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壞人活千年
霍乾念說,那馬叫“霍云”。
為什么偏偏叫霍云?
不對,他自己為啥要叫霍云��?天底下字那么多,他為毛偏偏要選“云”字呢?
云琛想不通,郁悶地坐在客棧大堂里喝酒。
明明她表白之后,霍乾念便是那樣一副冷臉,憑一個(gè)什么有的沒的機(jī)密信函,將她逐出霍幫。
她用命換來的風(fēng)灼草,是菘藍(lán)拿去的,他若不是對菘藍(lán)有情,又怎會痊愈呢?
可為什么他又要化名霍云?
她回想起過往種種,他那忽冷忽熱的溫柔,忽近忽遠(yuǎn)的樣子,真是叫她歡喜又痛苦。
“唉……”
嘆了十八口氣,她半壇酒都沒喝完。
好像所有眼淚都堵在嗓子眼,讓她既張不開嘴吐出來,又閉不上口咽下去。
客棧仍舊客滿,無處可過夜。
云琛打算趴在桌上睡一夜得了,等天一亮就走,趁身份沒暴露,離霍乾念那壞家伙遠(yuǎn)一些最好。
見她心情不好,小二道:
“王公子,我們家掌柜養(yǎng)了兩只孔雀在后院,你若心情不佳,可以去瞧瞧新鮮。眼下入春,正是公孔雀開屏求偶的時(shí)候,可好看了!”
她無精打采道:“沒興趣……就是鳳凰開屏求偶,我也沒心思看�!�
過了一會兒,等大堂里所有客人吃飽喝足離開,霍乾念來了。
他跟要上臺選美似的,又換了一身鮮亮衣服。
黃櫨色的立領(lǐng)長袍,項(xiàng)間帶著羊脂玉鑲紅寶石的項(xiàng)圈,襯得他下頜白皙分明,煞為好看。
他在她對面坐下來,也不說話,只是彎著那雙好看又勾人的鳳眸瞧著她。
不知為何,云琛就是不想搭理他,趴在桌子上別過頭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愜意地喝兩口茶,將一盤新做的烏梨酥推到她鼻子底下。
一股暖烘烘、香甜甜的味道鉆進(jìn)她鼻子。
他說:“我讓護(hù)衛(wèi)給了小二一份烏梨酥的制法,是我府里小廚房的法子,你嘗嘗�!�
她并不起身,只抬手胡亂摸起一塊,塞進(jìn)嘴里。
吃著那熟悉的久別的味道,她鼻頭有點(diǎn)發(fā)酸,小鴕鳥似的將臉深深埋進(jìn)胳膊里。
他看著愈發(fā)好笑,問道:“昨夜王兄可是在思念心上人?”
“嗯……只是我的心上人并不思念我,他有自己的心上人。”她聲音嘶啞,帶著可以察覺的哽咽。
這下他笑不出來了,沉默許久后,他問:
“這話,你親耳聽他說的嗎?”
一瞬間,那些百般復(fù)雜的委屈,全部漲到了她心口。
被冤枉趕出府的屈辱,盜取風(fēng)灼草的九死一生,幾百個(gè)思念著他他卻思念著別人的日日夜夜……
一幕幕都是她的心,一幕幕都是他不知道的情啊……
再也忍不住,她猛地坐起身,用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大聲道:
“何必親耳去聽?受這番滋味?非得他和他的心上人手挽著手站在我面前才要作罷?我未免活得太屈了些!人人都說他要成婚了,那是他門當(dāng)戶對的心上人!是他的大恩人!那我便道聲‘恭喜’,走遠(yuǎn)些就是!”
似乎是第一次見她發(fā)脾氣,看著她委屈巴巴又氣鼓鼓的樣子,他只覺得那模樣實(shí)在可愛又惹人憐。
他眼神亮盈盈地看著她,眼眸生暖,唇角輕揚(yáng),像是對她的火氣全盤照單全收,倒叫她一腔怨言吐得干凈,一下子好受許多。
理智尚在,她摸摸臉上的易容面皮,不想再多說下去,以免暴露身份。
她重新坐下,一口接一口地咬烏梨酥,吃得腮幫子都鼓起來。
他將一杯清茶舉到她面前,哄孩子似的溫聲道:
“喝點(diǎn)茶順順,別噎著�!�
許是他聲音太暖的緣故,她莫名臉頰又有些發(fā)熱,心里開始?xì)庾约赫鏇]出息,狠狠一把奪過茶杯,喝酒似的一口仰頭干盡。
她重重將茶杯杵在桌上,“霍公子,我?guī)筒涣四恪=枘恪粼啤�,算了,借你慢行種一用,我會將它留在下一城鏘城的驛站——你別再跟著我。”
說完她便提起酒壇,大步往大堂外走去。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她走進(jìn)馬棚,拽住又一次春宵過后,仍在你儂我儂的慢行種。
她啐了旁邊眼神無辜的“霍云”一口,將慢行種的母馬拉出來,對公馬說句“抱歉借你媳婦兒一用”,隨即翻身上馬,大力一夾馬肚子,朝城外奔去。
慢行種行路極慢,盡管她大力駕馬,還是跑得不快。
她干脆扔下馬,自己扛著酒壇子輕功飛奔。
黑夜里,她看不清前路,只是悶頭往前沖,一直跑到力竭停下為止。
她撐著酒壇,劇烈地喘息。
扭頭看去,后方是黑洞洞的山林小路,霍乾念并沒有追過來。
心里酸得緊,又有些痛快,她尋了個(gè)能瞧見月光的地方坐下,一個(gè)人抱著酒壇子開始大口大口地喝。
因?yàn)榉讲排艿锰�,呼吸還急促的緣故,她幾口酒下去嗆得直咳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她摸著臉上的易容面皮,再也繃持不住,抱著膝蓋哭起來。
“就哭最后一次,哭完便不準(zhǔn)再哭了!”
“世上男人又不止他霍乾念一個(gè)!顏十九不就挺好的!花絕也挺好!不言也挺好的!”
“云琛啊云琛,可別沒出息……”
她自言自語,一口接一口地灌酒,一會哭,一會笑,心里空落落的,難受極了。
不知喝了多久,大概傷心易醉,等她暈乎乎倒在地上,又暈乎乎醒來的時(shí)候,只感覺趴在一個(gè)寬闊堅(jiān)實(shí)的后背上,她仿佛瞅見背她的人穿著黃櫨色的衣裳。
她抬手去揪那人的耳朵,醉醺醺問:
“你誰��?”
那人并不躲她的手,反而偏頭在她手上親了一口,輕聲道:
“我是你的心上人�!�
溫?zé)岬臍庀⑤p撓她的手,酥酥麻麻的。
她嫌棄地躲開手,將他吻的地方,用力在屁股衣服上擦擦,不高興道:
“你才不是……我……我心上人是……是霍乾念……那個(gè)壞人霍乾念……”
他笑起來,沒有說話。
她仿佛聽見小二的聲音插嘴進(jìn)來:
“壞人活千年?王公子恁也是禾南人?咋喝得這多?喝得勁了吧?”
她顧不上回答,感覺胃里一陣陣翻涌,喝下去的酒就快從嗓子眼里出來了,只能擺擺手。
見狀,小二問道:“霍公子,要不要給王公子煮點(diǎn)醒酒湯?”
“有勞�!被羟畋持畦⊥头孔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