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嫁到城里就講究起來了?
陸蔓生下意識想把電話掛掉,沒想到卻被電話那邊的女人的聲音搶了先。
“是蔓生吧?我是秦舒妤。徑舟現(xiàn)在還在忙呢,要不過一會讓他給你回個電話?”
“沒事,我沒什么重要的事情。不需要讓他再打來了�!�
說完,陸蔓生拿開手機,低頭尋找掛電話的按鍵,就在這時,電話里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嗓音。
“秦小姐,你能幫我拿一下剛才的合同嗎?”
這個男人的聲音,莫名有些熟悉,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究竟是誰。
陸蔓生皺著眉頭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掛斷鍵,周雯如見狀,一把將手機拿過,利落掛斷。
“沈太太,我怎么聽著電話那邊是女人的聲音呢?”
“應該是沈家家里人。今天也不早了,周秘書辛苦你了,你快下班回家吧�!�
周秘書搖晃著手上的手機:“沈太太,你確定不需要我在這里嗎,畢竟沈總吩咐說……”
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陸金寶突然出現(xiàn)在周雯如身后,一把搶過她手上的手機,“喲姐!這是你的小電話嗎?隔壁小強哥買了個磚頭手機還花了小一千,你這個這么小,一定好貴吧?”
“這是沈徑舟的,快還給我�!�
陸蔓生伸手想拿回來,手機卻被陸金寶舉得高高的,眼饞地說道:“二姐,城里人人都有手機~能不能把這個送給我……”
“我說了,這不是我的。”陸蔓生踮起腳就要將手機夠回來,沒想到陸金寶直接扭身換了位置,一邊喊一邊向陸爸的病房跑去。
“二姐,反正你家里也有電話,給我一個小電話也不能怎么樣啊~讓沈徑舟再給你買一部就是了!”
陸媽正在收拾飯盒,看到兩個人追逐著,便問了句:“你倆鬧什么呢?還不快回來吃飯!多妹,來,這是從家里帶來的你最愛吃的,蒸地瓜!”
陸金寶跑到陸媽面前站定,將手機展現(xiàn)在她眼前:“二姐說要把這個小電話送給我。”
“我沒有!”陸蔓生小跑幾步跟上,急得語速都快了起來:“快把手機還給我。”
陸金寶搖著陸媽的胳膊,撒嬌道:“媽,咱家還沒電話呢!每次打電話都要去大隊部或者村長家,看人家眼色……現(xiàn)在二姐有現(xiàn)成的,咱們拿回家跟二姐聯(lián)系也方便��!”
陸爸不知道手機的價值,只是看著陸金寶喜歡的樣子,手一拍定了調(diào)子:“那就送給你弟弟吧。”
“這個手機好幾千吶,哪能說送就送!”陸蔓生難得語氣強硬:“而且這手機不是我的,這是沈徑舟的!”
“有什么區(qū)別,沈徑舟的不就是你的嗎?”陸金寶笑嘻嘻地把玩著手機:“這只就當姐夫送給我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吧,回頭替我謝謝姐夫!”
陸爸點了點頭:“是,等你姐夫來了,親自謝謝他�!�
陸蔓生咬住下唇,把手伸出來道:“不行,把手機還給我!”
陸金寶嘴一撇道:“沈徑舟不是有能耐嗎?一個小手機他隨隨便便買幾百部,送給我一個怎么啦?二姐,你怎么進了城,越來越小氣了?這么向著沈家人說話,難不成你嫁到沈家,就不是我們老陸家人啦?”
“放他娘的屁!你陸多妹就算嫁出去了,就算改名叫什么蔓生!那也是我老陸的閨女!”陸爸一拍床板:“爸做主了,這手機就送給金寶用!”
還是這樣,也依然是這樣。
大姐用剩下的作業(yè)本,老師獎勵的鉛筆盒,奶奶做的燉雞雞腿。
從來都分不到她陸蔓生手上,就算是寫著她名字的東西,都能被陸爸親手送出去。
她從來,都是陸家最不被重視的那一位。
陸蔓生死死咬住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但眼眶已經(jīng)紅透了,陸媽眼看她情緒不對,忙道:“你二姐都說了,這玩意兒不能送給你,你可不能當土匪,金寶,把電話還給你二姐!”
說完,一手抓過陸金寶手里的手機,遞給陸蔓生:“快收起來�!�
陸金寶還想說什么卻被陸媽打了后背:“多妹啊,還是徑舟有本事!這病房比五星級酒店還高級!他派個人一句話就把事辦了!”
陸爸還在為手機分配的事生氣,冷哼了一聲:“哼,他自己怎么不來,看不起我們老陸家?”
“爸,徑舟他真的很忙……”陸蔓生無力地辯解著。
“忙?在忙能有老丈人住院重要?”陸爸的聲音又提高了:“我看他就是……”
“好了好了�!标憢尨驍嗾煞颍骸岸嗝靡膊蝗菀�,你看這病房多好。要不是多妹嫁得好,咱們哪能住上這樣的地方?當年多妹要是真嫁給聞敘那個臭小子,恐怕你連縣醫(yī)院都住不起……”
聞敘?
仿佛一道閃電擊中陸蔓生的腦袋。
她突然想起那個熟悉的聲音像誰的了,是聞敘……
聞敘的聲音怎么會出現(xiàn)在沈徑舟的手機里?難道……
聞敘和沈徑舟見面……
陸蔓生不敢再想下去,她的手里緊緊抓住那部手機,手心潮濕的,已經(jīng)驚出一身冷汗。
手指按在沈徑舟的電話號碼上猶豫。
就在這時,護士推門走了進來:“601號病床,該繳費了!”
一屋子人,陸爸低下了頭,陸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陸金寶干脆又戴上了隨身聽。
陸蔓生扣下手機,跟了出去:“我來吧。”
……
三百八十元。
這只是三天的住院費和基本用藥,還不包括明天要交的兩百元手術(shù)押金和手術(shù)費用。
在1999年的鄉(xiāng)下,這相當于他們家半年的收入。
“蔓生,交完錢了?”陸媽從病房探出頭,眼睛也有些紅紅的,“你爸剛才又喊疼,護士說止痛針得另外交錢……”
陸蔓生咬了咬下唇,跟著母親走進病房。陸爸躺在床上,臉色蠟黃,那條打著石膏的腿懸吊著,像一節(jié)干枯的樹枝。
“爸,您好點了嗎?”陸蔓生輕聲問,把收據(jù)折好塞進褲兜。
陸爸睜開眼,渾濁的眼球布滿血絲:“花……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您別操心�!标懧鷱姅D出一個笑容,轉(zhuǎn)頭對陸媽說,“媽,大姐和弟弟呢?不是說好一會兒要商量醫(yī)藥費的事嗎?”
陸母搓著圍裙角:“你大姐說廠里請不了假,你弟……”
她話沒說完,病房門就被猛地推開。
“商量啥?有啥好商量的!”
陸金寶叼著紅梅煙,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二姐現(xiàn)在可是闊太太,這點醫(yī)藥費還算錢?”
陸蔓生皺眉:“把煙滅了,這里是醫(yī)院�!�
陸金寶嗤笑一聲,反而故意朝病床上吐了個煙圈:“裝什么裝?嫁到城里就講究起來了?爸,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閨女!”
病床上的陸爸虛弱地咳嗽起來,不知是因為煙還是因為生氣。
“金寶!”陸媽拍了下兒子的背,“你姐說得對,醫(yī)院不讓抽煙。再說你爸這腿……”"
“腿怎么了?又不是我弄斷的!”陸金寶把煙頭摁滅在窗臺上,留下一個焦黑的痕跡,“要我說,就該找村支書,讓他出錢!爸可是給村里修大隊部摔的!”
陸蔓生搖頭:“我問過了,這不算是公傷。村支書說最多給五十塊慰問金……”
“五十塊?打發(fā)要飯的呢!”陸金寶夸張地攤手,手腕上的假勞力士金光閃閃,“二姐,你婆家那么有錢,隨便指頭縫里漏點就夠爸治病的了!”
陸蔓生攥緊了褲兜里的收據(jù)。她當然知道沈家有錢。
沈徑舟手腕上那塊真手表能買下整個縣醫(yī)院的骨科。
但結(jié)婚三年來,她從未主動向丈夫要過一分錢,沈家給的‘零花錢’她都攢著,現(xiàn)在只剩八百多塊了。
“我……我會想辦法的�!彼吐曊f。
“想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