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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小說網(wǎng)/君恩如夢/ 第133章 盜取風(fēng)灼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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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盜取風(fēng)灼草(中)

    東炎皇帝生辰日,宮門大開,各國與封王皆攜重禮而至。

    宮中大興歌舞奢宴,四處只見瓊漿玉液傾如洪,金銀寶石積如山。

    云琛扮作楠國侍衛(wèi),跟隨在菘藍(lán)儀仗隊的末尾進(jìn)入宮中。

    因皇帝生辰日人多往來,所有賓客一律不許佩兵器,護(hù)衛(wèi)們也只許佩一柄木刀充樣子。

    云琛趁皇宮內(nèi)官清點核查人數(shù)之前,身子閃進(jìn)殿宇廊柱后,一把拽脫去護(hù)衛(wèi)服制,瞬間露出一身東炎皇宮里最普通的太監(jiān)衣服,跟著路過的太監(jiān)往宮內(nèi)最深處而去。

    依照先前記下的宮內(nèi)地形,云琛從后門摸進(jìn)炎綽寢宮的凈房,再次脫去一身太監(jiān)服制,露出了最后一件衣服——

    一身潔凈如雪的白衣。

    她拿恭桶里的清水當(dāng)鏡子照,將頭發(fā)利落地束好,而后又掏出炎朗給她的藥水滴在眼中。

    雙目頓時火辣刺痛。

    她知道不遠(yuǎn)處的寢殿里還有兩個暗衛(wèi)留守,硬是忍著痛沒有出聲。

    過了大約一刻鐘,她才感覺眼睛好些了,再對著水面去看,只見雙眼已染色得如夜幽藍(lán),看著詭異又陰冷。

    炎朗那異想天開的法子,便是叫云琛扮作炎綽的“心病”。

    東炎皇宮上下皆知,炎綽嚴(yán)禁宮中任何人穿白色衣衫,卻沒人知道為何。

    炎朗說,他小時候誤入宮中禁地,那只許皇帝一人進(jìn)出的禁宮里,巨大的香案香燭之上,只掛著一幅畫。

    畫中是一位白衣翩翩的絕世公子,長眉如劍,雙目幽藍(lán),男生女相,氣質(zhì)陰鷙又威嚴(yán)。

    這么多年,炎朗早已將這件事忘記了。

    可那日他帶著云琛入宮覲見時,皇帝不僅對云琛多番留意,還讓云琛抬眼相看。

    當(dāng)時炎朗正探著炎綽的脈搏,炎綽那一瞬間的脈象大動,分明是積年心郁發(fā)作。

    種種細(xì)節(jié),一下讓炎朗記起了那畫中人。

    若再仔細(xì)回想,云琛確實與那畫中人有一二分相似。

    只是相比之下,云琛太稚嫩了些,純良了些。

    而后,炎朗又去與趙貴妃話家常,試探炎綽年輕時候的往事。

    雖然趙貴妃嘴十分嚴(yán),但炎朗還是斷定,宮中禁白衣全因那畫中人。

    那白衣公子正是炎綽經(jīng)年不忘的舊情,是折磨炎綽幾十年的心病。

    所以,炎朗料定:

    云琛若扮作那畫中公子,只一兩分相似,便足以接近炎綽。

    為此,炎朗這些日子一直在炎綽的藥飲中摻了分量很輕的致幻藥物,并叮囑炎綽禁酒。

    只待今日壽辰停了藥,可以飲酒,酒力催動連日積累的藥效,便可令炎綽短暫地意亂情迷,云琛接近炎綽的勝算便更大些。

    否則,有那八個東炎頂尖的暗衛(wèi)在,云琛絕無可能悄悄潛伏靠近,唯有這一個荒唐法子,才有成功的機(jī)會。

    回顧炎朗的計劃,云琛一遍遍在心里給自己打氣,演練著一會兒與炎綽正面相對時,可能會發(fā)生的各種情況。

    盡管努力不去想,但她很清楚,這次大約是九死一生。

    若真死在異國他鄉(xiāng),便再也見不到霍乾念了……

    想到這里,胸口立刻一陣錐心刺痛,她趕忙收拾心緒,不斷告誡自己:

    “莫怯!怯得狠!死得快!莫怯!”

    不知等了多久,當(dāng)宮內(nèi)宴席的喧囂聲漸漸平息,賓客散盡,重歸常態(tài),她終于聽見寢殿傳來聲音。

    聽起來像是炎綽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卻不許宮人和妃子服侍,鬧了一會兒,發(fā)了通脾氣,寢殿才慢慢陷入安靜。

    云琛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將一塊白色帕巾系在臉上,心中祈禱她能更像那畫中公子些。

    事到如今,數(shù)丈之距,只能賭一把了!

    她將藏在木刀刀柄里帶進(jìn)來的小短刀插進(jìn)靴子,然后整頓身形面容,努力想象自己是個得勝歸來的王,拿出殺人的氣勢,一步步正大光明地朝寢殿走去。

    她剛一出現(xiàn)在寢殿門口,立馬就有兩個暗衛(wèi)從梁上跳下來,無聲無息地落定在正熟睡的炎綽身邊,神情警戒地看著她。

    她后背起了一層汗,卻強(qiáng)撐著不露怯,繼續(xù)大步往前走。

    兩個暗衛(wèi)“唰”地抽出佩刀,沒有嚇住云琛,卻驚醒了榻上的炎綽。

    炎綽睜開眼,朦朧之間,只見一道白衣翩翩,一雙幽藍(lán)色的眼眸。

    怔了一下,炎綽幾乎是瞬間從榻上翻身彈起,愣愣地望著云琛,不可置信地喃喃開口:

    “阿沐……你來了嗎?”

    炎綽身后,兩個暗衛(wèi)對視一眼,默契地收起佩刀,重新跳回梁上,只當(dāng)是炎綽哪個妃子情人又在耍花招討炎綽歡心。

    云琛不知該怎么接話,更不知道“阿沐”是誰,見兩個暗衛(wèi)退下,暗處卻有更多的眼睛盯向自己,只能硬著頭皮又上前一步。

    在近到與炎綽只有三步距離的時候,她看見炎綽兩眼無焦,神情恍惚發(fā)怔,應(yīng)當(dāng)是連日積累的致幻藥物已發(fā)作。

    她鼓起勇氣,試探著說了一聲:

    “是我。”

    炎綽緩緩站起身,宮墻上那小山一般的影子也跟著緩緩升起,將云琛整個人籠罩進(jìn)陰影。

    炎綽踉蹌著走近云琛,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面巾,卻突然身子一沉,轟然跪地,悲聲哭道:

    “阿沐……你來了……你是來接我走的嗎……我真的等你很久了……你怎么才來啊……”

    云琛整個人都懵了。

    她設(shè)想過一千一萬種情況,就是沒想過炎綽會一上來就給她跪下??

    她不敢后退,亦不敢上前去扶炎綽,誰知炎綽卻以膝觸地,又往前走了一步,神情悲切又痛苦。

    “阿沐……過去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可是……可是你已經(jīng)死了……我是眼睜睜看著你死的啊……”

    炎綽那高大的身軀,此時就這樣絕望地跪著。

    已近古稀的年紀(jì),滿頭青絲與白發(fā)交纏,他卻淚流滿面,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不知怎的,云琛突然心生悔意。

    她沒想過炎綽的心病竟傷痛至此。

    拿別人最痛處去為已謀求,實在太殘忍。

    可現(xiàn)在騎虎難下,后悔也沒用了,云琛故意將語調(diào)放緩,輕聲道:

    “那便將風(fēng)灼草給我吧�!�

    “好好好!”炎綽連連應(yīng)承,一把拽著云琛就上龍榻。

    暗衛(wèi)們迅速退避三步。

    云琛被嚇得不輕,差點以為炎綽要對她干點那啥。

    然而炎綽只是在榻頭的龍頭扶手上用力掰動了一下。

    隨著機(jī)栝聲響起,龍頭緩緩張口,伸出龍舌,露出半株雪白的枯草。

    云琛大喜過望,卻不敢表現(xiàn)。

    炎綽拿出僅剩的半株風(fēng)灼草,哭著捧給云�。�

    “蠱醫(yī)說,風(fēng)灼草也叫復(fù)活草。我原本千辛萬苦尋到了一整株,準(zhǔn)備去香消崖將你復(fù)活的……可惜我那逆子偷了半株去……”

    炎綽仍舊目光渙散著,神情透出不符合年齡的青澀,可憐兮兮地問:

    “只剩半株了,阿沐,可以嗎?”

    香消崖?神仙墓?畫中男生女相的白衣公子?女扮男裝的前朝大將軍?楠國皇后?全是同一個人?

    云琛的大腦被震得亂七八糟,心說香消崖神仙墓里葬的也許真是神仙,不然怎能攪得一個個君主神仙打架呢。

    沒想到東炎皇帝念念不忘的舊情竟然是楠國皇后,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如此復(fù)雜。

    云琛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只得小心翼翼接過那半株風(fēng)灼草,穩(wěn)住聲音道:

    “足夠了,你做得很好——”她大著膽子又補(bǔ)了一聲:“炎綽。”

    話音落下,她臉色大變,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壞事了!

    隨著她一聲“炎綽”,皇帝眼中的迷霧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眼神由渾濁變得犀利。

    “阿沐,你從未叫過我‘炎綽’——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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