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瘋了，全瘋了

    沈家家族聚餐難的是西餐。

    畢竟沈家家風(fēng)一向傳統(tǒng)，沈老爺子曾是戰(zhàn)火中瘸著腿走出來的老兵，啃樹皮煮皮帶，是真正吃過苦的。哪怕后面生活好了起來，仍然在生活上主張一切從簡，對小輩也是多加管束。

    陸蔓生，想來是家中最受寵愛小女兒沈芳懿的杰作。

    陸蔓生的眼珠子數(shù)著面前三把亮閃閃的餐刀遲遲沒有伸手，直到聽見坐在左邊的沈徑舟小聲提醒：“從外往里用�！�

    湯匙碰到盤子的聲響讓她一哆嗦，奶油蘑菇湯在瓷碗里晃出漣漪。

    坐在主位的沈老爺子似乎是注意到了這，突然開口：“好久沒看到徑舟媳婦回家了，徑舟媳婦啊，家里今年又種什么啦？”

    “今年主要種大米，還養(yǎng)了一些土雞，我媽說土雞蛋最補(bǔ)了，下次我?guī)н^來給爺爺嘗嘗�！�

    “哎喲，老爺子早年打仗的時候腎功能就壞掉了的，不可以吃那么多雞蛋�！�

    嬸嬸魏代玉接過話頭，用銀叉優(yōu)雅地分割牛排，“雖然我們舒妤在外地陪著云庭沒法經(jīng)常回家，可她特意在電話里提醒過很多遍了的�！�

    “徑舟媳婦呀，你每個月都回老宅，爺爺?shù)氖虑橐稽c(diǎn)都不記得了嗎？”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說自己不夠稱職。

    陸蔓生愧疚地笑了笑，手中的叉子在牛排上打滑，醬汁濺到身旁沈徑舟下巴上。

    沈芳懿‘噗嗤’笑出聲，被沈父瞪了一眼。

    秦舒妤忙接了話：“是啊爺爺，身體最重要，紅酒也要少喝點(diǎn)。我們知道今天您高興，可是也要注意身體，您還得看著重孫子上大學(xué)呢�！�

    秦舒妤和陸蔓生差不多是前后腳被娶進(jìn)門，但卻在做媳婦這一技術(shù)上一向比陸蔓生合格，無論說什么話做什么事都是落落大方，舉止得體，哄得全家都開心。

    “我今天開心，多喝兩口沒事�！�

    沈老爺子紅彤彤的臉舉起杯子：“今天難得家里來得齊全，舒妤和云庭又有了喜。當(dāng)爺爺?shù)囊矝]什么表示，張媽，把我屋里那個老伴兒留下的玉鐲子摘下來給舒妤戴上�！�

    “爸，我家舒妤哪能要那么貴重的東西啊，不就是懷個孩子。舒妤，快謝謝爺爺�！�

    魏代玉嘴上推脫著，卻又急忙伸手接過張媽早已準(zhǔn)備好的玉鐲子想要給秦舒妤戴上，沒想到剛拉起袖子，就發(fā)現(xiàn)秦舒妤右手戴了一塊手表，換了左邊，也是戴了一副成色上好的玉鐲子。

    魏代玉嘴角扯著硬笑了笑，最后硬是把秦舒妤的手表捋下來換成鐲子。

    “謝謝爺爺抬愛，這個鐲子是奶奶留下來的嫁妝，實(shí)在是太貴重了，我沒想到今天會送給我，所以今天沒有準(zhǔn)備好手臂～”

    “小嫂子可真會說笑呢～”

    原本低頭切牛排的沈芳懿突然抬頭，臉上帶著嘲諷的微笑：“不過，我怎么記得親愛的小嫂子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就是手表了，各種牌子都有，不僅自己買，還特別喜歡送人，我哥柜子里那十幾塊手表不是都嫂子親手送的嗎�！�

    話音落，有這么一瞬間，陸蔓生能感覺到全家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對。

    沈云庭更是直接掛了臉，起身說了句“我接個電話”就離開了餐廳。

    但秦舒妤愣是淡定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明顯不懷好意的沈芳懿頭發(fā)：“妹妹還像小時候一樣這么愛開玩笑，我可是要在這里澄清一下，我那些手表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哪能跟奶奶的傳家寶作對比。”

    “是我掃興了，惹得妹妹不高興，爺爺，我以水代酒，自罰一杯�！�

    沈芳懿才不管這一套：“澄清什么？哦，也是，那肯定是不能跟你們的定情信物作對比的，我昨天聽說了，小嫂子前天專門在日本定制了的百達(dá)翡麗男款手表要送人的，不是嗎？”

    男款手表送人？她這幾日似乎在沈徑舟的手上，見過和秦舒妤類似的手表。

    “吧嗒”

    陸蔓生的手抖了一下，叉子直接從手心滑落出去。

    身旁的沈徑舟見狀，低頭拾了起來，拿著紙巾認(rèn)真擦拭了一番，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扭頭叫了傭人。

    “算了，我吃不慣這西餐，給我換雙筷子。”

    “要兩雙。”

    “哎喲，看看，要我說，還是咱們徑舟知道疼媳婦，你看都結(jié)婚快三年了，還是這么黏糊像剛戀愛一樣。幫媳婦解圍呢～”

    魏代玉的眼瞟了過去，尖銳的聲音成功地把全家人的目光引到了陸蔓生身上。

    “咳咳，這舒妤也有了孩子。問梅啊，好好照顧你的兒媳婦，徑舟畢竟是長孫，看看徑舟媳婦現(xiàn)在都瘦成什么樣子了。這樣怎么給我們沈家添枝散葉�！�

    沈老爺子把酒杯擱在圓桌上，把目光從陸蔓生移到了秦問梅。

    秦問梅抿了抿嘴唇，“爸說的是。以后我會注意�！�

    “媽，這種事怎么能賴你啊，又是給送補(bǔ)藥又是給她找大夫的，怎么？你還能替她生一個不成？”

    剛從上一個戰(zhàn)場結(jié)束的沈芳懿丹鳳眼挑起，撇眼看向陸蔓生：“要我說啊，當(dāng)初怎么恬不知恥鉆我哥房間的，這幾年多實(shí)踐幾次不就得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某些人的好閨蜜葉懸懸那副狐媚樣子勾引我男朋友，某人也好不了哪去。這么久都沒有孩子，說不好是哪里有問題呢！”

    “瘋了，全瘋了！”

    沈老爺子猛地起身，一拍桌子離開了餐廳。

    “沈芳懿，要不你就別回家，回家少說幾句死不了。”沈徑舟的父親沈從仁本來臉色就一直僵著，聽到這直接扔了手里的刀叉扔向沈芳懿，沒想到卻是不偏不倚的扔在了陸蔓生身上。

    說不上沈從仁是真的瞄準(zhǔn)了沈芳懿，還是瞄準(zhǔn)了作為生氣源頭的她。

    陸蔓生沒有躲身，硬生生挨下這一砸。但卻因為叉子的回彈，直接蹦在面前的牛排盤子上，汁水濺出來，伴隨著盤子碎片，落得滿桌都是。

    這頓飯吃到這里，顯然已經(jīng)沒了繼續(xù)的必要。

    陸蔓生站起身想幫忙收拾，卻被秦問梅攔�。骸胺胖���，先去徑舟房間把衣服換一下，大院子里人來人往的，你穿成這樣像什么樣子？”

    陸蔓生這才注意到自己白色的裙子已經(jīng)滿是牛排汁。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客廳內(nèi)一直開著的電視里播放著廣告，模特雪白的臉上涂著和婆婆一樣的口紅。

    低頭看著自己略顯粗糙的手指，發(fā)現(xiàn)無名指的鉆戒不知何時轉(zhuǎn)到了內(nèi)側(cè)，像在悄悄藏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