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正當(dāng)男女關(guān)系
春日宴過后的第二天,霍府一大早就驚動了。
一車車鮮花源源不斷地被送進(jìn)霍府,每輛車上都立著大大的彩幡,寫著“可可愛愛小云兄,請笑納”。
云琛被花絕從睡夢中拽起來,不言在一旁憂心忡忡道:
“阿��!完了完了!!顏十九把全城的花都買來送你,霍府都快被花淹了!這狗日的有‘龍陽之好’怎么一點(diǎn)都不藏著掖著?這樣大張旗鼓地搞?不是在少主跟前壞你名聲嘛?!”
云琛不明所以,迷迷糊糊往外走,一推門,一股馥郁香氣撲面而來。
她揉揉眼睛去看,滿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堆滿了各式鮮花,形成一片夢幻霞光。
不言都為這美景看呆了,忍不住說了句:
“媽的……顏十九這小子真會玩……”
花絕看著不爽,沖進(jìn)花海一通連踢帶打地折騰,卻將那鮮花撲騰得如浪起伏,看起來更美了。
哪有女子不喜歡花,管他送花的人是誰,光看這“漫山遍野淹沒霍府”的陣仗,這美不勝收的情景,云琛便情不自禁地笑起,忍不住撲進(jìn)花里,深深地嗅了幾口。
不過下一刻,她又突然反應(yīng)過來:
她現(xiàn)在是男人!大老爺們哪有喜歡花的!
她趕緊收拾起小女子心性,爬起來踢了花一腳,心虛道:
“顏十九這個壞東西!”
她說完轉(zhuǎn)頭,霍乾念不知何時到來,正坐在不遠(yuǎn)處,目光沉沉地看著花海里的她。
她趕忙上前告罪:“少主,我這就去收拾顏十九!”
這話一出,她就覺得用詞不當(dāng)。
怎么聽起來她和顏十九已經(jīng)關(guān)系好到可以“收拾他”了。
果然,霍乾念的臉一瞬間就結(jié)冰了。
“恩�!被羟顝谋亲永锇l(fā)出一聲,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他很煩,為什么男女老少人人都喜歡云��?
霍乾念走后,直到晌午,才不再有新的花送來。
全府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實(shí)在太多,各院各房里都拿回去不少,擺著看、做花醬、泡花澡,連扔帶埋的,整整兩天才拾掇完。
為此,云琛找到顏十九,上去就是一通拳頭。
“顏十九!你是不是故意害我?你就不怕我被趕出霍府?”
顏十九也不躲,笑著挨了一頓拳,“怕什么,霍府不容你的話,我容你呀!”
“容你妹��!我是護(hù)衛(wèi),不易二主!”
“那是說普通護(hù)衛(wèi),你是女護(hù)衛(wèi),易幾主都行,我都要的。”
“你嘴咋總這么欠!”她氣得沒話說,扭頭就要走,顏十九趕緊追上去,圍著她好聲好語:
“哎呀,別生氣了,我不是看你喜歡花嘛,就想送你一點(diǎn)。我開玩笑嘛�!�
她睜大眼睛,兩手張開比劃道:“那么多花也叫‘一點(diǎn)’?”
他不接這句,只笑問:“那你喜歡嗎?”
她嘴上逞強(qiáng),“不喜歡!很影響我鐵血護(hù)衛(wèi)的職業(yè)形象!”
他故作思索和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霍乾念罵你了,所以你不敢喜歡,是不?”
她拉下臉,“你別編排我家少主!少主沒有罵我�!�
他心知肚明地笑,“沒罵?那就是生氣了唄!唉,堂堂霍家少主,怎么容不得自己出生入死的護(hù)衛(wèi)收些花呢?也太小氣了。”
“霍府有規(guī)矩的,不許‘龍陽之好’。”她解釋。
他一本正經(jīng),“這和咱倆有什么關(guān)系?咱倆是正當(dāng)男女關(guān)系,哪有龍陽?”
“你!”她被噎得滿臉通紅,找不到話反駁,只覺得顏十九這家伙巧舌如簧,太能說了,她說不過!
從第一次見他到現(xiàn)在,他永遠(yuǎn)是這副賤兮兮的模樣,跟他計較不是,不計較也不是,只有吃虧被占便宜的份!
真氣人!
看著她有惱卻說不出的吃癟小樣,他登時哈哈大笑,而后彎腰俯身,摸摸她的發(fā)頂,道:
“好啦,不逗你了——我請你去吃蜂蜜牛乳酪,算是給你賠罪�!�
她一把打開他的手,“我不去,今日有差事要辦呢,收拾完你我就得回了�!�
他央求:“吃個蜂蜜牛乳酪而已,快得很,耽誤不了多久,再說已經(jīng)到吃飯時間了呢,我好餓,你就當(dāng)陪我吃飯,還我送花的人情了!”
這通毛線團(tuán)一樣的邏輯,云琛一下沒繞出來,再加上的確有點(diǎn)餓,心下猶豫起來。
顏十九瞅準(zhǔn)機(jī)會,二話不說,推著她就走:
“走吧走吧,最多半盞茶的功夫,你喝快點(diǎn)就行了。再說了,霍乾念要是連碗牛乳酪都不許你吃,那也太苛刻了,他霍乾念不會那么小氣吧�!�
不容她再拒絕,顏十九拉著她來到食肆,點(diǎn)了一大堆甜咸各不相同的吃食。
她一邊說著“吃快點(diǎn),不能耽誤辦差”,一邊忍不住各樣都嘗了一口。
顏十九明明說他餓,這會卻一口都不吃,只笑盈盈地坐在對面看著她吃,那樣子仿佛比他自己吃了還高興。
她嘴里塞得像小倉鼠,嫌棄地看著他:
“吃啊,我臉上有飯?能看飽嗎?”
顏十九兩手捧著臉,眼睛亮亮地說:
“我是男人,不愛吃甜食,小姑娘才愛吃甜食呢�!�
她已經(jīng)被迫習(xí)慣了“姑娘”這個稱呼,再加上她實(shí)在無法在顏十九面前裝男人,便只淺淺翻了個白眼,以示回應(yīng)。
顏十九頓時來勁了,又開始言語上沒個正形:
“小姑娘喜歡花,小姑娘喜歡甜食,小姑娘還喜歡騎馬——我都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么?”
他壞笑,“我喜歡小姑娘呀!”
她愣了一下,臉蹭得紅了,埋頭吃掉碗里剩下半塊糖糕,然后直接將空碗扣在他臉上。
他捧著碗,高興地仰頭大笑。
笑著笑著,目光突然落在她手上,他笑意慢慢收斂。
他見過許多女子的手,有的白嫩,有的粗糙,有的手指修長如水蔥,有的骨節(jié)粗大有力氣。
每雙手都代表著每個女子不同的性格和境遇。
他是個對細(xì)節(jié)很敏感的人,通常從一個人的手,便能看出七七八八。
可云琛的手,和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同。
她的手清瘦,蒼白,布滿細(xì)小的裂口。
指甲修剪得很整齊,但指甲蓋微微發(fā)紫,沒有月牙,旁邊有許多小倒刺和小傷口。
從她拿著湯匙的空隙看去,能看到右手掌心的薄繭,還有一層覆一層的疤痕。
因?yàn)榇蚨诽嗟木壒�,她手背骨�?jié)處也有繭,顏色微微暗沉。
這不是一個姑娘該有的手。
這不是一個姑娘該吃的苦。
顏十九覺得胸口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