫圈圈。
傍晚林二娘從鍋里盛出最后一道菜,對身后的人講:“去喊人吃飯�!�
楚天啟輕應一聲,腳步輕快地跑出廚房,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人,卻突然聽到房內(nèi)傳來哭聲。
“怎么了這是?”
林二娘一進屋,便看到楚勇安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而從小不哭不鬧的楚天啟,手里捧著什么東西,紅了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