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突然暈倒
隔天傍晚,夕陽將寧紜攤位上的花瓶映照得流光溢彩。
街道上,自行車鈴聲響成一片,下班的人們匆匆走過,偶爾有人在她的攤前駐足。
她蹲在地上,用報紙小心地包裹著一個青花瓷瓶,手指上還沾著未干的顏料。
“這個多少錢?”一個穿著藍布工裝的中年婦女指著最邊上那個繪著牡丹的花瓶問道。
寧紜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露出一個樸實的笑容:“三塊五,大姐。這是我親手畫的,您看這花瓣的層次�!�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陣熟悉的吆喝聲從街角傳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純手工繪制花瓶,全市最低價!”
何知逸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肘,大步流星地朝攤位走來。
他朝寧紜眨了眨眼,接過她手中的活計,熟練地幫顧客包裝起來。
“你怎么又來了?不是說今天廠里加班嗎?”寧紜小聲問道,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何知逸一邊收錢一邊回答:“提前干完了。院里說我這月超額完成任務,放我早走兩小時�!彼D(zhuǎn)頭對顧客笑道,“大姐您拿好,摔了包換!”
寧紜看著他被夕陽鍍上一層金邊的側(cè)臉,心跳忽然快了兩拍。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也不敢問。
“寧紜!”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王春蓮挎著竹籃,從人群中擠過來。
“媽給你送飯來了,今天包了你最愛吃的韭菜餃子�!�
寧紜連忙迎上去:“媽,不是說不用送嗎?我回去吃就行。”
她接過竹籃,觸到母親粗糙的手掌,心里一陣酸澀。
王春蓮擺擺手:“你天天這么晚收攤,餓壞了胃怎么辦?”
她轉(zhuǎn)向何知逸,“小何也來吃點,我包得多�!�
何知逸剛要道謝,突然臉色一變:“阿姨!您怎么了?”
寧紜轉(zhuǎn)頭,只見母親面色慘白,嘴唇發(fā)青,整個人像片落葉般搖晃著。
“媽!”她驚呼一聲,伸手去扶,卻見母親眼睛一閉,直直向后倒去。
何知逸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在王春蓮倒地前接住了她。
“得送醫(yī)院!”他二話不說,彎腰將王春蓮背起,“最近的診所在哪兒?”
寧紜手忙腳亂地收起攤布,聲音發(fā)抖:“前面路口左轉(zhuǎn),惠民診所!”
她抓起竹籃,小跑著跟上何知逸的步伐。
路人紛紛讓道,有人指指點點,有人想要幫忙。
寧紜的視線模糊了,只能看到何知逸背上母親花白的頭發(fā)隨著奔跑的節(jié)奏晃動。
“堅持住,阿姨!馬上到了!”何知逸喘著粗氣,白襯衫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
寧紜從未見他這樣著急過,平日里他總是從容不迫,連說話都是慢條斯理的。
惠民診所是棟灰白相間的二層小樓,門口掛著紅十字標志。
何知逸一腳踢開玻璃門,大喊:“醫(yī)生!有人暈倒了!”
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醫(yī)生從里間快步走出,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銳利地掃過三人�!胺胚@邊�!彼赶蜃呃冗叺脑\療床,聲音冷靜得近乎冷漠。
何知逸小心翼翼地將王春蓮放下,寧紜立刻握住母親的手,那手心冰涼的可怕。
“醫(yī)生,我媽她怎么樣?”
醫(yī)生拿出聽診器按在王春蓮胸前,又翻開她的眼皮檢查。
他的動作干凈利落,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上面戴著一塊精工牌手表。
“血壓偏低,初步判斷是貧血加上勞累過度�!贬t(yī)生收起聽診器,對護士吩咐道,“準備葡萄糖靜脈注射,再查個血常規(guī)。”
寧紜松了口氣,這才注意到醫(yī)生的胸牌:李盛浩,內(nèi)科主治醫(yī)師。
他看起來三十出頭,面容清俊,但眉宇間有種說不出的疏離感,與何知逸那種陽光般的氣質(zhì)截然不同。
“您是家屬?”李盛浩看向?qū)幖嫞抗庠谒粗伭系闹讣馔A袅艘幻搿?br />
“我是她女兒�!睂幖嫾泵卮�,“醫(yī)生,我媽她嚴重嗎?”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留院觀察�!�
李盛浩的語氣緩和了些,“老人家平時是不是太勞累了?”
寧紜羞愧地低下頭。
她剛要回答,診所的門又被推開,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氣喘吁吁地沖進來。
“春蓮!小紜!怎么回事?”寧建鐘滿臉焦急地跑來。
他穿著白大褂,顯然是從隔壁直接趕來的。
“大哥,媽突然暈倒了�!睂幖嫷穆曇暨煅柿恕�
何知逸默默遞過一塊手帕,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李盛浩向?qū)幗ㄧ姾唵握f明了情況,然后對寧紜說:“病人需要休息,家屬留一個就行。你們可以去外面等�!�
寧建鐘拍拍寧紜的肩膀:“你和小何先去吃點東西,我在這守著。你媽醒了我就叫你。”
寧紜搖搖頭:“我不餓�!�
她看了看何知逸汗?jié)竦囊r衫,又改口道,“不過知逸哥跑了一路,該餓了。大哥,我去診所廚房給媽煲個湯,順便熱點餃子給你們�!�
李盛浩正要離開,聞言停下腳步:“廚房在后面,我?guī)氵^去。”他的語氣依然平淡,卻讓何知逸疑惑地挑了挑眉。
診所廚房很小,但很干凈。
寧紜從竹籃里取出飯盒,里面整齊碼著幾十個餃子。
她找到一個小鍋,開始燒水。
李盛浩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忙碌。
“您是還有事嗎?”寧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手里的鍋鏟差點掉在地上。
李盛浩推了推眼鏡:“你手上的顏料,是畫那些花瓶的?”
寧紜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點點頭:“嗯,我自己畫的�!�
“很特別�!崩钍⒑拼驍嗨安幌褚话愕墓に嚻贰!�
他走近一步,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有個朋友在工藝美術(shù)廠,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聯(lián)系他�!�
寧紜愣住了,雙手接過名片,上面燙金的字體寫著‘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李盛浩主治醫(yī)師’,背面用鋼筆寫著一個名字和電話號碼。
“謝謝您。”
“只是建議�!崩钍⒑妻D(zhuǎn)身走向門口,又停下腳步,“柜子第二格有枸杞和紅棗,湯里放點,對貧血有好處�!�
寧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絲怪異感。
這位醫(yī)生為何對她如此關(guān)照?
她搖搖頭,專注于煲湯。
水開了,餃子在鍋里翻滾,她按照李盛浩的建議,找到了枸杞和紅棗加入湯中。
香氣很快彌漫開來。
寧紜盛出一碗湯,正準備端去病房,卻見李盛浩又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
“你母親醒了�!彼f,“湯給我吧,正好我要去查房�!�
寧紜猶豫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
“你手上還有顏料,最好先洗洗�!崩钍⒑撇挥煞终f接過湯碗,“病人抵抗力弱�!�
寧紜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指甲縫里確實殘留著藍色顏料。
她連忙洗手,而李盛浩已經(jīng)端著湯離開了。
等她趕到病房,只見母親半靠在床上,正小口喝著湯,大哥和何知逸站在一旁。
“媽!”寧紜撲到床前,“您感覺怎么樣?”
王春蓮虛弱地笑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多虧小何把我背過來�!彼蚝沃萃度ジ屑さ哪抗�。
寧建鐘拍拍何知逸的肩膀:“小伙子不錯,有擔當�!焙沃莶缓靡馑嫉負蠐项^,耳根微微發(fā)紅。
李盛浩站在床尾翻看病歷,突然插話:“需要住院觀察兩天。貧血不是小問題,尤其這個年紀。”
寧建鐘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醫(yī)生您多費心�!�
寧紜注意到李盛浩說話時,目光不時瞟向她,那眼神讓她感到一絲不適,又說不上來為什么。何知逸似乎也察覺到了,向前半步,若有若無地擋在她前面。
“我去辦住院手續(xù)。”寧建鐘說著往外走。
何知逸跟上:“我陪您去�!�
病房里一時只剩下寧紜母女和李盛浩。
走廊上,一個護士叫住李盛浩:“李醫(yī)生,3床的血常規(guī)結(jié)果出來了�!�
李盛浩頭也不回:“放我桌上�!�
他回頭繼續(xù)說:“病人需要休息。你可以明天再來�!�
他的聲音里透著明顯的不耐煩,與方才和寧紜說話時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
護士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又透過玻璃窗看了看病房內(nèi)的寧紜,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