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靖難遺孤
等到那時候,手頭寬裕了,很多事情都能隨心所欲地開展。
朱瞻基也想趁此機會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他讓一直隨行保護他的錦衣衛(wèi)換了便裝。
而他自己,則興致勃勃地在街邊那些售賣陶器、瓷器的小攤前駐足流連。
他對這些東西充滿好奇,畢竟這些瓶瓶罐罐若是保存得當,拿到后世隨便拿出來估個價都是好幾萬起步的寶貝。
前世他只是個普通人,平日里也沒機會接觸這些。
現(xiàn)在有機會了,自然想多瞧瞧。
只是他不知道,這些小攤販可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普通。
看到他這身裝扮,與常人不同,立刻熱情洋溢地圍了上來。
每當朱瞻基的目光停留在某件物品上時,小攤販們便使出渾身解數(shù)開始推銷。
每一次,朱瞻基都能感受到古人的質(zhì)樸與真誠。
他不過是好奇地瞄了幾眼,沒想到這些小攤販如此熱心。
熱情總是最難抗拒的。
于是他看得更加投入,等到小攤販幾乎把攤位上的所有貨物都推薦完畢,正期待朱瞻基大手一揮全包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朱瞻基站起身拍拍屁股就離開了。
沒錯,他純粹只是來看看,絕不可能買。
他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銀子,怎么可能把錢花在這里?
說到底,皇宮里的瓷器比這些精致多了!
朱瞻基轉(zhuǎn)身離去,那些口干舌燥的小攤販卻呆住了,一臉惱怒地看著他的背影,恨不得沖上去痛扁他一頓。
合著你剛才看得那么認真,一件東西都不買?
我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豈不是白費力氣?
朱瞻基頭也不回,等走遠了,才對身邊的張懋說道:“以后記得關(guān)照一下這些小攤販。”
張懋想起剛才那位向朱瞻基滔滔不絕介紹小攤販的朋友,心中暗自羨慕他的運氣,隨即便果斷答應(yīng):“屬下遵命!”
說完后,張懋稍作停頓,靠近朱瞻基輕聲說:“殿下,您似乎對這些很感興趣。
我記得前面新開了一家古玩店,殿下若有興致,不妨過去看看�!�
“古玩店?”
朱瞻基疑惑地皺眉,不知為何突然提起此事,轉(zhuǎn)頭看向張懋問:
“應(yīng)天城里這樣的店鋪多嗎?”
張懋不清楚朱瞻基為何會有此疑問,但他身為錦衣衛(wèi),對這座城里的每條街道都很熟悉,略一思索便回答:
“不算太多。
通常喜歡這類東西的人大多是商賈或文人雅士,整個應(yīng)天府也就三四家而已。
這家剛開不久,店主是一對父子�!�
“父子經(jīng)營?”
朱瞻基摸了摸下巴說道:“走吧,去看看�!�
“是。”
張懋點頭領(lǐng)命,同時悄悄向旁邊一個不起眼的隨從做了個手勢。
那人會意,很快召集了幾名同伴,隨后他們便率先朝前走去。
朱瞻基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并未多言。
跟著張懋指引的方向,兩人沒多久便來到一家古韻十足的古玩店門前。
還未踏入店內(nèi),朱瞻基便發(fā)現(xiàn)之前那幾個看似閑逛的隨從已然悄然進入店里,在角落里裝模作樣地欣賞起幾件擺設(shè)。
店里顧客寥寥無幾,除了那幾位隨從外,只有一位老人和一名青年站在那里查看貨品。
當朱瞻基二人步入店內(nèi)時,老人依舊懶洋洋地躺在藤椅上,身旁放著一把茶壺,活脫脫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哪里像個做生意的樣子。
而那位青年卻滿臉堆笑,急忙上前迎接,視線在朱瞻基身上一掃便立刻做出一個標準的作揖動作,笑著說:
“不知這位客官想看些什么?本店藏品豐富,上至唐代宋代的瓷器、字畫、玉器,下至南方運來的洋貨,只要客官中意,盡可告知�!�
他的嗓音有些特別,乍一聽略顯沙啞,但仔細聽又能察覺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清亮。
朱瞻基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在那“青年”
白凈光滑的喉結(jié)上,隨即嘴角浮現(xiàn)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卻沒有戳破對方的身份,而是環(huán)顧四周之后,才將目光轉(zhuǎn)向面前的“青年”,含笑問道:
“那么你覺得,你們這兒有什么東西能讓我滿意呢?”
或許沒料到朱瞻基會這樣詢問,那個少年微微一怔,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就在這一瞬間,原先躺著的老者忽然站起身,拱手對朱瞻基笑道:“公子莫怪,犬子天生愚笨,公子若有想要查看之物,但說無妨�!�
“請問尊姓?”
朱瞻基看了老者一眼,開口問道。
老者稍作遲疑,隨即拱手道:“免貴姓孫,單名一個禹字,公子可稱我為孫禹�!�
“孫禹?”
朱瞻基嘴角帶笑,隨后點頭說道:“如此便對了�!�
“什么對了?”
孫禹有些疑惑,不由自主地追問:
“公子之前是否知曉我的姓名?”
“勉強算吧。”
朱瞻基點頭回應(yīng),接著轉(zhuǎn)向張懋說道:“去,把那位姑娘捆起來。”
“這………”
張懋一時愣住。
姑娘?
哪來的姑娘?
雖然眼前的少年確實有些秀氣,小臉蛋也很精致,但到底哪里是姑娘?
起初張懋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畢竟是錦衣衛(wèi)出身,敏銳的觀察力還是有的。
經(jīng)朱瞻基一提醒,再細細打量一番,才意識到朱瞻基口中的姑娘正是眼前這名“少年”
。
只是這女子易容成男子的手法實在高超,他差點就被瞞過去了。
回過神后,張懋立即揮手,剎那間,屋內(nèi)幾個看似路人的家伙迅速抽出懷中的短刃,在老少二人尚未反應(yīng)過來時,兩把鋒利的兵刃已抵住他們的咽喉。
這時,張懋才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晃了一晃,沉聲喝道:“錦衣衛(wèi)辦事,若有違抗,休怪刀下無情!”
直到此時,這對父子才明白,原來剛才的“少年”
身份已經(jīng)被識破,那女子頓時瞪大眼睛,朝朱瞻基怒叱道:“我只是喬裝改扮罷了,既未偷竊也未搶劫,你們有何理由抓我?”
旁邊的孫禹則擺出一副驚恐的模樣,大聲喊冤道:“大人明鑒,我們?nèi)覠o辜,小女喬裝成男裝是為了避免容貌招惹是非,若有得罪之處,懇請大人告知,我們愿作賠償�!�
朱瞻基沒有搭理孫禹,而是盯著面前一臉怒氣的“少年”
。
他忽然覺得,緣分真是件很玄妙的事。
孫禹,沒錯,這人確實在靖難中有功,卻因救助建文朝御史大夫景清的兩位女兒而被朱棣厭棄。
而眼前的“少年”
并非孫禹的親生子女,確切地說,是他的義女。
至于名字……
朱瞻基輕輕撥弄她的幾縷額發(fā),將其撥至耳后,說道:“你是孫禹的女兒吧?該叫孫若微,對嗎?”
聽聞朱瞻基直呼其名,孫若微稍愣,旋即冷臉回應(yīng):“是又如何?”
“沒什么�!�
朱瞻基搖了搖頭,心中此時有些復(fù)雜。
此女將來可是赫赫有名的孫太后啊。
而此刻的身份……
靖難遺孤!
問題是……
依據(jù)歷史脈絡(luò),
這位未來可是自己那名震天下的兒子的生母!
“現(xiàn)在我要不要處死她來表明立場?”
朱瞻基心中閃過這一念頭,隨即又轉(zhuǎn)向一旁的孫禹,笑道:
“說起孫將軍,也算靖難功臣,為友女舍棄功名雖令人欽佩,但有些事并無對錯之分。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承受后果。
孫若微我?guī)ё吡�,要救她,可以回去告訴他們,讓建文送來傳國玉璽,靖難遺孤才能安生�!�
朱瞻基停頓片刻,瞥見孫若微聽他說出兩人的身份后,已驚恐失態(tài),才緩緩對面色慘白的孫禹說道:
“記住,我只給十天期限,超期,孫若微必死,奴兒干都司的亡魂也難逃厄運�!�
“你……你……”
孫禹徹底被嚇破膽,望著朱瞻基,仿佛面對惡魔。
朱瞻基話音落下,孫禹的力氣似隨之一寸寸消散。
待朱瞻基說完,他整個人便癱倒在地。
見狀,朱瞻基笑道:“差點忘了告訴你,我姓朱,如今暫為監(jiān)國太孫�!�
話畢,朱瞻基頭也不回地離去。
從古董鋪出來后,沒走多遠,張懋望向朱瞻基時顯得欲言又止。
朱瞻基僅憑他的神情便知他心中定是滿腹疑惑。
靖難之事對張懋來說并無隱瞞的必要,畢竟無論是他祖父還是父親,皆因靖難起家。
張玉更是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死,這一家人天生對靖難遺孤沒什么好感。
朱瞻基瞥了他一眼便先開了口:"這件事我就不多說了,今天的事你也無需向皇上隱瞞,如實上報就好。
"
"末將領(lǐng)命!"
張懋先點點頭,隨后又遲疑地說道:"可是太孫,那孫禹該如何處理呢?"
"你是不是太笨了?你干這行的,這種事還需要我教嗎?"
朱瞻基聽后翻了個白眼,說道:"我已經(jīng)表明態(tài)度了,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你現(xiàn)在就派人暗中監(jiān)視他,看看他在應(yīng)天還有哪些同伙,到時候直接一網(wǎng)打盡,只要留下一個給建文傳話就行。
"
"你太陰險了!"
張懋還沒來得及回答,孫若微在一旁就忍不住了,憤怒地指責(zé)道。
"陰險?"
朱瞻基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謝謝夸獎!"
孫若微氣得臉通紅,繼續(xù)罵道:"你……"
"嘖,罵人都這么老套!"
朱瞻基撇了撇嘴,露出笑容,忽然靠近了些,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
等孫若微的臉漲得通紅時,朱瞻基才不滿地說:"和小時候相比,雖然還是很漂亮,但你現(xiàn)在有點走樣了。
"
朱瞻基話音剛落,正要開口反駁的孫若微愣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回應(yīng)。
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小時候的樣子?"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我們安插在朝廷里的臥底?我不信朱,這名字肯定假的,快告訴我,你是哪家的哥哥?"
朱瞻基:"???"
不信朱?
我是靖難遺孤派來的奸細?