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努力讓咱家奔小康
葉云晴當(dāng)場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他竟然會喜歡自己織的圍巾？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試圖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偽裝的痕跡。
可一無所獲。
將她謹(jǐn)小慎微的舉動看在眼里，董華心里悶悶的。
這姑娘也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年紀(jì)，青澀尚未全部褪去，就稀里糊涂地跟了自己。
自從跟了自己以后，還要時常看自己的臉色，生怕哪個舉動惹他不開心，過得小心翼翼。
董華心中一緊，把她冰冷的手握得更緊了，他抬起頭，輕聲問道：“云晴可不可以幫我把圍巾戴上？”
葉云晴滿臉愕然地點了點頭，拿起圍巾，細(xì)心地圍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笑萍不知從哪拿出一瓶健力寶，然后拿來一只搪瓷杯子，倒了滿滿一杯給董華。
“瞧我，竟然把這個給忘了。來，老二，生日就得開開心過，喝一杯！”
健力寶！
董華看著這個裝著橙色液體飲料的玻璃瓶子，恍然如夢。
被沈家趕回鄉(xiāng)下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喝過健力寶了。
條件不允許，董家本就家徒四壁，自己回來以后就已經(jīng)明顯增加了開銷，家里的主要勞動力只有董大成和董明兩個人，每一分錢就更加得花到刀刃上。
而他董華，成天過得渾渾噩噩，就連幫家里種個地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
過著今天喝得醉醺醺，明天不問世事塌上臥的日子。
他回過神，拿起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奶麓杀樱豢跉夂韧辍?br />
王笑萍笑著把余下不到半瓶健力寶拿到老舊的櫥柜里放了起來。
董華這時才猛然發(fā)現(xiàn)，這么多人當(dāng)中，王笑萍就只給他倒了健力寶。
他心里一緊，當(dāng)下便攔住王笑萍：“媽，健力寶還收起來做什么？既然是高興的日子，分給每人都嘗一嘗啊。”
王笑萍干燥皸裂的雙手在圍裙上搓了搓，一臉難色：“他們喝啥呀？他們不喝也沒事的，媽就在櫥柜里頭放著，你想喝了就來拿�！�
董明笑著搭話：“小華，我們不愛喝，這甜滋滋的東西有啥好喝的，留給你喝�！�
董華眉頭糾做一團(tuán)。
真的是這樣嗎？他們當(dāng)真不愛喝？
可他分明看見，董小燕所流露出的渴望的眼神。
他二話不說，走過去把櫥柜里剩下的半瓶以及沒開過的一整瓶給拿了出來。
“健力寶放到明天就喝不了了，大家每人倒一點兒，分著喝了吧！就別留著了！”
董華去拿杯子，卻發(fā)現(xiàn)壓根就沒有，他用的那只搪瓷杯子，是僅此一個。
王笑萍滿臉窘迫地開口：“家里沒有杯子，我們都習(xí)慣用碗，也沒啥差別。”
董華渾身一僵。
敢情，那印著偉人圖像的搪瓷杯子，是給他這個“城里回來的少爺”特意準(zhǔn)備的。
回來一年了，他居然沒發(fā)現(xiàn)這一點。
董華強(qiáng)打起笑容，拿了六個碗出來，“那就用碗吧！都一樣！”
他給每個碗里都倒上了健力寶，率先端了起來，雙眸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來，我們一起干一杯！”
大家遲疑一瞬，也都端起了碗。
董華一口氣喝完，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轉(zhuǎn)了一圈，擲地有聲地說道：“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努力讓咱們家奔小康，不敢說頓頓有魚有蝦，但頓頓有肉有菜，有健力寶喝還是沒問題的！”
堂屋里的其余五人驚訝得瞪大眼睛。
他們聽見了什么？！
那個一個勁兒想逃離這里回到沈家的董華，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這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嗎？
董大成看著董華的眼神沉了沉。
他總覺得董華變了。
從他落水時，董華喊的那聲“爸”開始，他就覺得，董華不一樣了。
把各人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董華笑了笑。
他知道他們都還不信任他，他會用行動去證明。
“好了！生日過完了，時間也不早了，天氣冷，大家洗洗睡吧！”
“媳婦兒，咱們也回屋睡覺吧！”
入了冬后，鄰里之間也基本都懶得走動，沒什么娛樂，一般都睡得比較早，這也是為什么農(nóng)村家庭里孩子多的原因。
聽見董華叫的這一聲“媳婦兒”，以及“回屋睡覺”這幾個字，葉云晴瞬間紅了臉頰。
但心中，卻不免還是有些忐忑。
她小心翼翼的眼神讓董華胸口一陣鉆心的疼。
這個傻媳婦兒啊。
他以前做了太多傷她心的事了。
一股冷風(fēng)把虛掩著的門吹開，刺骨的寒風(fēng)灌了進(jìn)來，大家都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董華立即脫掉身上的襖子，披到葉云晴的身上。
“走吧媳婦兒，咱回屋歇著吧，別凍著了�！�
他暖心的舉動，讓葉云晴又是一愣。
下一刻，一雙溫?zé)岬拇笫忠话褜⑺氖志o緊握住。
“發(fā)什么愣呢？快走吧。”
昏黃的燈光溫柔地傾灑在少年的身上，他好像鍍上一層金光，鎢絲燈昏暗，可此刻的他卻耀眼無比。
葉云晴不由看愣了。
“好，咱們回去睡覺�！彼樇t的說道。
窄小陰暗的房間里，連家具也沒有，就連放東西的桌子也是用磚頭壘起來的。
而用紙糊起來的窗戶，咆哮的冷風(fēng)時不時灌進(jìn)來，“咕噠咕噠”地響著。
不光如此，屋里甚至一床像樣的被子也都沒有。
一走近床邊，一股刺鼻的霉味兒撲面而來。
董華伸手一摸，被子又冷又硬，碎花被里子早就破了好幾個窟窿，老棉花結(jié)成一團(tuán)團(tuán)，跑得東一塊西一塊的，發(fā)黃的棉花團(tuán)時不時往外鉆。
天氣這般寒冷，蓋著這被子睡覺，會凍死的。
他一個人挨凍不要緊，可不能凍著媳婦。
只是他怎么從來不知道，家里是這樣一個境地？
董華擰緊了劍眉：“這怎么睡？”
葉云晴語氣小心翼翼：“你老不著家，我自己一個人縫縫補(bǔ)補(bǔ)就能湊合用，明兒我再把被里子的這些口子給縫一縫吧。”
董華剎那間愣住了。
是了。
被迫結(jié)婚后，他因為對父母不滿，對葉云晴不滿，回來住的次數(shù)十個手指頭都能數(shù)得過來。
成天混跡在狐朋狗友家中，哪里記得家里還有一個日日在守著空房的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