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謀劃與驚變
薛云離開回春堂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傍晚。
而徐虎則早早讓他打發(fā)回家接母親妹妹過來。
沒走多久。
一個叫杜山的皂吏急急忙忙找上了他。
言明閻縣尉已經(jīng)在驛站準(zhǔn)備好了晚宴慶祝今天的大勝。
“城外的戰(zhàn)場已經(jīng)打掃干凈了?”
前往驛站的路上,薛云看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句。
“回稟薛都尉,城外戎人的尸體都已經(jīng)妥善處理,他們身上的裝備以及值錢的東西也都收繳歸庫……”
緊隨在薛云身后的杜山連忙答道。
“柳司馬他們呢?”
薛云想了想。
“柳司馬如今已經(jīng)回到了客棧,如今正由周林隊率負(fù)責(zé)帶人值守警戒�!�
杜山不敢有絲毫輕慢。
“閻縣尉應(yīng)該跟你們說了吧?”薛云突然來了句。
“說了,閻縣尉告訴我們以后都暫時歸于薛都尉管轄�!�
杜山小心翼翼地看了薛云一眼,心里滿是忐忑與不安。
莫名其妙換了個主官。
關(guān)鍵對方還是能搏殺數(shù)十個戎人的生猛武夫。
想到之前他們在城墻上對敵的糟糕表現(xiàn),他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你叫什么名字�!�
薛云點點頭話鋒一轉(zhuǎn)。
“小的杜山,之前在縣衙里負(fù)責(zé)文書的整理。”一聽到對方詢問自己姓名,杜山更加心懷惴惴了。
“你知道閻縣尉為什么會將你們交付于我嗎?”
薛云略作沉吟道。
“小的不知,還請薛都尉明示。”
這個杜山還真不知道,因為閆濤確實沒有明說。
要不然他為何會如此提心吊膽?
“是我的要求。”薛云語氣平靜道:“鑒于你們之前的表現(xiàn),我特意要求閻縣尉將你們交付我好好操練一番,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將來能在抵御戎人上擁有一戰(zhàn)之力。”
“什么?”
杜山聞言瞬間瞪大了眼睛,心臟撲通跳個不停。
閻縣尉這分明是要把他們往死路上送啊!
他們就是一群普通人,如今卻要逼著他們拿刀子和兇殘的戎人廝殺。
這不是送死是什么?
“你們不愿意嗎?”
薛云語氣淡漠道。
“……不,小的愿意,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杜山心里一驚,仔細(xì)斟酌下自己的詞匯才敢開口。
“你們這些人都留在了三河縣沒有離開,說明你們已經(jīng)有了死在戎人屠刀下的覺悟,既然你們連死都不怕,為何要懼怕與戎人戰(zhàn)斗呢?”
薛云有點自顧自地說道:“戎人也是人,他們也會被殺,反正都要死,為什么死的不能是他們呢?”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薛都尉一樣勇武的�!�
杜山沉默了會兒,臉上都露出了一抹苦澀。
就他這跑一里地都喘得不行的身體,估摸著單個戎人便能輕輕松松殺掉五個乃至十個這樣的自己。
“所以你們才需要好好操練,等到操練完后,你們自然會有能與戎人戰(zhàn)斗的實力�!�
薛云倒不是在故意夸大,也不是在安慰對方。
他心里清楚,杜山這些老弱病殘并非沖鋒陷陣的料子。
但這不代表他們一無是處,更代表不了他們沒有殺死戎人的能力。
一個打不過就兩個,兩個打不過就三個,三個打不過就結(jié)陣群毆。
恰好薛云知道一個戰(zhàn)陣非常適合他們。
鴛鴦陣!
一個僅需少數(shù)人便能組成的強(qiáng)大戰(zhàn)陣。
尤其鴛鴦陣還特別適用于山地叢林街巷等復(fù)雜地形作戰(zhàn)。
恰好東山郡最不缺的就是山林。
“薛都尉,小的還有七十老母需要照顧,小的能不去嗎?”
然而任憑薛云說得再好聽,杜山都不想上戰(zhàn)場和戎人廝殺。
當(dāng)即他便露出可憐凄慘的模樣哀求起來。
“你覺得呢?”
薛云搖搖頭。
手底下都是這樣的人,怎么能搞好三河縣抵御戎人的入侵?
也難為閆濤能撐到這個地步。
“……薛都尉,您為什么要主動告訴我這些?”
垂頭喪氣的杜山忽然轉(zhuǎn)念一想,薛云和他說這些的目的是什么?
“因為我需要一個熟悉他們的人,一個能協(xié)助我們的人,如果你愿意幫助我們,恰好柳司馬身邊還缺一個副手�!�
薛云當(dāng)然不會無緣無故和杜山談及這些。
為了確保能順利對他們進(jìn)行操練,避免對方有可能引發(fā)的抵制。
所以他需要一個內(nèi)部人來幫助他們平衡調(diào)和。
選中杜山純屬對方正好撞上了自己。
“薛都尉,小的愿意!”
身為衙門里的經(jīng)年皂吏,杜山哪里還不明白薛云的意思,忙不迭便點頭答應(yīng)下來,深怕對方會反悔一樣。
這就是一個交易!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默契交易!
一旦成為柳司馬的助手,那么他便不再需要和其他人一樣苦哈哈地操練。
哪怕是將來遇到戎人都不用沖殺在第一線。
所以他非常干脆利落地賣了自己人。
“聰敏的選擇�!�
說完這句話,薛云便不再理會杜山。
直至到了驛站。
他發(fā)現(xiàn)驛站里比之前要冷清了不少。
畢竟郭勝提前帶著自家小姐走了,徐虎也趕忙回家了,齊大齊二兄弟又留在回春堂養(yǎng)傷。
除了石天兄妹外,迎接自己的只有閆濤,柳何與韓雙。
至于戎人的俘虜則五花大綁關(guān)在柴房里呢。
“薛都尉,您可終于回來了,不知您與齊大齊二兩位勇士的傷情如何?”
閆濤主動上前關(guān)心道。
“閻縣尉放心,我和他們兄弟傷勢無礙,只需休養(yǎng)一些時日便能痊愈。”
薛云搖了搖頭,隨著對方一起來到晚宴的桌前。
桌上的飯菜一如既往稱不上豐盛。
只是相較于昨日要量大了許多。
看來閆濤是考慮到他們與戎人廝殺了半天,急需大量食物補(bǔ)充體力。
“柳司馬,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杜山,衙門里負(fù)責(zé)文書整理的小吏,到時候?qū)⒂伤浜夏悴倬氶惪h尉交付于我們的那些人。”
落座前。
薛云不忘介紹了守在門外不敢入內(nèi)的杜山。
“承蒙薛都尉看重,小的杜山感激不盡�!�
門外的杜山頓時誠惶誠恐道。
“沒想到薛都尉能對你另眼相看,也算是你的福分,你也一起過來坐吧。”
閆濤目光不動聲色地在薛云和杜山身上掃了眼,臉上都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小的還要回去照顧老母,就不打擾閻縣尉您們了�!�
杜山哪里敢留下來,真要入座了,估計到時候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行吧,那我便不勉強(qiáng)你了�!�
閆濤借坡下驢道。
等到杜山逃一樣離開。
薛云和閆濤落座后并沒有閑聊,而是一同認(rèn)真享用起了晚宴。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吃得差不多后閆濤才率先打破了沉默。
“薛都尉,如今戎人已經(jīng)退卻,不知您打算在三河縣逗留多久?”
“等到薛都尉交給我們的人訓(xùn)練有成吧�!�
薛云想了想,然后又補(bǔ)充了一句,“當(dāng)然,若是戎人再次攻來,數(shù)量規(guī)模超過我等能應(yīng)付的范疇,該撤還是要撤的�!�
“按照薛都尉的估計,您覺得戎人何時會再次打來?”
閆濤眉頭緊鎖語氣有些沉重。
“根據(jù)我們來時得到的情報,如今戎人大軍都集中在幽都府,戎人何時大規(guī)模入侵東山郡,完全取決于幽都府何時陷落�!�
薛云沒有半點隱瞞。
“什么?戎人大軍正集中在幽都府?”
閆濤一聽,整個人都面露驚駭之色。
身為北境的官員,怎么可能不清楚幽都府的重要性。
“是的,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幽都府陷落是遲早的事情。
薛云如今只希望幽都府盡可能堅守久一點,如此才能拖住戎人大軍抽不出多余兵力進(jìn)犯東山郡。
時間拖得遇久,形勢對他們愈有利。
“可惡!明明東山郡已經(jīng)危在旦夕,郡府的老爺們卻依然無動于衷!他們到底在想什么!”
想到眼下的惡劣形勢,閆濤都不免有些氣急憤恨。
援軍沒有就算了,關(guān)鍵連個帶信的人都沒有。
難不成真指望他這點人能守住三河縣嗎?
要是沒有薛云他們的意外到來,恐怕三河縣現(xiàn)在早都淪為人間地獄了。
“這或許我們需要親自去一趟才知道了。”
薛云搖搖頭。
他的困惑何嘗不是自己的困惑。
這頓晚宴最后不太愉快地結(jié)束后,閆濤便告辭離開了驛站。
“薛都尉,你從閻縣尉手里要了那些人有何目的?”
眼看沒有外人,一直陪襯不語的柳何才毫無忌諱地開口道。
“情況是這樣的……”
對于柳何薛云更加沒有什么好隱瞞的,非常干脆地將自己的想法意圖通通告訴了他。
“原來如此,還是薛都尉考慮周全,身為外來人,哪怕有都尉這個身份,我們面對東山郡上下確實沒有多少話語權(quán)……”
柳何沉思良久時不時點著頭。
他沒想到薛云會考慮得如此長遠(yuǎn)與全面,這實在多少出乎了自己的預(yù)料。
“柳何,經(jīng)此一戰(zhàn),我們算是在三河縣站穩(wěn)了腳跟,但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我們不僅需要壯大自身的實力,還需要更多東山郡的人知道我們的存在�!�
薛云神色肅然道。
“我知道了薛都尉,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柳何深吸口氣點點頭。
彼此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何況薛云是真心在為他們的未來著想,他自然沒理由為之懈怠。
“恩,恩公�!�
沒過多久。
柳何與韓雙借著送飯輪值為由離開了客棧。
而薛云一直忽視的石天卻主動找上了自己。
“有什么事嗎?”
薛云看著一臉緊張的石天,語氣盡量柔和地問道。
“恩公,我,我想加入那些人的訓(xùn)練里�!�
他們的談話并沒有避開石天,石天在得知薛云將一批人交付給柳何訓(xùn)練后,他心里也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那你妹妹怎么辦?”薛云沒有問理由,只是談及了另一個問題。
“放心吧恩公,即便沒有我在,石蘭都能一個人照顧好自己�!�
石天抿著嘴唇道。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像他和妹妹六七歲開始便已經(jīng)幫家里干活了。
他們只是年紀(jì)小而已,不代表不懂得照顧自己。
“這樣吧,到時候我推薦你妹妹去個老大夫那打個下手,順便還能讓學(xué)點治病治傷的皮毛�!�
薛云沉吟了一下,恰好自己隊伍里缺少一個大夫。
他知道學(xué)醫(yī)需要漫長的功夫,但他不求石蘭能學(xué)會所有醫(yī)術(shù),只要會點外傷的治療就可以了。
“真的嗎?那實在是太感謝恩公了�!�
石天聞言頓時喜出望外。
這可是和大夫?qū)W習(xí)的寶貴機(jī)會,哪怕他父母家人在世都未必能辦到這點。
這年頭人們對于自家的技術(shù)是非�?粗氐�,非嫡親外基本不會外傳。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你要跟著一起訓(xùn)練,到時候直接和柳何說一聲就行了�!�
薛云回歸正題道。
“好的,我知道了,恩公,我是絕對不會給你拖后腿的!”
石天信誓旦旦地保證后便告退離開,迫不及待地想把好消息帶給妹妹。
“倔一點蠻好的。”
目送石天離開,薛云不由地?fù)u了搖頭道。
他在打什么主意自己是一清二楚。
無非是不想成為薛云他們的累贅,擔(dān)心有天他們會拋棄兄妹倆。
其中不乏參雜著報恩的心思。
何況一旦沒有薛云為他們遮風(fēng)擋雨,這對兄妹想要在這個亂世活下來必須要強(qiáng)大自己。
薛云不知道戎人何時會再來。
但徐虎卻在兩天后帶著自己母親妹妹回到了三河縣。
根據(jù)他的說法。
戎人即將打來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了村里,結(jié)果村里大半人都背井離鄉(xiāng)逃難去了。
而他母親妹妹為了等他回來才留在了村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柳何在按部就班地操練閆濤手底下的那些人,城墻值守警戒有周林韓雙負(fù)責(zé)。
反倒顯得薛云變得無所事事。
然而在大半個月后。
從郡府的方向突然來了一個策馬狂奔的人,并言明要求見薛云。
閆濤得知后第一時間便將對方帶到薛云面前。
“敢問閣下便是薛云薛都尉?”
看到在驛站后院里練習(xí)箭術(shù)的薛云,來人似乎連續(xù)趕了幾天的路,臉色都有些蒼白,走起路來都不穩(wěn)。
“是我,你是誰?”
薛云放下手里的弓箭,目光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
來人年紀(jì)與他相仿,二十歲上下,身材中等,相貌倒是頗為周正。
“在下郭保,我家大人托我給你帶個口信�!�
郭保大口喘著粗氣,同時眼睛不時瞥了瞥帶自己前來的閆濤。
“薛都尉,我先暫避一下�!�
閆濤見狀立馬意會。
“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
薛云沒有阻止,直至閆濤消失在視線,他才朝郭保說道。
“我家大人讓我告訴您,郡守疑似有投靠戎人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