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送三個女兒去學(xué)校讀書

    天還沒透亮，周興輝就被窗縫漏進(jìn)的微光喚醒，他現(xiàn)在的生物鬧鐘可準(zhǔn)時了。

    在這個沒有網(wǎng)絡(luò)、沒有手機(jī)的世界里，夜晚的娛樂活動幾乎為零，吃飽了就早早躺下休息。

    盡管剛開始時他對這種生活方式有些不適應(yīng)，但漸漸地，他發(fā)現(xiàn)當(dāng)生活刪繁就簡，這最樸素的早睡早起，竟能讓人連骨頭縫里都透著一股清爽。

    周興輝才想著掀開被子，可褲管下不自在的緊繃感，讓他整個人都要僵住了。

    他把手伸進(jìn)被子里，喉頭不受控制地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前世未死之前，他連撒泡尿都滴答滴答好半天才完事，稍不注意就漏一褲襠，走哪都一股子尿騷味。

    年輕那會就老是聽人說，男人哪怕到了八十歲都能生孩子。

    只有到了年紀(jì)的人才能體會到，這不過是些沒邊兒的大話罷了。

    別說八十歲了，周興輝在五十多歲時，就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身體不如從前了。

    有時候，哪怕是心里再怎么想要，那方面就是提不起反應(yīng)來，就只剩下撒尿的功能了。

    這種無力感，意味著這個男人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青春，正是步入衰老的階段，真是讓人沮喪得很。

    可現(xiàn)在！小腹那股子熱乎勁，漲得他渾身緊繃，差點連呼吸都提不上來氣。

    這種感覺像是情人突然來訪，真是太美妙了。

    周興輝因為剛才自個兒那個啥了一下，弄臟了內(nèi)褲，他掀開被子起床，來到衣柜前，打算拿出一條干凈的再換上。

    就在這時，劉巧英恰好走了進(jìn)來，她是想著喊周興輝起床，好帶著閨女們到學(xué)校去報到的。

    誰料，竟看到了這樣一幕。

    劉巧英剛跨進(jìn)房間的腳，猛地釘在原地，她瞪圓了眼睛，喉間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抽氣。

    周興輝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這那么一瞬間正好與劉巧英四目相對。

    在無形之中，仿佛空氣都要凝固了。

    劉巧英是在1979年的冬天生下小女兒的，周興輝見第四胎依然是個女兒感到失望至極。

    加上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自那以后，他和劉巧英就開始分床睡了。

    這么多年來，夫妻之間連說話都是甚少的，關(guān)系變得幾乎像是陌生人一樣。

    這對于劉巧英而言，真是比任何冷言冷語都要來的剜心。

    嫁入周家十幾年，她操持家務(wù)、養(yǎng)育孩子，任由婆婆和妯娌欺負(fù)，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其實這些都算不得什么。

    可是令她寒心的是周興輝的態(tài)度。

    自從分床睡了后，她從盼著夫妻恩愛的小媳婦，變成了空有其名的擺設(shè)，但她依然她自欺欺人地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可此刻，這毫無遮掩的一幕，像是隔空抽了她一巴掌，叫她情何以堪？

    周興輝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竟被這個名義上的妻子看了個精光。

    明明是結(jié)發(fā)夫妻，可自從分床睡后，兩人連句囫圇話都沒說過，更別提光著下半身的場面了。

    加上又是重生了一回，半個世紀(jì)的疏離橫在兩人中間，他作為男人也是尷尬不已。

    周興輝手忙腳亂地系好褲帶，連紐扣扣錯了也沒法察覺。

    劉巧英壯著膽子走了進(jìn)來，她彎著腰撿起了那條沾了灰的濕內(nèi)褲。

    “我給你洗干凈。你出去洗把臉，吃點早飯，再帶仨閨女去學(xué)校報到吧�！�

    說完，她是轉(zhuǎn)身就走，周興輝僵在原地，喉嚨像被塞了團(tuán)棉花，想喊住她又不知該說些什么話。

    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就是起床換條內(nèi)褲而已，也給劉巧英給碰了個正著。

    周興輝在拍了一下大腿后，這才發(fā)現(xiàn)褲腰上的紐扣扣錯了位，他差點就沒有被氣暈過去。

    ……

    劉巧英拿出三個斜挎碎花書包，粉白的碎花布邊角還帶著毛茬，針腳歪歪扭扭卻密密麻麻，顯然是連夜趕工的痕跡。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劉巧英是熬了大半夜給縫出來的。

    劉巧英可真是個賢妻良母，周興輝看著她鬢角新添的白發(fā)，還有眼下青黑的陰影，他暗暗在心底發(fā)誓，這一世定要把虧欠她的，連本帶利地還回去。

    在吃完早飯后，周興輝帶著三個閨女，往著學(xué)校方向走去。

    這一帶只有一間小學(xué)，隔著兩里多的羊腸山道，步行得蹚過兩道山澗、翻過半個土坡，少說也要耗上三刻鐘。

    剛出村口不遠(yuǎn)，還遇見了同村人趙大壯，趙大壯笑著打了一聲招呼：“興輝，帶仨丫頭片子去哪耍？”

    “送她們?nèi)�學(xué)校報到�！敝芘d輝話音剛落，趙大壯是大吃一驚，不過他并沒有吱聲。

    倒是挑著糞桶路過的鄧?yán)项^，當(dāng)即“嘖”了一聲，嘴里噴出一句：“女娃念書頂啥用？早晚是別家的人！這不是白白浪費(fèi)錢嘛�！�

    這話說的，讓路過的人，都紛紛把像是錐子似的目光扎在周興輝和三個閨女身上。

    他能聽見周圍傳來的陣陣竊竊私語，什么“哪有送女兒去讀書的”“沒辦法了周興輝生不出兒子嘛”“有錢多了沒處花，顯擺了是吧”的話，混著風(fēng)灌進(jìn)耳朵。

    周興輝周興輝沒再搭腔，扯著孩子們繼續(xù)往前走。

    他可不會跟這些人去理論些什么。

    這個年代的人，大多都是認(rèn)知比較低，動物本性也很強(qiáng)。

    都在攀著閨女換高價彩禮，掰著指頭算生男娃能添幾畝壯勞力，生孩兒都要成了一門生意買賣，一股腦地鉆研著怎么樣才能達(dá)到最大化盈利。

    雖然距離開學(xué)都有一段時間了，可農(nóng)村地區(qū)沒有那么講究。

    加上這邊都比較貧窮，時常有招生不足的情況出現(xiàn)。

    所以當(dāng)周興輝帶著三個閨女，找到副校長說明情況時，對方很是爽快就為三個閨女辦理了入學(xué)手續(xù)。

    算盤珠子噼里啪啦作響，周興輝盯著副校長的五根手指在木框上撥弄。

    “學(xué)費(fèi)三塊，書雜費(fèi)一塊五，午餐費(fèi)兩塊，每人每學(xué)期六塊五�！�

    最后副校長拿出收據(jù)，對周興輝說道：“合共是十九塊五�！�

    難怪很多人都對周興輝送三個女兒來讀書非常反感了。

    這十九塊五的費(fèi)用確實不是個小數(shù)目，很多家庭好幾個月的開銷加在一起都未必有這么多。

    甚至有些家里即便生了兒子，因為窮拿不出來錢來供孩子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