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食氣補(bǔ)心
小孩們吃飽喝足后,對這個道士表達(dá)感謝之情后,得了允許,和燒餅大娘多拿了幾個餅子回去,估計也是要拿回家里人吃。
道士喝完最后一口糖水,擦干凈嘴,才過來問我:“道友可知鎮(zhèn)上有什么干凈的地方可以留宿嗎?”
想來應(yīng)該是鎮(zhèn)上的那幾家客棧都是黑店,這小道士一身正氣的,住不習(xí)慣,就想找個安靜一點(diǎn)的地方留宿,也是情有可原。
我剛想開口推薦呢,就見收過他燒餅的小女孩伸手拉了拉他衣服:”道長、道長,道長要是沒地方可以去的話,不如來小兔家住吧�!�
“小兔家雖然不大,可是收拾得干干凈凈�!�
道士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記得這個小女孩,她為了給她娘治病,經(jīng)常天不亮就跑到郊外撿柴火跟我換錢和東西回家給她娘吃。
是個孝順的,但是我又怕這個道士沒有表面上那么正常,還是留了一個心眼搭腔道:“那也好,只是你娘親現(xiàn)在的病情如何了?”
她抬起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我:“謝老板也要去嗎?剛好我娘這兩天一直念叨著您上次給她買藥治病的事。”
“但是我阿娘說謝老板你一個人帶著小天哥哥討生活也不容易,就叫我少來給您添麻煩�!�
“藥也不肯吃了,我能再拜托謝老板一次嗎?回去幫我阿娘看看�!�
我點(diǎn)點(diǎn)頭,麻利地收拾好攤位,但是這個道長說還有點(diǎn)事要處理,要去一趟集市,就讓小兔和其他幾個小孩帶著去了。
我收拾好攤位才去的小兔家。
小兔娘躺在床上氣若游絲,黑氣纏繞,普通的藥材恐怕是很難有效果了。
她看到我來,有些愧疚:“謝老板,我家那妮子是不是又去麻煩你了?”
“真是抱歉,我這幅樣子,連你上次自掏腰包墊付的藥錢都沒還完,這怎么好意思呢?”
我連忙過去讓她躺好,然后看了一眼她的屋子,一張木板床,她蓋的棉被很薄,滿是補(bǔ)丁,房間里雖然收拾得干凈整潔,可也遮蓋不住她家的貧困。
門窗還有屋頂都是壞的,還沒來得及修。
我打了一桶井水過來,想給她燒點(diǎn)熱水喝,這時候小兔就帶著道長回來了。
熱水也燒好了,我照顧小兔她娘喝了一點(diǎn)。
小兔開心地跑回來,把懷里藏著的餅子拿出來給她娘吃:“娘,今天有個好心的道長買給我的,您快吃一點(diǎn),吃飽了才有力氣治病�!�
小兔娘拿著餅子有些猶豫:“小兔不吃嗎?”
小兔:”小兔在謝老板家吃過了,都是道長付的錢。”
“但是道長沒地方去了,娘,我們讓道長在家住幾天可好?”
話說這,小道士也開了口:“那就打擾小兔和大姐一家了�!�
可我還是擔(dān)心,小兔和她娘孤兒寡母的,他一個血?dú)夥絼偟哪腥俗≡诩遥瑫粫衼黹e話。
可是現(xiàn)在的世道,有口飯吃就不錯了,還在乎那些嗎?
再者我觀察了一小會,他看上去的確不像個壞人,身上的煞氣并不多,就沒再阻攔。
給小兔她娘看過病后,寫了一副藥方遞給小兔,讓她盡量按著方子給她娘抓藥,再拖神仙也難救了。
從小兔家回來,出去瘋玩了一天的張盛天也回來了。
提著兩只被箭矢射穿的野雞興奮地往我面前跑過來,嘴里還喊著:“謝叔叔!謝叔叔你看我今天上山抓了什么回來�!�
“我們今天晚上有野雞吃了。”
我嘆了口氣,搖著頭收下了那兩只野雞:“今天又沒去乾坤鏢局和王教頭學(xué)武嗎?”
“去了去了,這野雞就是他帶我上山打的,還教了我好多狩獵技巧,您不是說縣里的肉價越來越貴了嗎?”
“我跟王叔學(xué)會了這些狩獵技巧,以后就能天天上山給您打野味吃了�!�
我想也不錯,最多再熬兩個月,我就要帶著他離開青州城,去更遠(yuǎn)更偏僻的山林里隱居,他要是學(xué)會了怎么打獵,以后我死了,也能養(yǎng)活自己了。
也不算太虧。
那兩只野雞我放血去毛后,內(nèi)臟洗干凈,用腌制好的酸蘿卜酸芋桿一起炒,一只白切,一只燉湯。
還炒了兩碟素菜,雞湯分了一大碗出來,還夾了幾塊白切雞,還有小半碗酸桿炒雞雜,讓張盛天給隔壁院子的大娘送過去。
我吃她家燒餅都不用給錢的,有點(diǎn)好吃的自然也是要分一些給她,鄰里鄰居的互相照顧才能長遠(yuǎn)。
只是第二天上午出攤,燒餅大娘的兒子是個壞的,知道她昨天賣燒餅賺了點(diǎn)錢,馬不停蹄的回家,上來就是又砸又搶的。
我有心維護(hù)燒餅大娘的安全,可是做不到,還被揍了一頓,我手臂上都是傷。
也拉不住那個混蛋想搶他娘的銀兩,燒餅大娘不肯給,那家伙一拳拳朝著她娘的心窩窩上,我看他簡直是瘋了。
再次上去制止,被他一腳踹倒在地,頭撞到桌子上,立馬起了個大包。
學(xué)堂下課回來的張盛天看到這一幕,也氣紅了眼沖上來和他拼命。
可是他不過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屁孩,練氣三層又如何?對方好歹也是煞氣入體過的府兵,身強(qiáng)力壯,三兩下就把這小子撂倒在地。
我護(hù)著他又挨了一頓打。
燒餅大娘就沒那么好運(yùn)氣了,被他幾計重拳打出了心梗,當(dāng)場去世。
我想要施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周圍的人全都在冷眼旁觀,人死了,才會出來罵這個逆子一兩句,要他給他娘收尸,免得擋了其他人的路。
可是對方囂張跋扈習(xí)慣了,還大放厥詞:“老子的親娘,老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們管得著嗎?”
“她死了也是活該,誰讓她不給老子錢!”
“這尸體誰愛收誰收,不收就放著臭了爛了都隨意!”
小兔拉著道士上街,也看到了燒餅大娘被打死的一幕,嚇得眼淚汪汪,道士走過來試探了一下她的鼻子,的確是死絕了。
眼里爆發(fā)出一股強(qiáng)烈的殺意。
冷著臉問我:“那人是誰?”
我臉還疼著呢,捂著臉聲音沙啞,艱難開口:“是她兒子,兩年前成了縣里黃老爺?shù)母缶托郧榇笞��!?br />
我怕他想不開,非要找那人報仇,打不打得過是另外一回事,人家畢竟是黃老爺?shù)母胀ㄈ思乙话愕米锊黄稹?br />
我好心拉住他褲腿:“道長,還是算了吧�!�
他隱忍著一口氣,最終還是沒跟上去,過來幫忙把燒餅大娘的尸體給安頓好了,就埋在青州城郊外的一處墳山上,立了個碑。
簡單的燒了點(diǎn)紙錢后,就這樣散了。
我也沒辦法,我沒那個能力,把燒餅大娘的后事處理完后,我還要回去擺攤呢。
只是早上被燒餅大娘的死一耽擱,怕今日份的糖水不夠涼爽,只備了一半的量,然后弄了點(diǎn)餛飩和鹵肉來賣。
臨近下午的時候,那個小道士帶小兔給她娘抓完藥,肚子也餓了,就來我的攤位點(diǎn)了兩碗紅豆沙和一盤鹵肉。
吃得正香呢,隔壁賣牛肉面的攤位來了一個滿臉痘瘡的和尚,但是那家牛肉面店看他長得太丑,身上的袈裟也是破破爛爛的,不像個有錢的,他話都沒說上,就被趕出了店面。
和尚還想上去和店家理論,道士先行一步:“大師不如坐這和我們一起吃?想吃什么,我請客。”
痘瘡和尚走了過來,對他說了一聲佛語,不客氣道:“來碗面�!�
我攤位正好也有面賣,就給他煮了一碗,看他是個和尚,應(yīng)該不吃葷腥,所以煮的素面,誰知道剛端上來,他一本正經(jīng)道:“你這面怎么沒肉��?”
我行了一禮回道:“看大師是個出家人,怕大師犯戒,忽而煮的素面�!�
“什么犯不犯戒的,修佛修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小道士還跟著搭腔:“大師說的是,麻煩老板給這位大師換成鹵肉面。”
和尚繼續(xù)補(bǔ)充:”多肉多蔥花香菜。”
我只好把面端下去,給一旁寫功課的張盛天吃。
又給他重新煮了碗裝滿肉的細(xì)面端上去,道士跟和尚不知道聊了什么,就和我問起了鎮(zhèn)上黃老爺家里的事。
黃老爺為了給他母親續(xù)命,在府里養(yǎng)了一位大仙,每隔半年就要納一名小妾,那小妾進(jìn)了黃府,基本上就沒命了。
這個秘密在清水縣不是什么小秘密,不少人都知道,可是必須黃老爺家里的那位大仙,就先清水縣的縣衙也對他草菅人命的事睜只眼閉只眼。
我把那些秘密都跟他說了,這貨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打算,看樣子應(yīng)該是打算要對黃老爺下手。
只是黃府上的那只大仙,修為挺高,有三百多年道行。
這個道士看上去也不過才練氣三層,和尚嘛,看不出跟腳,但修為也不會高到哪里去。
再加上他臉上的痘瘡,表明了他走的修仙路,是靠吸收天地濁氣的食氣補(bǔ)心法,而道士則是肉靈香和補(bǔ)心法雙修。
可能修煉的時間不長,所以外表上看上去和常人無異,可是眼神蘊(yùn)含的殺意,看上去也不像個正常人。
心魔爆發(fā)也是遲早的事。
還是遠(yuǎn)離一些為好。
他們和我打聽完消息后,就走了。
留小兔在我這,小兔給她娘打包了兩份食物回去也回家了,因為天色太晚的話,她一個人回家也不方便。
我還讓張盛天去送了一下。
傍晚收攤,還要清點(diǎn)糧店我事先預(yù)定的糧食。
四百多斤,一斤沒少。
全都裝進(jìn)我之前的儲物戒里。
我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帶張盛天跑路的打算。
可是當(dāng)天深夜,燒餅大娘明明死了,她院子里還是傳來微弱的燈光,我沒敢睡,仔細(xì)觀察好久。
直到燒餅大娘的兒子回家,發(fā)出一聲慘叫,我偷偷去看,是那個道士,用一把砍刀砍死了他。
人死了他本來就要走的,可是沒走幾步,估計是越想越氣,又跑回來,發(fā)了瘋那般繼續(xù)把對方的尸體砍成了肉醬。
那畫面,要不是我之前也是修士,估計要被惡心得三天吃不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