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該翻臉時便翻臉
接下來又有人來向長公主賀壽問安,棲月一行便移去一旁坐下。
同行的二嬸、三嬸及幾個妹妹這時候是一點邊都不想沾,紛紛借口去了別處,留棲月一個。
若非整個顯國公府靠陸恂撐著,二房、三房還需仰他鼻息,兩位夫人便是面子情都不想留。
恨不能當場與棲月徹底劃清界限。
省的帶累全府跟著一起丟臉。
一想到待會兒棲月還要當場獻舞,幾人恨不能立即告辭才好。
滿花廳都熱鬧得很,獨棲月一隅,安靜的像是自成一個世界。
沒人肯與她搭腔。
棲月獨自坐著,寂寞是真寂寞,可她素來心理強大,倒不覺得十分難堪。
眼見著陸嬌也來了,遠遠看向她,棲月當即回了個笑臉,陸嬌像是被火燙到似的,著急忙慌移開眼,生怕與她對視。
花廳外的水閣,有戲班伶人在咿咿呀呀唱曲,棲月沒有交際,便喝茶吃點心,倒也自在。
劉媽媽說,陸恂今日是必要來公主府賀壽的。
他八歲跟隨陛下,長公主對他頗為照顧,是以再忙都不會失了禮數(shù)孝敬。
自那晚后,棲月也許多日子沒有見他。
說是追查容朝余孽。
早出晚歸,日常都歇在前院。
期間倒是著人取了幾套換洗衣物。
他不在,棲月樂得逍遙,連裝都不用裝,可是過了幾日舒服日子。
只是她越舒服,玉笙院仆眾的臉色越難看。
以劉媽媽和松蘿為首,頭都快愁禿了。
棲月隱隱約約有些猜測,卻不敢深想。
這樣的好日子呢,過得一日是一日,說不得何時就被人趕出去了。
松蘿總說陸恂愛她。
可是愛意好難掩藏,更不會憑空消失,即便嘴巴不說,眼睛也會說。
棲月感覺不到陸大人的愛。
即便夜里他們抱得很緊,也像是隔了千萬里的距離。
伶人們唱了一出熱鬧戲,棲月喝多了茶水,起身去更衣。
順道去外頭透透氣。
走過一處花墻,隱約聽到里面有聲音傳來,“……多好笑,竟能想出當眾獻舞的主意。等會兒世子來了的,看她如何收場�!�
是在說她。
棲月站定,面上浮出幾分趣味,想要聽聽大家都是怎么說她。她沒有什么貴女圈子的交際,對于一些約定俗成的東西,更不了解。
因為階級是壁壘。
她一步登天,可觀念見識卻還禁錮在原地。
“說不得世子便是看上她孟浪呢?隨時隨地發(fā)情。否則這京都多少名媛淑女,怎不見他欣賞?”
“世子可真獵奇,從前跟小公爺那樣……如今又找了這么個東西來惡心咱們。”
棲月就站在墻外,里面的聲音一清二楚,方才花廳里不少人偷偷瞧她,如今她可算知道這些人議論什么了。
且聽話聽音,她們似乎對陸恂娶她一事,很是打抱不平呢~
給她帶路的小丫鬟嚇得臉都白了,用余光偷瞄世子夫人,卻見她臉上梨渦隱現(xiàn),笑得一臉甜蜜。
小丫鬟人都糊涂了。
……該不會氣傻了吧?
松蘿顯然是個正常人,“夫人任由她們胡言亂語?不如奴婢過去,臊一臊這些貴婦人的臉面�!�
這些人怎配稱自己高門,這般背后嚼人長短。
棲月淡淡道,“哪個地方?jīng)]有跳梁小丑,愛說便說去吧,反正氣不到我�!�
向長公主獻舞是她的夢想,也是她的選擇,至于旁人是否誤會,棲月不在乎。
因為總有一些人和一些事,是難以謀定而后動的。
在她最貧瘠、最艱難的過往中,長公主就像是一道光,給她一點慰藉,鼓勵她這世上也有女子獨立自強,活出另一番天地。
給那個十一歲被“舅舅”欺負,關進柴房,病得快要腐爛的女孩一束活下去希望。
姜棲月身無長物。
唯有她這個人,這顆心,是自己的,純凈無暇,她想獻給長公主。
聽了一會兒,這些人翻來覆去不是拿她的出身說事,便是明里暗里詆毀陸恂沒眼光,將來必定后悔云云,她懶得再聽,正待要走,卻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苗云云你少在這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你不就是喜歡我大哥,可我大哥看不上你呀。姜氏再怎樣,也是我嫂嫂,我警告你,少說兩句,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是陸嬌。
她威脅人的方式依舊如此沒有新意。
“我哪句胡說!”苗云云不甘示弱,立即回懟,“管旁人閑事,我說陸夫人,先將自家后院管好吧。你們不知道,她夫君昨日又納了房妾室,還在我夫君跟前洋洋自夸,真是好笑�!�
話落,花墻那邊已響起嗤笑聲。
“是那賤人趁我夫君酒醉爬床,”陸嬌氣急敗壞,“你胡吣什么!”
棲月聽得只想嘆氣,都說了吵架最忌自證,攻擊對方就好。
其實她真不在乎那些話,也根本傷不到她,只是陸嬌替她出頭卻叫人攻擊,笨嘴拙舌,簡直沒用至極。
是時候翻臉了。
“你先下去�!睏聦σ慌陨l(fā)抖的小丫鬟道。
不必牽連無辜。
隨后,她朝墻里的人揚聲,“既然對我夫君眼光這般質疑,不如我替你們問問,當初為何不選你?”
花墻那頭,瞬間鴉雀無聲。
棲月帶著松蘿轉出去,便見七八個珠光寶氣的婦人坐在一處,得意洋洋,獨陸嬌一人站著,氣得臉白手抖,語塞詞窮。
幾人見到棲月,皆面有訕訕。
棲月卻不尷尬,一雙漂亮的眸子燦然,靜靜看過去,直看得幾人都回避開視線,她才轉向陸嬌,“早跟你說過,你偏不聽——”
聽著倒像是指責。
陸嬌這會兒更添惱怒,臉白了又轉紅。她都是為了誰��?這吃里扒外的東西。
幾個貴婦互相看了眼,心下放松,原來這也是個慫包,不敢得罪她們呢~
豈料棲月話鋒一轉:
“物以類聚,人狗殊途。”
“你看,是不是被排擠了?”
陸嬌呆住了。
這樣也行?
幾個年輕貴婦齊齊變了臉色。
怎么罵人呢?
果真是粗鄙之人,沒半點貞淑德行!
“你放肆!長公主府如何能容你這等粗野鄙陋之人!”
聽聲音,是那位叫得最歡的苗云云。
棲月面上淡淡的,唇邊還掛著笑,直直看過去,水潤眸光無端透出幾分懾人之感,朱唇輕啟,“憑你?”
她笑得幾多甜蜜,梨渦隱現(xiàn),卻有種尖銳的諷刺,“癩蛤蟆吻青蛙,長得丑玩得花。我夫君如何愛我你不必知道,可是——”
她說話時喜歡將尾音拉長,語速總是慢,聲音輕輕軟,一句話能在人心上踱上幾個來回。
“一定是因為你丑,才懶得看你。”
“又黑、又丑!”
“賤婦!”苗云云氣瘋了,恨不能撕了她那張嘴,長這么大,她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棲月眼疾腿快,先躲在陸嬌身后。
陸嬌一馬當先,腦子沒反應過來,身體本能先攔住苗云云,怒聲道,“你做什么?”
“你好兇啊~”
這時棲月在背后幽幽嘆息,“再這樣我們家便換你來看門了哦!”
聲音嬌嬌的,透著軟爛的甜,像是親昵撒嬌。
這回陸嬌聽懂了,幫腔道,“就是,換你當看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