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賤人誤我!
卻說方才給棲月帶路的小丫鬟,她眼見著世子夫人往花墻那頭去了,只覺得兇多吉少。
這與羊入虎口有什么區(qū)別?
世子夫人長得跟天仙似的,人又溫柔,方才還特意叫她避開,不肯波及她。小丫鬟一咬牙,頭也不回地往花廳跑去。
怕棲月受欺負(fù),她只將事情往嚴(yán)重地說,倒也不算夸大,花墻那邊人數(shù)眾多,且嘴巴又壞,世子夫人都被氣傻了。
等事情傳到長公主耳朵里,已演變成棲月被幾位夫人合圍,欺辱打罵,只等長公主快快救命!
長公主自是不信的。
誰敢在她府里撒野?
只是那群婦人的嘴有多損,她年輕時又不是沒領(lǐng)教過。失了丈夫的寡婦,自己披甲上陣,還要與男人們打仗,那時她們可不覺得她勇毅,只覺得倒翻天罡,離經(jīng)叛道。
行簡好不容易娶的媳婦,總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叫人欺負(fù)去。
長公主便起身往花墻那邊去了。
然后就聽到小丫鬟口中被欺負(fù)好慘的棲月,此刻就站在陸嬌身后,還挺囂張:
“讓我道歉可以,你得跪著聽�!�
“下賤胚子!”
苗云云氣瘋了,心底最惡毒的一面暴露,什么話難聽說什么,也顧不上理智:
“你是個什么貨色,旁人不知我還不知?勾搭了弟弟又不放過哥哥,聽說弟弟如今要回來了,那顯國公府整個大房,豈不是要大被同眠?”
周遭人齊齊變了臉色。
背后說說姜氏倒還罷了,這等陰私,聽著又涉及陸二郎,苗云云敢說,她們都不敢聽。
陸恂這兩年是沉穩(wěn)了,前些年可是干過一夜屠一門的猛事。在座的夫人,只想夫君平步青云,可沒想這般給家里招禍。
苗云云說完自己也后悔了。
但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陸嬌本是擋在苗云云和棲月兩人中間,她都沒看到棲月的手是何時伸出來,只是“啪”的一聲脆響,苗云云面朝一側(cè)。
不知棲月用了多大的勁,苗云云人都快站不住,好在身后人扶了一把。
所有人都驚到了。
這一巴掌,打得太快太脆。
苗云云偏著頭不講話。
陸嬌目瞪口呆,扭過頭傻了似的看向棲月。
棲月撇撇嘴,好委屈的模樣,“她罵我就算了,罵夫君不行�!�
妙啊~
陸嬌只覺得實在精彩。
簡單一句話,就給打人的行為賦予了正義性和責(zé)任感!
身后那群貴婦都嚇呆了。
誰能想到姜氏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庶女,敢在長公主府直接打人,簡直囂張至極!
從小到大,苗云云連罵都沒挨過,更別說挨打,金尊玉貴的長大,做夢都沒想到人生中的第一個耳光是去赴宴時,被一個自己從不放在眼里的庶女甩的。
好半日,耳邊還有嗡鳴聲,等她回神,沖上來就要跟棲月來個魚死網(wǎng)破。她沒臉,大家都別活!
可陸嬌還夾在中間。
苗云云夠不到棲月,嘴里只不干不凈的罵著。
棲月卻夠得到她。
眾人只聽得又一聲“啪——”
再一記響亮的耳光。
苗云云瞠目結(jié)舌,瞪大眼睛望過來。
棲月一雙眼眸點(diǎn)漆似的透著亮,聲音一字一頓,清清楚楚,“不許覬覦我夫君。”
潑臟水嘛,來呀~
苗云云手被陸嬌縛著,又躲不過棲月的巴掌,被這兩個人壓著打,兩邊耳朵火辣辣的疼,氣得要吐血,兩眼一翻,人都快不行了。
終于,有人看到不遠(yuǎn)處的長公主一行,驚呼出聲。
苗云云像是見到救星,一下子活過來,不知哪里的力氣,甩脫了陸嬌的束縛,繞過兩個女魔頭朝前奔去。
她跪倒在地,嗚咽出聲,“求長公主殿下為妾身做主,妾身受此奇恥大辱,實在難以承受,含冤抱屈,痛不欲生�!�
一群夫人也都繞過棲月和陸嬌,紛紛求長公主主持公道,嚴(yán)懲棲月這個粗鄙無賴之人。
棲月方才還游刃有余,這會兒面對長公主,人都僵住了。心中一股無名火蹭的一下冒上來,恨不能一腳踹飛苗云云了事。
她在偶像面前做了什么?
棲月從來以長公主的言行為最高行為準(zhǔn)則,一心向她學(xué)習(xí)。
那時長公主帶兵打仗,人說她不守女子婦道,妄圖與男子爭鋒,長公主從不逞口舌之快,“有那閑工夫,還不如多殺兩個敵人�!�
現(xiàn)在好了,她在偶像面前原形畢露,斤斤計較,沒打敵人,專打女人。
賤人誤我!
陸嬌看看那邊可憐哭訴的苗云云一行,又看看傻不愣登的棲月,心里頭急得要死。
方才那股能說會道的機(jī)靈勁兒呢?
她現(xiàn)在是不是也該擠兩滴淚?
來得及嗎?
自辯的話又要從何說起?
對!
就從她們蛐蛐姜棲月獻(xiàn)舞開始。
陸嬌朝前幾步,正要辯解,長公主卻已開口問道,“姜氏,她們說的可屬實?”
棲月沒說話,垂下眼眸,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嬌就站在她旁邊,人都傻了,“你有病吧�!�
這種事哪有直接認(rèn)下的道理。
棲月不吭聲。
長公主走得更近一些,棲月說屬實,她卻還是道,“總有前因后果�!�
棲月驚訝抬眸,她的眼眸很黑,潤的像是白水銀里養(yǎng)著兩枚黑水銀,充滿了孺慕與親近,人卻笨得很,“攪了長公主殿下的生辰宴,是妾不對�!�
說實話,長公主來此處,便是為她出頭。
等看到棲月打人的一幕,她覺得這小姑娘怪有意思,這性格比那張漂亮臉蛋更叫人喜歡。
長公主自己就不是什么規(guī)行矩步之人,只是年歲大了,人又嚴(yán)厲,才叫人覺得規(guī)矩大。
其實最是護(hù)短的一個。
便是為行簡,她也要看顧著姜氏,何況這孩子本身便對她胃口。
只是這姜氏,聰明面孔笨肚腸,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你說!”
長公主指了陸嬌。
陸嬌在一旁都快要憋死,當(dāng)即竹筒倒豆子,“是她們嘴碎在先,在背后說人小話,我上前理論,她又罵我,姜……嫂嫂是看不過她們嘴臉,這才不得已出手教訓(xùn)�!�
說得不少,沒一句在重點(diǎn)上。
只叫人覺得是女子口角爭執(zhí),棲月蠻橫跋扈,動手打人。
“還是我來說吧�!�
一個淡靜悠遠(yuǎn)的聲音響起。
說話間,從一個小徑出口走出一位白衣男子。
一身寬袍大袖,素不染塵。
五官清雋至極,長眉鳳眼鼻梁高挺,一身氣度從容疏懶,似山間采薇的隱士,或行詩論道的圣賢。
平和深遠(yuǎn),遺世獨(d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