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帶我一起去！

    不過，李天寶既然敢跟多爾泰講，自然也是不怕多爾泰往外說。

    “小娘子請講�！�

    葉思珣直視著他，緩緩道：“帶上我，我也要去�！�

    李天寶先是一驚，隨后釋然，搖搖頭，笑道：“莫要開玩笑了，俺們是去做生意，又不是去郊游，面對的皆是滿清官府、滿清軍隊那等吃人不吐骨頭的貨色，帶你一介女流，能幫上什么忙，說不得遇到什么突發(fā)情況還得分心顧你周全�！�

    葉思珣哼了一聲，道：“就知道你會這么講，我提前跟我叔父說過了，我此行會獲得教門頒發(fā)的許可，我并非作為個體隨商隊出發(fā)，我是傳耶穌會的傳教士……”

    李天寶看她的眼神已經(jīng)宛若看一個女童。之前一起遇險的時候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洋女人這么天真，明明那會兒很懂事很清醒的啊。

    她那個叔父，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葉若望教士也是個心大的！就這么放心自己如花似玉的大侄女隨著一群男人孤身遠行。

    嗯，如花似玉這事，暫且有待商榷。目前好像也就李天寶會覺得葉思珣是個好看的姑娘。

    “俺就把話撂在這了，小娘子，你安心在寧遠呆著給，你叔父打打下手，其它事情莫要再瞎摻和了。往北面是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是在打仗，有紅衣大炮對轟、一發(fā)能把幾十人打成血霧，收尸都收不齊的！你以為邪祟算什么，看著嚇人了是不是？中左千戶所城里那幾千具行尸放到戰(zhàn)場之上也就是一支騎兵一個沖鋒的事情，腦漿都給戰(zhàn)馬蹄子踩成泥了！”

    李天寶組織了半天語言，半恐嚇半規(guī)勸地對著葉思珣好一通說教，葉思珣只是堅持要去。

    她盯著李天寶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李天寶無奈道：“什么理由？”

    葉思珣的手不自覺摸向自己的胸前。李天寶這才發(fā)現(xiàn)，她還戴著第一次見面時佩戴著的十字架。

    葉思珣眼神飄忽，輕聲道：“我的兄弟姐妹、蒙我主恩典，受召的羔羊們……都是死于魔鬼的毒手。”

    她在說什么？羅方在旁邊聽著有點不明所以。

    “我在善堂的藥房那晚發(fā)過誓。我必須要追查清楚邪祟的來歷，知道怎么醫(yī)治這種可怕的瘟疫……為了不再有人為此蒙難，所以我必須要去一趟滿洲之地�！�

    葉思珣堅定地看著李天寶。

    “可是就算如此，你也沒必要硬跟著俺們一齊走啊，留在寧遠不是一樣有機會繼續(xù)研究邪祟瘟疫嗎？”

    李天寶有些招架不住，放軟了語氣道。

    “高先生，請您帶上我吧，我懂得許多醫(yī)術，外傷、內傷我都有處理的經(jīng)驗，我也可以做外科手術，清創(chuàng)、縫合我都行。而且我懂得許多藥材炮制的方法——此途漫長，帶上我一定有地方派得上用途的！”

    “噗嗤！”旁白羅方正喝著茶，忽然一口噴了出來，李天寶立即惡狠狠地瞪著他。

    羅方心虛，馬上別過頭去，心里念叨：“管俺什么事管俺什么事管俺什么事……俺又不是少掌盤的……”

    “說實話，俺們隊伍里是有醫(yī)官的，雖然這方面人手是多多益善但并非俺說了算啊，俺只是個鏢師頭子，商隊負責人又不是俺，俺也做不了主�！�

    李天寶決定將責任推給別人。

    “只要高先生同意就好，別的我自己可以想辦法，何況多爾泰不也是高先生親自招募的嗎？”

    這小娘子當真是水潑不進、油鹽不侵。李天寶扶額，內心糾結無比。他再抬頭，看向葉思珣，那雙長長睫毛顫動的大眼睛正無比真摯、堅定地望著自己。

    “從來沒聽說過誰家商隊有帶女眷走道的，還是橫跨異國的長道你到時候生活起居肯定都不方便，”李天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再者，你走了之后婉玉怎么辦？留她一個孤女在寧遠嗎？”

    “婉玉在主城這邊還有親戚，我已經(jīng)把她送去她二伯家了。我看過那戶人家，雖然不甚富裕，好歹有一口吃的，待我回來在想辦法好好安置她就好……”

    李天寶徹底沒轍了，只能使起緩兵之計：“要不小娘子先回家，容俺再合計合計？茲事體大，俺還得再多想想�！�

    葉思珣卻不依不饒，堅持要李天寶先行同意。兩人又扯皮許久，聽的羅方都恨不得找個角落躲著。最終，李天寶還是迫于無奈，妥協(xié)了。

    隊伍將在后天起程，屆時葉思珣要與多爾泰一同前來報到。葉思珣也答應了李天寶的條件，束胸、扎發(fā)髻，盡量要遮掩住自己女子身份。

    李天寶送走葉思珣，瞧著她背影消失在客舍外街道街頭，李天寶才一捶掌心，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

    “他娘的，真是造孽喲！”

    羅方不知道從哪找來一抔南瓜子，斜倚在門檻上，看著捶胸頓足的李天寶，邊嗑邊吐，笑嘻嘻地道：“這有什么，少掌盤的，俺們以前在陜西被孫傳庭攆著跑那會，不也是帶著家眷婦孺一起走嗎？”

    李天寶沒好氣道：“是啊，你也知道帶著家眷那會俺們隊伍出了多少問題，再者能是一碼事嗎？帶家眷是迫不得已，帶這洋女人呢？”

    說著，他伸手從羅方手上抓了半把瓜子，問道：“咦，不對，這瓜子哪里來的，俺不記得你有買呀？”

    羅方笑道：“葉小娘子在房間里留下一個紙袋，里面有許多瓜子，南瓜子葵花子都有。”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李天寶，道：

    “別的不說，少掌盤的，俺們隊伍里還不都是恁說了算，帶多少人、帶哪些人，恁要是真不想帶，一句話的事情罷了。如今時局艱難，賺錢不易，愿意給俺們當向導的、做醫(yī)工的不要太好找呀。”

    李天寶無奈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里有輕易更改的道理。而且，咱們這是走私的活兒，現(xiàn)在打著仗呢。人都是惜命的，向導和醫(yī)工沒那么好招，俺倒看著不如就把他們兩個帶上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