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個選擇

    在所有人看來，陸蔓生當(dāng)初能嫁進(jìn)沈家，純粹是因?yàn)樽约褐鲃鱼@了沈徑舟的被窩。

    又恰好那日家中住了一些貴客為老爺子賀壽，紛紛撞見她躺在沈徑舟床上。

    婆婆本身對沈徑舟娶了這樣的媳婦就有不小的意見，覺得是陸蔓生的出現(xiàn)硬生生毀了自己兒子的大好前途，眼下瞧著只比自己早進(jìn)門兩個月的妯娌兒媳秦舒妤懷孕了，恐怕教養(yǎng)再好的人也難免掛了臉。

    陸蔓生僵硬地笑了笑，對魏代玉說：“恭喜嬸嬸要抱孫子了，對了，在我們村有喜事是要煮紅雞蛋的，圖一個順順利利。正好我記得上次帶了一些土雞蛋放在家里，我現(xiàn)在就去給舒妤煮一些……”

    “不用，那些雞蛋我早就拿去送人了�！�

    魏代玉擺了擺手：“更何況這又不是你們村子里，我們家舒妤現(xiàn)在正是小心的時候，東西可不興胡亂吃的�！�

    似乎是看出了陸蔓生的尷尬，不等她回答，秦舒妤站在旁邊溫婉的接了話：“嫂子是要去做飯嗎？”

    “要不我去幫嫂子做飯吧？在這也怪悶的�！�

    “那可不行，你現(xiàn)在金貴著呢，萬一鬧起口來惡心難受可怎么辦？快去沙發(fā)坐著看《還珠格格》吧。頭幾個月可要千萬小心……”

    魏代玉說著便攙著秦舒妤向沙發(fā)走去，秦舒妤轉(zhuǎn)頭歉意地對著陸蔓生笑了笑。

    陸蔓生也沖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對身邊雙手抱懷的秦問梅說：“媽，我去廚房幫把手�！�

    只見旁邊的女人仍然一言不發(fā)，陸蔓生松了口氣抬腿剛走了沒幾步，秦問梅的聲音在身后傳來。

    “蔓生，你來我房間一下�！�

    陸蔓生婚后每個月都會回沈家，可是卻很少來公婆的房間，偶爾被叫進(jìn)來，就一定是哪里又做得不對。

    雖然知道每次婆婆找她無非就是問孩子的事，可心里還是不免有些緊張，這次，是第一次把她單獨(dú)叫到一邊。

    想到這，陸蔓生手又攥緊了一些。

    “媽，什么事？”

    陸蔓生剛站定了步子，秦問梅在后面“吧嗒”把門關(guān)好，接著放下環(huán)繞著的雙手，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蔓生，你嫁入沈家多久了？”

    秦問梅平日里說話總是溫聲細(xì)語的，就連責(zé)怪起人也從不出過分的詞語，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兩年多了。”

    陸蔓生低了頭數(shù)著地上木質(zhì)地板的花紋，這花紋扭扭曲曲，就好像陸蔓生錯亂的頭緒。

    “是兩年零九個月了。”秦問梅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媽……”

    “蔓生，我就不繞那些彎子了。媽問你，是你們一直沒打算要孩子嗎？是吃藥還是做措施？我給你要的那些方子你都吃了沒有？”

    “媽，藥是吃了。”陸蔓生捏了捏手指，努力構(gòu)思著措辭：“我們也……也沒有做措施……”

    只是頻率低得可怕罷了。

    “沒有？”

    一向溫柔賢惠的秦問梅激動了拍了拍紅木桌子，就連發(fā)髻也因?yàn)榧���，散落了幾縷頭發(fā)：“那究竟這兩年零九個月，是你們倆哪一個出了問題！”

    陸蔓生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嘴唇的死皮。

    “媽媽不是故意為難你，你過去做的那些事我們也不想計(jì)較了，畢竟徑舟還是娶了你，只要徑舟同意，我哪樣不是隨了他�！�

    “可現(xiàn)在就連早你兩個月進(jìn)門的秦舒妤都懷孕了，媽怎么能不急呢？”

    “還有幾個月，就是2000年了，千禧年，又是龍年�！�

    “我找人算過的，徑舟在這一年命里該有個孩子，未來才會發(fā)展得好。作為徑舟媳婦，你也不想你的丈夫一輩子被他弟弟壓在身后的對不對？”

    “蔓生，現(xiàn)在放在你眼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不趕緊給我們沈家添個龍寶寶，要不就早點(diǎn)找個更好的人家，我們也算互不耽誤不是？”

    平日里高貴優(yōu)雅的女人終歸還是失態(tài)了。

    但骨子里與生俱來的教養(yǎng)讓秦問梅很快安靜下來，精致的臉龐上微微有些波動。

    “蔓生，你要理解媽。媽并不是針對你，只是當(dāng)年的事發(fā)生就發(fā)生了……徑舟已經(jīng)因?yàn)槟沐e過了一次機(jī)會，媽只是不想再把長孫的位置讓出去。”

    “你若是能在明年順利生下兒子，媽這番話，你就當(dāng)沒聽過，要是沒有，現(xiàn)在年代和我們那時候不同了，離婚證很好扯的，你們不必大張旗鼓……”

    “當(dāng)然了，你放心，只要你利利索索同意離婚，我絕對不會虧待你，你姐姐換工作的事我會考慮一下�！�

    秦問梅的表情看似溫柔實(shí)則強(qiáng)勢，才幾句話就下了最后通牒。

    “陸蔓生，元旦之前，要不親手交給我懷孕化驗(yàn)單，要不拿來你的離婚證�！�

    陸蔓生感覺自己像被魚刺卡住了喉嚨，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從唇邊傳來。

    “媽，和蔓生聊什么呢？臉都紅了�！�

    秦問梅的話沒說完，臥室門突然被推了開，沈徑舟走了進(jìn)來：“妹妹剛從外面趕過來說是餓壞了，吵著要開飯呢。”

    陸蔓生抬頭，直愣愣地看著沈徑舟的臉，就像第一天見到他那樣。

    說起來，自己家能和沈家牽上那么一點(diǎn)的關(guān)系，也多虧了當(dāng)年沈老爺子下放到沈家村做工的時候，被陸蔓生的祖爺爺好心照顧了一個冬天，沈老爺子回城后偶然想起這事，給老陸寫了封信遠(yuǎn)遠(yuǎn)認(rèn)了個親。

    沒成想沈老爺子做壽這天，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老陸攜家?guī)Э谧訌泥l(xiāng)下趕來，口頭說是來賀壽，實(shí)則讓自己女兒主動鉆到了人家金龜婿的房間，鬧得個滿城皆知。

    那天場面真是熱鬧極了。

    自己母親陸張氏躺在地上撒潑打滾要求沈家給個說法，否則就吊死在壽宴門口。

    自己父親老陸更是一棍子又一棍子打在她身上，是足足用了十分力，才幾下子就見了血，弄臟了沈家新?lián)Q的波斯地毯。

    沈老爺子一口氣差點(diǎn)沒上來，愛面子的秦問梅形象都不顧喘著粗氣，巴掌幾次揚(yáng)起又攥緊拳放下。

    而事故的男主沈徑舟就站在人群最后面，安靜地看著全場最為狼狽的她，淡淡地說“我會負(fù)責(zé)的”。

    就是這樣一張臉，把當(dāng)年如同落水一般窒息的陸蔓生拯救出來。

    云淡風(fēng)輕，卻讓陸蔓生莫名的心安。

    沈徑舟快步走了過來，用手?jǐn)n了攏陸蔓生的頭發(fā)，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有什么事我跟媽談。其他的，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沒什么相信不相信的，陸蔓生對沈徑舟，就沒懷疑過。

    可是現(xiàn)在她沒有時間了，在千禧年來臨之前，要不懷孕，要不離婚。

    看似是道選擇題，可她攀附的這根高枝，似乎只有后面的這個選項(xi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