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告狀
蔣百合正低頭整理一件襯衫的領子，忽然感覺有人站在了柜臺前。
她抬起頭，職業(yè)性的微笑在看到來人時僵在了臉上。
“美玲？”蔣百合驚訝地叫道，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的衣架。
寧美玲夸張地捂住嘴，“哎呀，這不是百合姐嗎？怎么在百貨大樓當起售貨員來了？”她故意把‘售貨員’三個字咬得很重，眼睛上下打量著蔣百合身上樸素的藍色工作服。
蔣百合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是啊，剛調(diào)來不久。你要買衣服嗎？”
“當然啦，不然來服裝柜臺干什么？”寧美玲輕笑著，手指劃過掛著的幾件衣服，“把這些都拿給我看看�！�
蔣百合看了看她指的那一排。
足足有七八件衣服，而且都是高價位的款式。
但她還是耐心地一件件取下來，平鋪在柜臺上。
“這件顏色太土了�！睂幟懒崞沉艘谎鄣谝患S色的連衣裙，隨手撥到一邊，“像老太太穿的。”
蔣百合抿了抿嘴，沒說話。
“這件領口開得太大了，不正經(jīng)�！睂幟懒嵊址駴Q了一件的確良襯衫，眼睛卻盯著蔣百合的表情，想從中找出難堪的痕跡。
就這樣，寧美玲幾乎把所有衣服都挑剔了一遍，最后指著一件米色小翻領外套說：“這件我試試�！�
蔣百合默默把外套遞給她，看著她對著柜臺上的小鏡子比劃。
“好像有點大�！睂幟懒岚欀碱^，“有小一號的嗎？”
“這件已經(jīng)是最小號了。”蔣百合回答。
“那算了�！睂幟懒犭S手把衣服扔回柜臺，又指向另一邊的貨架，“把那幾件也拿來看看。”
蔣百合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已經(jīng)沁出了汗。
她知道寧美玲是故意的。
就這樣折騰了近一個小時，柜臺上的衣服堆成了小山。
寧美玲試了又試，卻總是不滿意，引得其他顧客都側目而視。
“美玲，”蔣百合終于忍不住了，聲音壓得很低，“你到底想買什么樣的衣服？我給你推薦一下？”
寧美玲夸張地睜大眼睛，“怎么？國營百貨大樓的售貨員還嫌顧客試衣服多啊？我要向你們領導反映反映。”
蔣百合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寧美玲突然湊近，身上濃重的花露水味熏的蔣百合后退了一步，“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急著下班去陪你那個好朋友寧紜啊？”
蔣百合愣了一下，“寧紜？她這幾天都在醫(yī)院照顧她媽媽�！�
“是嗎？”寧美玲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可我昨天怎么看見她和縣醫(yī)院的李醫(yī)生在一起，兩個人說說笑笑的，親密得很呢？”
蔣百合皺起眉頭，“李醫(yī)生是王阿姨的主治大夫，他們討論病情很正常。”
“討論病情需要靠那么近嗎？”寧美玲嗤笑一聲，“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寧紜那丫頭臉都紅了�！�
“你不要胡說八道！”蔣百合的聲音突然提高，引得旁邊幾個顧客都轉過頭來。
寧美玲得意地欣賞著蔣百合的怒容，繼續(xù)火上澆油：“你說，要是何知逸知道了會怎么樣？他家和寧紜家不是快定親了嗎？”
蔣百合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寧美玲！”蔣百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少在那里造謠生事！寧紜和別人清清白白的，你心里齷齪看什么都臟！”
寧美玲沒想到一向溫順的蔣百合會突然爆發(fā)，愣了一下，隨即尖聲叫道：“你干什么？放開我！做賊心虛了吧？”
“到底誰在做賊？”蔣百合氣得渾身發(fā)抖，“你就是嫉妒寧紜比你優(yōu)秀，比你人緣好，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這句話戳中了寧美玲的痛處。
她猛地甩開蔣百合的手，聲音拔得更高：“我嫉妒她？笑話！一個背著未婚夫勾搭男人的賤貨有什么好嫉妒的？”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寧美玲臉上。
蔣百合自己都愣住了，看著自己發(fā)紅的手掌，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動了手。
寧美玲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瞪著蔣百合，隨即撲了上去，“你敢打我？”
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寧美玲的長指甲在蔣百合脖子上抓出幾道紅痕，蔣百合則揪住了寧美玲精心打理的卷發(fā)。
柜臺上的衣服被扯得亂七八糟，衣架嘩啦啦掉了一地。
“別打了！別打了！”其他售貨員趕緊過來拉架，但兩個姑娘已經(jīng)打紅了眼。
“我要去告訴何知逸！告訴所有人寧紜是什么貨色！”寧美玲一邊掙扎一邊尖叫。
蔣百合聽到這話更加憤怒，“你敢！”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拉架的人，拽著寧美玲就往樓梯口拖，“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當面對質！看看是誰在造謠！”
寧美玲的高跟鞋在掙扎中掉了一只，但她也不甘示弱，一邊被拖著走一邊繼續(xù)叫罵：“去就去！誰怕誰�。∽尨蠹叶伎纯磳幖嫷恼婷婺�！”
兩人就這樣一路撕扯著出了百貨大樓，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路人的議論聲被兩人拋在腦后。
蔣百合攔了一輛三輪車，硬是把寧美玲塞了進去。
“去醫(yī)院！”她對車夫喊道，一邊死死按住不停掙扎的寧美玲。
三輪車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顛簸前行，寧美玲的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散了，口紅也花了，但她仍然惡狠狠地瞪著蔣百合：“你等著，我要讓你們都在縣城里待不下去！”
蔣百合的脖子火辣辣地疼，但她毫不退縮：“清者自清，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心思歹毒嗎？”
當三輪車終于停在縣醫(yī)院門口時，兩人的樣子已經(jīng)狼狽不堪。
蔣百合的工作服扣子掉了兩顆，寧美玲的連衣裙肩帶斷了一根。
但她們誰也顧不上這些，一下車就又拉扯著往醫(yī)院里沖。
“寧紜！李盛浩！你們給我出來！”寧美玲尖厲的聲音在醫(yī)院的走廊里回蕩。
幾個護士驚慌地跑過來，“安靜！這里是醫(yī)院！”
蔣百合也大聲喊道：“寧紜！你在哪？有人要污蔑你！”
308病房的門突然開了，寧紜驚慌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
她身后，李盛浩正在給王春蓮量血壓，聞聲也抬起了頭。
寧紜看著兩人狼狽的樣子，完全懵了。
寧美玲掙脫蔣百合，沖到寧紜面前，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好你個寧紜，裝得一副清純樣子，背地里卻勾引男人！我要讓何知逸看看你是什么貨色！”
寧紜的臉刷地白了，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李盛浩放下血壓計，快步走過來，“這位同志，請你注意言辭。我和寧紜同志只是醫(yī)患關系。”
“醫(yī)患關系？”寧美玲冷笑，“那我怎么看見你們”
“夠了！”蔣百合一把拉開寧美玲，“寧紜天天照顧生病的母親，人都累瘦了，你還在這里污蔑她！你還是人嗎？”
病房里的王春蓮虛弱地撐起身子，“出什么事了？”
走廊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病人和家屬，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寧美玲見狀更加得意，正要繼續(xù)嚷嚷，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后方傳來：
“都在鬧什么？這是醫(yī)院，不是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